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馨語眼前一黑。


    她顧不上害怕,手在地上摸索,撲過去想去撿,隻有體驗過瞎子的感覺才知道光明的感覺有多好。


    她天生眼角膜缺陷,在那漫無止境的黑暗裏,直到葉升找到了匹配的眼角膜才讓她重見光明。


    她不要再變成瞎子!


    “滴滴噠噠”血液從眼眶滴下的聲音。


    白馨語的哭喊聲戛然而止,身體如墜冰窖,她又看不見了,殘忍的話語在耳邊清晰的響起,“這遠遠不足以償還。”


    “不要!”


    身體騰空,白馨語雙手不停亂抓,這還不夠嗎?奪走了她的眼睛還不夠嗎?蘇聽雲明明什麽傷都沒受,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對她驚慌失措的哭喊仿若未聞,江晏一手扯著白馨語的頭發,一手拿著槍,邁開步子走到院中,他看了眼葉升,隨即唇角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葉升一窒,喝道:“江晏,你拿女人出氣算什麽?我沒動手是給你幾分薄麵,你最好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


    江晏冷笑。


    隨著葉升的話語,幾個守衛警戒地四麵圍合。


    在他看來,江晏就是甕中之鱉,隻要夜久不插手,他百分之百能拿下他。


    似看出葉升所想,江晏拿出通訊器,按下一個開關,幾聲微弱的電流聲響後,一道聲音傳來:“江爺,總算聯係上了,沙漠之鷹特種部隊已經就位,就待您下指令,各隊隊員準備就緒。”


    那聲音裏帶著口音,是經常說外語又說迴中文時的口音,葉升麵色一變,忽地想到什麽,扭頭向外眺望。


    “葉升。”


    江晏說道:“你以為我沒任何布置?如你所想,你們被包圍了。”


    沙漠之鷹是和當地政府溝通後派來援助的,在他來之前,章澤就聯係上了沙漠之鷹,隻等他把蘇聽雲和法斯救出來,那邊就會發動進攻。


    葉升臉色難看至極。


    他身後一人小跑出去,顯然是想去證實真假。


    “葉叔叔救我——”


    說話的同時,江晏把白馨語重重地摔在空地上,然後一槍打中離他最近的一個守衛的大腿,依靠精準的槍法和判斷力,短暫的騷亂之後,場麵再度呈對峙狀態。


    他狠狠地踩著守衛受傷的大腿,然後卸了那槍支的彈藥,一腳踢出去,那守衛跌跌撞撞滾出去,撞到了趴伏在地的白馨語身上。


    “她欲求不滿,你知道該做什麽?”


    守衛目光對上白馨語血淋淋的眼眶,嚇的拔腿就想跑,江晏不由分的又是一槍打在他腿上,“不做就死。”


    “啊啊啊!”


    守衛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做,還是不做,幾乎不用選擇,但在這種情況下,對著那樣一個人,他覺得自己硬都硬不起來,做了以後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葉叔叔……”


    白馨語聽到聲音,向前急爬了兩步。


    葉升一定會救她,就像讓她重見光明一樣,是啊,葉升那麽疼愛她,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辱呢?


    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但等待她的卻是一片沉默。


    江晏眸色冷沉,“還需要我再說一遍?”


    死神般的話語讓那人打了個激靈,他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我做我做,別殺我。”


    沒看到葉家主都沒出聲嗎?隻要不死,做就做了!那人心一橫,眼睛一閉,把白馨語翻過去,脫下褲子就壓了上去。


    “一個怎麽夠,還有你們。”


    江晏槍口一轉,指著縮在邊上的幾個壯漢,白馨語既然想羞辱他心尖上的人,那他自然要讓她也嚐嚐這樣的滋味,那幾個壯漢見了,縮著脖子趴了過去。


    除了偶爾幾聲粗喘,庭院裏蔓延著死一樣的寂靜。


    夜久嫌惡的移開視線,這時,剛跑出去打探的人迴來,他低聲對葉升說了什麽,便見葉升臉色更難看了,他死盯著那幾個守衛機械的運動和白馨語越來越弱的喊聲。


    嘴角一扯,笑著說:“到底是江爺。”


    夜久雙手環胸,仿佛置身事外,目光落在被江晏抱在懷裏的人影,莞爾一笑,“可惜我趕著來英雄救美,也被被江爺捷足先登了。”


    “夜主,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葉升狠狠地瞪了夜久一眼,都到這時候了,他還在想什麽,如果不能拿下江晏,等著他們的就是被圍剿的命運。


    夜久笑笑。


    不知過了多久,在眾人視線裏表演的活春宮也換了一個又一個人,白馨語嗓子都叫啞了,不明液體和血液混在一塊,她腦中一片恍惚,以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以白馨語為分界。


    葉升那邊的守衛持槍而立,江晏則臉色漠然,隻要他一個命令,外麵的坦克就會衝進來,兩方之所以都沒先動,是因為葉升沒把握在庭院裏困住江晏,而江晏則沒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混戰時,保護蘇聽雲不會受傷。


    最關鍵的是,他麵對的不止是葉升,還有夜久。


    葉升心下忐忑,夜久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沒把握夜久會站在他這邊,畢竟,夜久特意到這來,就是為了蘇聽雲。


    “不如……”


    葉升心底冒出個念頭,握了下拳,道:“不如我們來賭一局?”


    聞言,江晏和夜久同時皺了下眉。


    見沒人反對,葉升繼續道:“大家都是朋友,何必搞得那麽僵,萬一混戰中有個好歹,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看到江晏眉心微擰,葉升知道自己猜對了。


    江晏遲遲未行動的原因,就是顧忌著蘇聽雲,至於法斯,他根本沒往他身上去想,要是知道沙漠之鷹是以營救法斯為目標,葉升一定會後悔自己沒多留意那個小孩。


    “賭什麽?”


    夜久撫著臉頰,那裏曾有一處疤痕,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笑著問道:“怎麽賭?”


    “最簡單的,俄羅斯輪盤賭。”


    葉升拿出手槍,從裏麵空出三顆子彈,然後塞進去轉了轉,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若是空槍,江爺放我一馬,若是實彈,就當我運氣差。”


    夜久挑起一邊眉毛。


    葉升那老狐狸竟然會拿自己的命來賭,怎麽可能?


    “百分之五十的機率,誰先來?”


    葉升轉動手槍,看了夜久和江晏一眼,就在兩人都暗自揣摩,一道聲音先插了進來,“我來。”


    “蘇聽雲!”


    江晏麵色一變,出聲阻止:“不用理會他。”


    他才不會把蘇聽雲的性命交給賭局!


    蘇聽雲衝他安撫性的一笑,然後看向葉升說:“讓我先來,怎麽樣?”


    葉升麵露遲疑,幹笑道:“誰不知道蘇小姐擅長賭術,畢竟我也在你手上吃過大虧,這次我可不敢和蘇小姐來賭命,萬一你出老千,我肉體凡胎,隻有一條命。”


    蘇聽雲笑了,反諷道:“難道我就有九條命了?”


    說完,眯起眼睛看著葉升道:“要說出千,這槍是你的,子彈是你的,剛抽出子彈的也是你,要說最有可能出千的,怎麽都是你啊。”


    夜久笑著點頭,伸手道:“葉家主不介意給我來看看吧?”


    被蘇聽雲質疑,葉升麵色不善,“我要是有預知能力,知道會來一場賭局的話,又怎麽會被沙漠之鷹給困在這裏?”


    說歸說,他把槍遞給夜久。


    隻裝了三顆子彈,手槍的重量比裝滿子彈的槍支要輕一些,彈開的彈夾裏,三顆一模一樣的子彈看起來沒什麽不同,低垂的眸底斂下疑惑,夜久淡笑著把槍放在地上,滑到了江晏腳邊。


    “蘇聽雲,我們不需要跟他們賭。”


    江晏撿起那把槍,眉宇間閃過不悅和擔憂,但見蘇聽雲堅持,便把槍遞給她,“沒耍詐就不是葉升了。”


    這句話,蘇聽雲十分認同。


    若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葉升,蘇聽雲敢認第二,兩世的經驗告訴她,他就是個狡詐的小人。


    “那我先來。”


    在江晏慌亂的目光下,蘇聽雲槍口抵著太陽穴,法斯也緊張的舔了下唇角,“姐姐……”


    葉升微一眯眼,總覺得蘇聽雲淡然自若的笑容有些礙眼,光從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分毫的恐慌和擔心,她就這麽自信不會打中?


    彈輪飛快轉動,蘇聽雲指尖微微下壓,江晏神色一變,立即把槍搶過來,沒等蘇聽雲出聲製止,他頓也沒頓的往自己腦門上扣了一槍。


    “哢!”


    空彈。


    夜久麵上掠過失望,但見蘇聽雲眼裏除了詫異還有動容。


    江晏動作太快,快到幾人還沒體驗到開槍之前的掙紮和遲疑,一槍就結束了,蘇聽雲幽怨的瞥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就一點都不怕?”


    “我更怕死的是你。”


    江晏同樣低聲迴了句,然後看向麵色深沉的葉升,“葉家主不會說話不算話吧?”瞥向四周包圍著他們的守衛。


    葉升抬起手,那些守衛漸漸後退,給江晏讓出一條道路來,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蘇聽雲說:“蘇小姐就一點都不擔心?”


    “誰說擔心一定要表現在臉上?”


    蘇聽雲翹起唇角,把槍推過去,“葉家主到你了。”


    剩下的幾率是五分之三,三顆子彈裏隻有一顆是實彈,另外兩顆是空包彈,所以實際上隻有五分之一的幾率,葉升心一定,剛要接過槍的時候,夜久的手插過來,“葉家主不介意讓我先來吧?”


    夜久目光掃過蘇聽雲和葉升,直覺告訴他,葉升的這一顆是空彈,蘇聽雲眼睫微顫,看著夜久接過槍,然後開了一槍。


    仍然是空槍。


    “我就知道,蘇聽雲你舍不得我死。”


    夜久眨眨眼,心情愉悅。


    蘇聽雲撇了撇嘴,三枚子彈是兩顆挨著,中間空出兩個位置來放置的,因為她敏銳的聽力,她能聽出每個子彈落到彈夾時不同的聲音,因為重量的輕微差異,她也知道其中有兩顆是空包彈。


    下一個,就是實彈。


    葉升握著手槍的手有點抖。


    明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但他就是確定蘇聽雲做了什麽手腳,他不敢去賭,不敢拿那點概率來賭自己的命,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他控製著轉動,能保證第一個開槍的他是空槍。


    他曾經用過這一招,獲得了很多利益。


    可現在,握在手裏的全是不確定。


    幾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葉升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淬了毒般的目光掠過蘇聽雲,他的命怎麽可能交給這種可笑的賭局?


    此時,指尖按在扳機上,他迅速的抬槍向蘇聽雲開了一槍,在他眼神示意下,車裏竄出兩個人,他們速度很快,或許隻比星甸差一點,一並朝著江晏和蘇聽雲襲去!


    江晏早有準備,直接給在外待命的沙漠之鷹下了命令。


    “轟!”


    坦克撞擊,炮彈橫飛。


    江晏一手抱著蘇聽雲,一手提著法斯,身形敏捷地預判出兩人的行動路徑,硝煙火藥彌漫中,身形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邊閃避,邊把兩人引到坦克炮彈的範圍。


    連葉升稱之為完美的星甸都落於江晏下風,又何況是這兩個不及星甸的實驗體,毒素對江晏無效,體能同樣跟不上。


    實力碾壓。


    葉升趁此混亂,臉色劇變的躲開一顆彈在車門上的子彈,跳進駕駛座,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江晏臉色陰鷙,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整個人的氣勢卻和以往截然不同。


    甚至在掩護著葉升幾人的子彈打來時,不退反進,子彈擊中他胳膊,上臂,他眉心都沒皺一下,眼底盛滿著暴虐,他一定要把葉升的命留下來!


    “江晏!”


    蘇聽雲掙了下,想從他懷裏下來,他要抱著自己,又要顧及法斯,根本沒法好好反擊,她看著子彈打中他胳膊眼睛霎時就紅了一圈,他是瘋了嗎?


    “別動,很疼。”


    “你……”


    蘇聽雲一聽,哪裏還敢動,隻感覺他又把自己抱的緊了緊,心下更加難受,而這時,章澤和沙漠之鷹突破了庭院的第二層防守。


    “唔!”


    葉升大腿中了一彈,車子橫衝直撞的衝破圍牆,他滿肚子的憤恨,居然被江晏給剿滅了自己的大本營,該死的,星甸難道也落在了他手上?


    他根本就是個怪物!


    “夜主!你還真以為他不會動你?!”


    忽然,後麵一輛車別過來,葉升白著臉從後視鏡看了眼,認出開車的人是夜久身邊的徐斯,當即怒不可遏,臭罵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合作夥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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