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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遠山是隴右世家出身,他的父親李亂世襲開國郡公,因為軍功卓著而晉封為國公,他是嫡長子,李亂死後,這唐公的封號就由他繼承。隴右世家,最大者為李姓,其次為劉姓,再次者為虞姓。隴右,在大隋河西道,距離山東道三千七百裏之遙。


    大隋取士,雖然以科舉為主,但不可否認的是,真正掌權者皆是世家出身之人。尚書,門下,中書三省,六部官員,從四品以上的大員十之八九出身世家。大隋二十四道,二十四位總督,這些權勢熏天的封疆大吏,隻有河北道總督袁崇武是寒門出身。


    雖然十六衛的大將軍在品級上低於各道總督,但軍政分開,總督是正二品的大吏,卻沒有權利節製十六衛戰兵,手下的兵權也隻是州郡的郡兵。但是比起戰鬥力來,郡兵和戰兵絕不可同日而語。


    而十六衛的大將軍皆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也差不多身上都有國公顯爵。各道的總督,見了這些大將軍反而要行禮。前朝是以品級定尊卑,而大隋是以爵位定尊卑。比如前朝的國公,若身上隻有五品官職,見了四品官員也要行大禮。而在大隋,爵位高於官位。


    二十四道的封疆大吏,沒有一個爵位高於縣侯的。


    這十六衛的大將軍,除了兵部的虎符和皇帝的旨意之外,哪怕是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的正一品大員,也沒有權利調動。而除了戰兵之外,大隋兵馬戰力其次者是各親王屬地的門兵,這些親王在自己的領地內等同於皇帝,士兵的裝備物資不從朝廷出,而從他們自己的府庫裏出,門兵就是親王們的死人武裝力量,自然舍得投入,所以門兵的裝備也極好。


    各地的郡兵裝備物資由朝廷供給一半,另一半由當地官府自行補給。但地方官府收上來的賦稅錢糧,大部分都要上交國庫糧倉,剩下的本就不多,若是再碰上一些貪財之官,就更沒有錢裝備郡兵,所以郡兵的戰力與戰兵和門兵相比差之太遠。


    十六衛戰兵,其中十衛駐守各地。兩衛拱衛東都,四衛駐守在長安東西南北四方。


    李遠山坐鎮大隋西北,權利雖然比不得山東道總督楊善臣,但說起來,楊善臣見了他也要客客氣氣的說話。


    所以,禦書房秉筆太監吳陪勝就算在宮裏再得寵,也絕不敢在李遠山麵前放肆。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明白一個道理。就算皇帝對他再好,若是因為他得罪了李遠山,皇帝也絕不會站在他這邊,如果李遠山一怒殺了他,皇帝最多下旨責備一番了事。


    大隋的宦官,沒有實權,再得寵也沒有用。


    尤其是那些各道的總督,各衛大將軍,這些人更是不能惹。


    在臥仙山大軍營地中,半山腰一棵大槐樹下建有一座涼亭。這涼亭的位置選的恰到好處,在山腰一處突起的地方搭建。延伸出山體的巨石上,有巧奪天工之美,遠遠的看過去,這個地方正是臥仙山這個躺著的仙人的鼻子。


    隻是這個時節,卻並不適合坐在這個地方。


    才過了年沒多久,河東道又是大隋西北最冷的地方,這半山腰凸起處,更加的風寒冷冽。涼亭裏又是四麵透風沒個遮擋的東西,順著山坡卷過來的山風刀子一樣在臉上割著,生疼生疼的。


    吳陪勝緊了緊披著的厚重大氅,還是覺得冷風能輕而易舉的鑽進自己衣服裏。在這個地方,讓他坐都坐不住。這涼亭要是放在夏天,絕對是個避暑的好去處。可這個時候,時間久了能把人凍死。


    “我的國公爺,怎麽挑了這麽個好地方。”


    吳陪勝凍的鼻涕直流,在亭子裏來迴小跑。


    李遠山坐在石凳上看著吳陪勝笑了笑,歉然道:“你也知道,這個地方雖然冷了些,但卻有個好處。”


    “這地方能有什麽好處?”


    吳陪勝跺著腳好奇問道。


    “誰都看得到,我在這裏請你喝酒。但誰都聽不到,你我說些什麽。我約公公在這個地方相見,公公想必早已經猜到了我有話說。不然……公公怎麽可能在陛下麵前那麽炙手可熱?”


    李遠山依然穿著那身顯得單薄了些的國公朝服,但臉色卻沒有一絲改變。山風之巨,便是右驍衛七虎將中修為最好的殷破山也不敢在這個時節這個地方久留。雖然他那一身橫練的功夫赤-身刀槍不入,但寒風之威又豈是尋常刀劍可比的。


    聽到這句話,吳陪勝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唐公,這次隨著大理寺和兵部的人巡查,就咱家一個閑人……”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李遠山擺了擺手打斷。


    李遠山將麵前的食盒打開,微笑著說道:“公公難道不好奇,這奇寒之地我能請公公吃什麽?酒可以溫著,但菜卻端上來就能凍住。”


    “好奇”


    吳陪勝點頭道。


    “就這一個菜,公公不要覺著李某寒酸就好。”


    李遠山把食盒推到吳陪勝麵前,吳陪勝彎腰看了看眼睛頓時睜大。食盒裏就一張紙,但是很特殊的紙。


    “我知道公公你老家是江淮道江都郡人,幾年前我在江都城裏置辦了一座前後五進的宅子,本想清閑時候去享受一番江南風光,可惜一直無法得償所願。宅子一直沒人住,快荒廢了。我駐軍西北沒有陛下旨意不得妄動,想跑去江都水邊怕是沒機會了。公公清廉,從不收金銀。家中也沒什麽親人,將來出了宮養老的地方也不好現找……”


    “使不得!”


    吳陪勝連忙推辭:“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咱家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陛下會知道?”


    李遠山笑了笑道:“陛下即便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對身邊親信之人,陛下向來心軟。而且,公公你安心,我也沒什麽忤逆陛下之意的事求你。”


    “真的?”


    “真的。”


    吳陪勝看了看山下,大營裏的人就好像螞蟻一般大小。他笑了笑將房契收好,然後打著寒顫行禮道謝:“那咱家就謝謝唐公的慷慨恩義了。”


    ……


    ……


    方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裏的,他在金元坊後麵一個獨院裏居住,等他第二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那張舒服的大床上。第二次醒過來,非但小腹裏依然如有一團火燒著似的,腦袋裏也疼的厲害,全身上下都腫了起來,便是眼皮都沒逃過,一雙本來挺大的眸子幾乎被封住,隻能睜開一小條縫隙。


    看東西極模糊,嗓子裏火辣辣的疼幾乎發不出來聲音。


    他掙紮著試圖坐起來,卻發現根本就動不了。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的。因為嗓子裏幹的厲害,想要說話卻隻發出一聲幹澀沙啞的**。


    但是他卻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房間,因為這房間裏有他熟悉的味道。這味道,源自沐小腰身上。她是一個身有異香的女子,聞著令人心曠神怡。有她在屋子裏,也不知道省了多少檀香。


    而女人身上的這種香味,比起檀香來更是要勝過不知多少。


    “你在?”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嗓子裏擠出這兩個字。


    “大掌櫃,您可是醒了。”


    聲音不是沐小腰的,她也不會稱唿自己為大掌櫃。方解雖然腦袋裏疼的如同要裂開一樣,但神誌卻清醒的很。他從聲音中判斷,說話的是金元坊賭場裏四大荷官之一的金鳳。這名字雖然俗氣,但金鳳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而且經過方解**,苦練了一年之後,她搖骰子的本事絕不可小覷,這兩年來,還沒有那個客人能贏的了她。當然,這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在方解之前,根本就沒有骰子。


    金鳳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身材嬌小。最出彩處是她的小嘴,極其性感。這妮子是樊固城裏一個孤兒,父親是邊軍,有一次巡邏的時候被山狗圍住活活咬死,連骨頭都沒剩下一根。母親一病不起,沒熬兩年就病死了。


    金鳳身材不錯,雖然比不得沐小腰,但也是不多得的美人,小家碧玉,看著很養眼。她的手極為靈巧,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成為金元坊四大荷官之一。


    恰是在金元坊開業那天她娘親病逝,方解便收了她做荷官,精心培養,現在已經是金元坊不可或缺的人。


    “眼睛看不清東西,但還是知道你在。”


    方解說謊,絕不會臉紅。再說,現在他就算臉紅也看不出來。


    方解喝了金鳳遞過來的水之後嗓子裏好受了些,輕聲輕語的問道:“我是怎麽迴來的?”


    金鳳扶著方解躺的舒服些,為他蓋好被子:“是巡城的邊軍發現您的,當時您全身**躺在大街上,身上看著被人打過似的,巡城的邊軍隊正恰是李敢當,立刻帶著人把您送迴來了,二掌櫃連忙請了郎中給您看過,卻看不出這傷是怎麽來的。剛才李將軍親自來過,您沒醒,李將軍坐了會兒就走了,特意吩咐我好生照顧您。”


    說到這裏的時候,金鳳已經忍不住心疼的掉了眼淚。


    “這是誰這麽齷齪陰狠,把您打成了這樣。”


    “呃……”


    方解自己還糊塗著,他倒是寧願相信是被人打了一頓:“天黑沒看清,被人蒙住頭腦就一頓打,昏了過去,是誰我也不知道。”


    “李將軍說要嚴查,邊軍出動了兩個隊的人手在城裏搜呢。”


    “沒事……放心吧。”


    方解苦笑一聲,他現在也想明白絕不是杜紅線對自己怎麽了。說不定,是那個青衫男子搞的鬼。可無冤無仇的,他幹嘛把自己弄成這個德行?當時在紅袖招,他就覺得那青衫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同尋常。後來在雲計狗肉鋪子裏,他已經微醉,倒是失去了警覺,可那個青衫男子看著不像是個惡人啊?


    “叫人怎麽放心,大掌櫃……還疼不疼?”


    金鳳垂淚,看著方解腫成豬頭一樣的臉心疼的問道。


    “過幾天就好了。”


    方解歎了口氣,然後忽然警覺一件事。想到這件事,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或是發現他臉色有異,金鳳連忙問道:“怎麽了,是不是疼的厲害?我這就去請郎中過來。”


    “也不是……隻是發現有些不妥。”


    方解有些痛苦,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全身無一處不疼的,這般疼莫不是我身子已經壞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我若是下半生都不能行走靠躺在床上活著,那怎麽得了?”


    “幫我把衣服穿上試試。”


    金鳳應了一聲,手腳極輕柔的幫方解穿上衣服。可是某個地方因為有些腫,所以褲子竟是穿不進去。


    金鳳又不敢使勁碰,過了一會兒竟是著急的哭了:“腫的這般厲害,進不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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