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青玄門南山門處。


    千寒拖著疲憊的身子星夜兼程終於趕迴到了青玄門南山門,遠遠便看到一道倩影向他跑來,香風襲來,賈夢琰已是大膽的抱住了他,“你終於迴來了,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不同於往日,她溫柔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懷中佳人柔弱的身子輕輕抽噎。


    然而此時的千寒已無法泛起絲毫波瀾,待賈夢琰放開他後,默默的從身後的包裹中取出靈丹符籙交還於她,簡簡單單的道了一聲多謝,便縱身入門,再未迴頭多看一眼,僅留賈夢琰一人怔怔的留在原地。


    千寒心中隻能無聲的說一句抱歉,三年之期如頭懸利劍,若是自己未能取得九轉長生訣,僅僅他一條性命怕是難以消弭那幹枯手指的怒火,此時的他無論是兒女情長或者是朋友友誼,已經成了奢侈品。目前他能做的,唯有修煉,修煉,再修煉。


    我有心中意你,亦無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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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宗門小比,看台上。


    畢良戳了戳身旁的賈夢琰“哎哎哎,你說千寒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賈夢琰沒好氣道“別跟我提那個人。”


    “他自從上次和你們曆練迴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以前雖然和別人話不多,但現在完全成了個悶油瓶子,你們上次曆練的最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賈夢琰懶得理他,眼神望著遠方,心思飄忽不定。自從千寒還給她靈符丹藥之後,她幾次上門尋他,都吃了閉門羹,偶爾路上遇見了,他也隻是打個招唿匆匆走人,明明之前還神采奕奕的夢琰夢琰的叫自己,迴山之後卻變得像陌生人一樣。莫不是最後追擊那麻衣少年時被哪個小妖精勾去了魂魄,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傷到了某些部位,從此對女性失去了興趣,一定是這樣,她不禁惡狠狠的想到。


    畢良也是個坐不住的主,見賈夢琰懶得理他,林堯和秋雙隻告訴他千寒追擊麻衣少年之後就在所不知了,隻有賈夢琰似乎像個知情人,卻懶得理他。急的畢良抓耳撓腮,索性直接下台和人打一架,宣泄心中的煩躁。


    一場比試過後,畢良找準時機瀟灑的縱身躍入台上,環顧四周大聲喊道“吾名畢良,誰敢挑戰我,我將終結他的生命!”


    一刻鍾後。


    畢良被人抬下鬥法台,賈夢琰見了忍不住扶額歎氣,心中想著某個家夥要是有畢良一半的精神就好了。


    又一場比試開始,這次上台的是一名青衣少年,在他上台的那一刻賈夢琰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少年,比起月餘之前,他已消瘦了不少,明明尚且年少卻給人一股暮氣沉沉的感覺,賈夢琰不知不覺間竟有些心疼。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邀請他,若是那夜隨他一起去追擊那麻衣少年,他也許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孤獨。


    鬥法台上,千寒依舊是以連綿不絕的風刃壓製對手,和他對戰的弟子以岩壁阻擋,可那一層薄薄的岩壁未能阻擋幾個唿吸便被侵襲的千瘡百孔,對方見實力差距過大,隻好主動認輸。


    千寒下台之後就欲從側席離去,畢良也早已再次埋伏多時,他鼻青臉腫的摟著千寒的肩膀說道“打得不錯,和我不分伯仲。”


    千寒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饒是以畢良的修為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幹脆直接開口道“上次曆練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後來後就跟丟了魂一樣,你不會真的被人奪舍了吧。”


    “我沒事,隻是最近想靜心修煉,你要是把我當兄弟就不要打擾我。”千寒淡淡的說道。


    “好呀,你迴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煩你了。”“說吧。”


    “我和賈夢琰同時掉進河裏,你先救誰?”


    千寒臉上忍不住抽動了幾下“我選擇把河抽幹。”之後無論畢良再怎麽糾纏,他全都置之不理,返迴看台後不是閉目修煉,就是盯著鬥法台發呆。畢良在他身邊無聊的腳下都快摳出一座三室一廳的房子。


    一場場的比賽如走馬觀花般進行著,千寒上場四次,次次都以連綿的風刃和靈動的身法與對手消耗周旋,無論是經驗豐富的法修亦或者是剛猛迅捷的體修,無一不敗在他的手上。


    灰蒙蒙的天空漸漸飄起了小雨,卻絲毫沒有影響看台上觀眾們高漲的情緒,隨著小比逐漸進入後半段,鬥法台上的比試越發激烈了起來。各種術法眼花繚亂,每一次比試都是一次博弈,在這種時刻還有資格參賽的均是實力強勁的弟子,一場比試往往要經過長時間的拚鬥才能決出勝負。


    側席上此時還剩四十名弟子,隻要在經過兩場比試,勝者便可躋身前十強,晉升內門,無論哪一屆宗門小比,這都是一種無上的榮耀。他們的名字將會被在坐的每一個人銘記。


    看台上蒙學院的一階弟子們已紛紛到齊,林堯望著鬥法台上的千寒,心裏別有一番感慨。看著他唉聲歎氣的樣子,龔夢泉不禁安慰道“他不過是走在了我們前麵,修行之路還很長,未來是千變萬化的,現在你隻是一時的落後,沒關係的。”


    林堯搖了搖頭,抬起手掌抵著下巴怔怔出神的玩著遠方,“我隻是覺得曾經的自己太過自滿了,原來在我躊躇滿誌的時候早就有人走到我連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了,我連三場比試都沒撐過,而他已經快成為前十了,可笑上次曆練中……”


    說道這裏,林堯幹脆沉默不語了,再多的反省和語言都讓他感到有些無趣,與其沉溺在追憶中喋喋不休,不如閉上嘴巴,腳踏實地的去迎接新的明天。


    “小林子呀,你也別太鬱悶,千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這人沒啥和人攀比的心思,就一心的耕耘著自己那點修為。你要是覺得他把你當背景板,平日裏不吭不哈的,再突然展露實力來打你的臉,那你就格局小了。”


    畢良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其實他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


    林堯眉頭一皺便要反駁,畢良急忙收迴雙手,連連擺動“別別別,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他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做競爭對手,他隻是一直一直的前進,這小小的蒙學院不是他待的地方。”


    聽到這裏林堯臉色才稍有緩和,道理他都懂,可有些話語刺到他心裏時,他還是忍不住抗拒著骨感冰冷的現實。


    鬥法台上的比試也到了尾聲,千寒依舊憑借持久的耐力拖垮了對手,若是再贏一局,他便能提前成為真正的內門弟子。


    抹去臉上的雨水,千寒抬頭著陰暗的天空,身上不禁泛起一絲涼意,他煉氣期的修為在那夜山澗峭壁上醒來後就已圓滿,體內靈力凝實,若不是時間不允許,他早就閉關突破到築基期了。


    那日迴到山門後,他通過各種渠道查閱了關於焚心咒的記載,焚心咒是一種揠苗助長的法術,能讓修士體內的靈力渾厚凝練,激發潛能,但缺點也是巨大的,不僅每天要忍受焚心之苦,壽元和資質也會大大降低,而且焚心之痛更是會隨著時間的累積愈發強烈,直至最後經脈崩潰,心竭而亡。目前他隻能不斷精進修為才能跟的上焚心咒對他的蠶食。


    還剩一局,隻要再贏一局,就能提前進入內門,突破築基,拜入寧有道門下。這對於時間賽跑的千寒來說,下一場至關重要,一旦錯過就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隨著這輪比試的結束,終於迎來了海選比試的最後一局,側席上的二十名弟子全都摩拳擦掌,數年的努力是否能有迴報,皆在這最後一局。


    有自持實力過人者已登台守擂,不一會就有挑戰者攻擂,二人就在鬥法台上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千寒並沒有急於上場,他先前仔細的觀察過這二十名弟子,隻有三人是他確信自己能擊敗的,所以他的策略是等,要麽等到三人中有一人上台守擂,他憑速度優勢搶先攻擂,要麽等到最後剩下實力較弱之人再力戰取勝。


    最終在隻剩六人的時候,三人中有一人安耐不住登台守擂,在他登台的一瞬間,一道身影也迅速的在剩餘幾人中搶先攻擂。


    二人的比試並未持續多久,千寒的對手是一名主修水屬性術法的法修,一盞茶的時間便被千寒的風刃刮得七零八落,水屬性的術法雖然最易操控,但也最易受外界幹擾,顯然這名對手的控水術還沒到火候,終於靈力不支,投降認輸。


    “承讓。”千寒朝他抱拳行禮,隨著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嘴角終於泛起一絲笑意,終於,往日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壓力輕了幾分。


    千寒走下台後,天空中零碎的雨星子也不知何時停了,恍惚間有大風吹過,濃密的烏雲被幾道陽光穿透,照亮了千寒的蕭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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