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著了風寒,沒有大礙。”


    醫修收了手,從自己口袋裏劃出一張單子遞給蒼亦初:“這是治療風寒的藥方,三個時辰服用一次。我得去下一個弟子那裏了。”


    蒼亦初不由好奇:“生病的弟子很多?”


    醫修道:“每次仙門收徒時都會有許多沒有被選中的外門弟子,體質和天資不如內門弟子優渥,天梯上的風雨變換能抵擋得了一時,待稍稍鬆懈下來便會反噬,從而感染風寒也不算奇事。”


    說著又看了一眼床上半夢不醒的少年:“隻是被仙師看中的內門弟子……我在這玄嵐宗這麽久以來唯見你這位小師弟會得風寒。”


    天資是有的,體質也還算上等,怎麽就感染上風寒了呢?


    果然萬事不能有絕對。


    醫修都踏出門框了,忽然出聲提醒:“別讓他再吹風了,趕緊給他蓋好被子。”


    蒼亦初送別那名醫修,才就著窗台上的燭光看清那單子果然是尋常凡人生病時服用的草藥:麻黃、葛根、桂枝、白芷、桔梗、甘草……


    小不點就是難伺候,蒼亦初收好藥方,才迴到尉遲隱床邊,將那四仰八叉的“屍體”抱起,擺正了塞迴被窩裏。


    小屁孩整個身體軟乎乎跟沒骨頭似的任人拿捏。


    給他掖好被角才出房門為他煎藥去了。


    那隻墨貓知道他走遠,才從窩成一團的姿勢中站起,露出被藏在身子底下的貓尾巴。那尾巴尖的一抹白格外突出,像是蒼茫宇宙中綴在夜空上的圓月,又像漆晝中搖曳的一抹珠翠。


    秋風蕭瑟,近山的綠林鬆柏間,偶爾有幾隻鬆鼠上躥下跳。蒼亦初端了藥碗迴來,挖出“沼澤”中的小孩。


    苦藥味早已霸道得炫滿整個房間,小孩鼻尖皺了皺,眼睛都沒睜開呢,啞著嗓子就推拒道:“不要。”


    蒼亦初讓尉遲隱整個上半身都靠在自己胸口,那墨色瀑布便順流而下染在蒼亦初身上,與他的那頭長發交織得難舍難分。


    蒼亦初輕聲道:“良藥苦口。”


    詩殃終於從夢中醒過來,順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往右上方望去,橙黃色的燭光左右搖曳,先入眼的是那人藍白相間的衣襟,再往上,便是少年白皙脖頸上微微凸起的喉結。


    清雋的下巴,單薄的唇畔,還有高挺的鼻尖。


    詩殃視線不是很清明,所見都似覆了層輕紗,又像鏡頭失焦的照片。


    怪好看的。


    蒼亦初見他醒了,將藥碗又湊近他唇畔一分。小孩雙唇微啟,原本紅潤的雙唇此時都泛著白,他點了一滴藥汁,便迅速退開,好像對方是什麽洪水猛獸:“好苦!”


    這味道終於讓他重現了幾分清醒,耳側傳來震動,是蒼亦初:“喝完給你個甜棗?”


    那還帶著點稚氣的少年,變聲期已過,聲線低沉不少。這麽近的距離詩殃覺得耳朵都有些癢,特別是對方開口說話時,胸口也帶著輕微的震動,直直傳導在詩殃身上。


    他想要撐坐起身,卻發現身上仿佛被抽完了力氣,一點也坐不起來。


    “快點,等一下要涼了。”


    “涼……涼點好,現在太燙了。”


    蒼亦初冰係靈力在碗底上劃過一瞬,這湯藥便又涼了一些。


    “現在好了。”


    詩殃見他製冷這麽方便,果斷在意識海裏扣係統:“統子哥!幫我在商城翻翻有什麽快速治療感冒的藥片啊,我最討厭喝中藥啦!”


    係統理智提醒:“主角都喂到跟前了,就算有感冒藥也不可能這麽立竿見影呀。”


    詩殃苦了臉:“那關掉我的感官係統吧,讓我像喝白開水一樣喝中藥。”


    確認係統已經將感官關閉後,詩殃才接過藥碗,猛灌了一口差點又噴出來!幸好蒼亦初早有準備,施法將他雙唇都給粘住,這才不至於噴的滿床都是。


    “嗚嗚——嗯!”淚汪汪的大眼睛充滿控訴。


    蒼亦初大公無私,分毫不被這美人計動搖,冷冰冰道:“咽下去。”


    越是掙紮,苦味越濃,詩殃隻好閉眼“咕嚕咕嚕”將那比命還苦的玩意兒咽下,再睜眼時已是受盡屈辱的小淚人。


    “係統啊啊啊啊,我味蕾怎麽還在啊啊啊?!”


    “呀,關的是嗅覺係統。”


    坑貨。


    詩殃自己也檢查過卻也沒發現問題,儼然也是另一個坑貨。


    “還有一小口。”


    蒼亦初那地獄一般的話語再次響起,詩殃果斷搖頭:“夠了夠噦!”


    光是在喉嚨口都覺得反胃,係統這次果斷選好要關的是“味蕾”,詩殃才感到好受些。


    見蒼亦初端著碗的手仍是不動如山,詩殃隻得再次閉眼,頂著“赴死”的決心將那剩下的藥水囫圇吞下。


    蒼亦初見尉遲隱細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冰晶似的淚滴呢,反手將藥碗收了,又在自己儲物袋中搜尋了許久……


    額……沒有。


    他身上一點甜味的東西都沒有,更沒有剛才放言要獎勵給尉遲隱的甜棗。


    “我……甜棗明天再給你。”換言,繼續交代:“早點休息吧,你明日早課是弟子大講堂,主要是教授門規和修習基礎知識。”


    “還有早課?!”詩殃又蔫了,縮進被子裏嗡聲問:“能不能不去啊?”


    蒼亦初給他將被角掖好:“看你明天的情況,不過應該很快會好的。”又從口袋裏取了顆果子放在床旁小木桌上:“這是山上靈果,餓時可果腹。”


    “嗯。”


    蒼亦初也沒有照顧過人,從小到大一直獨來獨往,病了,餓了,都是自己扛著,他也是第一次見正常人家的小公子是這般嬌弱,動不動就愛哭的。


    吹熄了燭火,便將房門也關嚴實了才迴到自己宿舍。


    詩殃等他徹底走了,才在被子裏發出“桀桀桀”的笑聲,這扮演遊戲是一刻都不能懈怠了。


    係統從被褥中鑽到他麵前,問:“尉遲隱在你眼裏就該是這樣哭哭啼啼的麻煩精嗎?”


    詩殃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狡黠弧度:


    “其一,他必須與我魔尊大人的形象截然相反,這樣任誰做夢也想不到,威震天下的魔尊大人,居然是正派修士中那個弱小無助又可愛的小師弟。”


    “其二,尉遲隱的身份是富家公子哥,從小嬌生慣養,吃不了一點苦才是符合人設。”


    “其三,麻煩精就更對了,等我在這給蒼亦初落下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底線,拉低閾值。之後女主要是稍微表現的勇敢勤奮一點,他才會更加對女主青睞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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