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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終於握住岸邊的階梯,一步一步支撐著自己爬上來,薄如羽翼的雙唇竟微微發紅,桃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大口喘著氣。


    陸聿澤俊逸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鮮少的無助和迷茫,狹長深幽的黑眸鋒利地環顧著四周,差一點,他差一點就因為她再次失控了。


    若不是及時發現,恐怕他會成為一個首次在遊泳池因為溺水而上頭條的總裁,真是笑柄。


    顧錦笙推著輪椅來到公園散步,偏偏好巧不巧,遇上了光著膀子坐在長椅上抬頭仰望星空的陸聿澤,夜空上星光璀璨,夜空下孤影寥寂。


    陸聿澤挺拔偉岸的背影在月光的籠罩下幾分孤寂幾分落寞,浸濕的發色愈發黑亮,微微馱著的後背有些頹廢,也因此讓顧錦笙透過依稀的光線清楚他後方的肩膀和鎖骨處的紋路。


    顧錦笙禁不住迴想他們同床共枕的日子,那些曖昧的痕跡春光無限,實在是令人浮想聯翩。


    他還是他,光是那麽一站,不管白天還是黑夜永遠都是引人矚目,哪怕現在深夜無人在此,他還是那麽耀眼,如同暗夜中行走的豺狼一般霸氣又孤冷。


    陸聿澤將放在長椅上的棉布浴巾拿來蓋住自己的身子,寒風些許刺骨,他坐久了也不太舒服,正要起身發現浴巾裏裹住的打火機和煙卷掉了出來。


    輕捷的步伐戛然而止,男人深如寒潭的黑眸沉靜倨傲,微微垂眸注視那個打火機和煙卷,輕輕撿起來點燃,披著浴巾仰靠長椅,滿足於如今頹廢的模樣的他,發出一聲謂歎。


    隻是一根煙,就能讓他滿足了。還有什麽比這個現下更可悲的嗎?


    顧錦笙躲藏在長椅後的草叢間,看到他哀戚悲切的模樣顯然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真實實地愛她。


    轟——


    顧錦笙的心裏有根弦拉扯的絞痛,好似巴不得她就此肝腸寸斷,好令她的逞強四分五裂,好讓她偽裝的堅強全數擊潰,脆弱地撲迴他身邊哭著與他相擁。


    她再也不敢看他消瘦清俊的臉,顧錦笙沒有勇氣再去麵對她。


    明明嘴裏叼著一根煙痞廢的混世魔王樣,顧錦笙卻覺得心疼,宛如有人將她抽了筋扒了皮繩之以法,那雙冷漠又不屑一顧的眼睛明明藏匿著該死的痛苦不堪。


    顧錦笙轉動著輪椅想要離開,不曾知輪子底下的掰斷的樹枝嘎吱嘎吱作響,如夜晚兇猛的野獸勃然大怒發出低裂的嘶吼,一下驚動了神遊物外的男人。


    長夜漫漫,周圍靜悄悄的。


    哪怕細小的蟬聲他都能感知到是伴隨著他唿吸的頻率而波動,沒想到……


    有人在這裏。


    陸聿澤吐出煙圈,聽聞動靜猛然詫異地抬眸,低喝,“誰?”


    顧錦笙畏畏縮縮地坐在輪椅上,拚命摟緊自己的肩膀,青紫的嘴唇因為嚴寒而發出哆嗦。


    幾乎是習慣性,陸聿澤披好浴巾,還下意識地滅了煙頭,等到他的拖鞋一腳踩上去,使勁搓了搓煙頭,最後一絲火苗也瞬間熄滅。


    男人做完這個舉動,兩個人皆是一怔,彼此在對方眼中看到對方的倒影,暗湧的情緒在眼眸中翻滾著、咆哮著、直到緩緩消失......


    “顧錦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有鬼硬要闖。”


    陸聿澤的眼眸倏地恢複一片清明,不如方才的沉醉,男人低沉暗啞的呢喃聽不出喜怒哀樂,但好像夢境中的噩夢給予頗大的衝擊力,狠狠刺入她心髒的最深處,顧錦笙聽進去了卻分不清真假。


    嗬,地獄嗎?


    男人銳利嚴峻的眼神如刀鋒刮過她的臉頰,顧錦笙的心尖上傳遞著麻麻的恐懼寒顫,也是數十天後她才真正體會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亡徒是如何存活的。


    “我馬上走。我不是故意的。”顧錦笙的聲音沙啞,喉嚨幹澀到隻能發出點微乎其微的聲音,細如蚊子。


    “嗬,走?”越走越靠近她的陸聿澤蹙眉,同時在鼻翼間充斥著不屑和冷漠,嘴角的笑容陰暗危險,終化作一聲嘲諷,“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放你走?”


    顧錦笙你憑什麽認為,你闖入我冰封已久的內心後還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地離開,獨留我在這裏悲哀?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有沒有心。


    顧錦笙聽了心裏難受,一言不發低著頭,彼時的她看上去渺小到卑不足道。


    穩重鏗鏘的腳步聲四起,男人越來越靠近,站在輪椅麵前不動聲色地俯瞰她,想要把她渾身看了個遍,看透徹了才善罷甘休。


    彼此聽到的唯有唿吸。


    陸聿澤的唿吸粗重又緩慢,像是醞釀著壓抑已久的憤怒情緒;女人唯唯諾諾的態度令他十分不爽,由於角度問題,不易辨清她的神色。


    顧錦笙的鼻子微微發怵,冰涼的掌心卻突然被透明濕潤的液體滴落打破寂靜,驚愕中瞪大眼睛仰頭去看水的來源。


    本來高傲倨冷的陸聿澤赤紅著雙眸像隻受傷的巨型野獸,痛苦地流著眼淚,看似若無其事地用鋒利的言語捅著她的心髒,殊不知男人自己顫動的內心已經驚慌失措,可惜男人還未意識到。


    陸聿澤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看她驚訝著有話不肯說的樣子陷入沉思,隨即嫌惡地嘲弄笑了一聲退開到二十厘米之外,像是受夠了她的存在一般,語態疲憊道,“你走吧。”


    “你......沒事吧?”


    顧錦笙看著他一反常態的頹廢,不由得習慣性問了一句,剛開口她恨不得就把自己舌頭咬斷,天知道她現在多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好在剛才自己的發音含糊不清。


    可陸聿澤是誰?


    再不濟也是她的前枕邊人。


    為時已晚,陸聿澤特別熟悉她,所以剛才的話一字不落聽到耳朵裏,又是另一種感覺。


    明明是出於關心的問候,被他過分解讀成為了嘲諷。


    該死的!她現在裝無辜清高給誰看?明明知道自己對她毫無抵抗力,明明她都有蕭爵了,還來招惹他?陸聿澤在心裏低沉咒罵。


    “你現在又是在耍什麽花樣?你是太寂寞,還是戲精?因為蕭爵滿足不了你?”陸聿澤微微靠近,深邃的眸子垂頭望進她清澈見底的眼眸,半懂不懂。她這副欲擒故縱的模樣讓男人眼底的火苗更加旺盛,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精致輪廓上漂浮的盛怒快要溢出來。


    兩個人又迴到了最初曖昧的模式,雙方的臉頰緊緊貼著彼此,他的唿吸聲和她重疊,身後的影子交疊,男人膝蓋傾斜,壓在她坐在輪椅的雙腿上。


    神經病!她怒視瞪著他,什麽叫她是寂寞的戲精!


    男人細碎冰冷的吻報複性地降落在她惹人憐惜的粉、唇上,因為他猛烈的熱吻,顧錦笙猛地吸進了一口氣,捶打著男人屈膝壓在她半坐在輪椅上的大腿,“唔,你放開我!”


    “給你機會走,你自己要留下來跟我寒暄的。懲罰你這張無話不說的嘴巴,看看蕭爵還要不要你。還有,你的輪椅也用夠了吧。”陸聿澤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仿佛強吻顧錦笙的人根本不是他,男人還有點幼稚。


    寒暄?顧錦笙不解,眼神裏憤怒的悲涼顯而易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暗夜中頗有讓陸聿澤心生幾分憐香惜玉的感覺。


    男人的心跳劇烈,半晌緩過來暗罵自己愚蠢的走神。


    嗬,她都後半生打算了,自己在這邊故作憂傷給誰看?


    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一天開了幾次小差,還全都是因為顧錦笙。


    迴神過來的陸聿澤狹長的眼睛輕笑,笑意不達眼底,幽深地猶如大海的眼眸,略有意味打量她一下,眨了眨道,“滾。”


    低俗的懲罰,她也就這麽廉價,也就值這個報酬。


    見她絲毫未動,男人的臉色可怕地緊繃,眸光爆露強烈殺氣,恨不得把她拆入腹中狠狠折磨一般。


    顧錦笙舔了舔雙唇,看到他對自己是真的狠下心來趕盡殺絕,眸光一暗淡,輕輾動著輪椅離開。


    罷了,本來關心就是不應該存在的。


    次日天蒙蒙亮,顧錦笙起了大早,開門卻發現蕭爵卻堵在她門口,他伸手和她輕輕握了下。


    禮貌起見,他握著的隻是她的指尖,可是,在握住指尖的那一刻,蕭爵用很快很快的速度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陪我演戲,安全起見,也確保我能成功合作。待會瀟瀟在外麵等下才出來,你跟我演曖


    顧錦笙趕緊鬆開手愣住了,蕭爵又想做什麽?


    誤以為她在排斥,蕭爵像一個兄長拍了拍她的腦袋。


    “抱歉——”看著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蕭爵道。


    想到昨天晚上的場景,顧錦笙有點後怕,今天要麵對的可是陸聿澤。


    顧錦笙忙搖頭,擠出一絲笑,掠過他的臉道:“沒有沒有,你不用道歉,我不太舒服而已——”


    蕭爵表麵上假裝很不樂意她這個態度,故作嚴肅道:“你昨天是不是又遇見他了?


    顧錦笙卻也沒多想,盡管她也覺得蕭爵猜到有點意外,不過她覺得這是為了公事不出問題,而且這也是難得和他解除芥蒂的機會,苦澀了聲音道,“反正你都要知道的,我不知道等下他見麵會不會拿我開唰,畢竟我昨天真的惹到他了。”


    “你們不會是大晚上的......“蕭爵話沒說完,但是足夠淤泥,顧錦笙臉皮薄一向不肯承認這種事情,然而今天卻是個例外,”嗯。”


    雖然沒有逾越,但是何必跟蕭爵解釋?


    畢竟離婚的男女糾纏不清本就是很常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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