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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上的背影甚是熟悉,李君雅和她親昵地坐在一起,暖氣吹著風,客廳裏明明很暖和,顧錦笙卻覺得冷颼颼的。


    陸澤西迴頭睨了她一下,傲慢地仰頭,“嫂子。”


    顧錦笙迴神,將記憶中和她的每段不愉快的迴憶剔除幹淨。


    “好。”


    盡管這個怠慢的態度不恭敬,顧錦笙點點頭,以同樣的姿態迴敬她。


    李君雅訕訕一笑,“哎喲,我顧著和小西說話,倒是沒看見小錦。”


    她抿了抿唇,捕捉到那個轉變的稱唿,“沒事的,媽。”


    李君雅“嗯”了一聲,走去廚房端海帶湯給兩個孩子大補。


    李君雅前腳剛進廚房,陸澤西就拉近與她的距離,刺耳的冷笑聲在耳邊很明顯,還有她發狠的說話聲,“嫂子,可別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


    顧錦笙臉色微白,反射性地從她身後退開,慢條斯理地挪到旁邊的沙發上。


    等婆婆來大概也要等幾分鍾,現在客廳就兩個人,上次陸澤西做了那麽缺德的事情,還有那一巴掌她都無力還手。


    她不懂她到底是在捍衛著那份可悲的友情,還是不願意與她計較。


    她陰沉著一張臉朝著顧錦笙步步緊逼,猙獰的聲音愈加尖利,“怎麽?”


    顧錦笙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往後退,後背硬生生地撞到尖銳的桌角,就要摔倒到跟前。


    背後突如其來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拉扯她到一邊。


    兩個人都摔倒地毯上。


    顧錦笙的後背癱軟在地毯上,柔軟又真實的觸感順著薄薄的連衣裙傳到心裏去,猛然驚醒,心跳都差點跳出嗓子眼了。


    所幸,那個人護住了她的肚子,摁住了她的後腦勺,沒讓她有半點閃失。


    她顫抖著睫毛,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麵帶笑意的一雙桃花眼,溫和的俊容映入眼簾。


    是陸行。


    原來不是陸聿澤。


    在她怔愣間,陸行的手伸了過來,扶起還魂不守舍的她坐在沙發上。


    這一場騷亂終於停止了。


    陸澤西怔怔地,也沒有想到陸行會無端端的從家裏冒出來,呆呆地站著等到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才破口大罵。


    陸澤西壓低著聲音搬弄是非:“啊——你這個下人憑什麽阻止我!”


    顧錦笙扶著腰坐到了沙發,忽然覺得頭昏眼花,雙目眩暈,指尖觸及到粘膩的東西,低頭一看,掌心是驚心觸目的一團血紅。


    是血。


    而她身旁的陸行臉色也不太好看,笑容難得斂去了。


    陸行鎮定後,冷靜的關懷脫口而出:“你這是...傷到哪裏了?”


    她伸手摸了摸後背,變了調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驚慌,顫顫道,“是後背。”


    迴過神,她麵不改色地搖搖頭,放佛剛剛發生的不過是一件平常的事。


    等她再次確認是後背流血了,單手撐著,徑直走去廚房問李君雅要創口貼。


    陸澤西的表情像是大慟,又像是悵然若失,發白的嘴唇不斷地張張合合。


    李君雅脫了隔熱手套,裝了兩大碗熱乎的海帶湯,撒了兩把鹽,轉過身就看見顧錦笙走了進來。


    李君雅哭笑不得,以為她餓的不行,正要趕她出去,卻見顧錦笙淡定地揚了揚手問,“媽,創口貼您放在哪裏了?”


    瞥見一滴滴的血從她手掌心蜿蜒的紋路落下,李君雅臉色一僵,唿吸都滯留住。


    空氣中彌漫著安靜詭異的氣息,一個不敢動,一個不知道如何。


    李君雅有點不知所措地喊道,眼神緊緊盯著她的肚子,“你這是?”


    顧錦笙知道她是在擔心孫子,所以她不緊不慢地說,“不是肚子,就是腰部可能不小心磕到了。”


    李君雅鬆了口氣,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小聲道,“抽屜裏有創口貼,你小心點。”


    “嗯,媽。”


    她笑了笑,笑意不入眼底,語氣有些冷冷淡淡。


    她不去說破李君雅心知肚明的笑容,又想到之前陸澤西在她水裏下藥讓別的男人玷汙她,陸聿澤為了救她鬧翻了陸家,這個婆婆不可能不知道!


    外麵陸行和陸澤西僵持著,裏麵顧錦笙才收拾了那個女瘋子留下來的爛攤子,貼完創口貼她就走了,沒有去幫婆婆。


    李君雅端著海帶湯,站在廚房過道,心裏咽不下這口惡氣。


    幾分鍾前,外頭就隻有她女兒和她兒媳,顧錦笙不可能傻到作踐自己,更作踐陸家的子孫後代。


    哪怕知道顧錦笙是無辜的,可是她剛剛的態度實在是太不孝了。


    雖然是她教育不當,但是她女兒總歸該由她來教育,她一個嫁過來的哪怕懷的是個男孩也得對她這個婆婆尊敬點!


    廚房裏已經沒了顧錦笙的身影,李君雅冷冷地擰眉,沒好氣從廚房叫道,“你們不來幫忙拿嗎?”


    沙發上,剛剛休息下來的顧錦笙麵色一冷,捏著枕頭的手指搓了搓,深深地掐住枕頭。


    可是她卻渾然不覺,等到陸行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試探性地對上她棕色的眸子時,她倏地迴神,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剛才,多謝你救了我一把。”


    她啞著嗓音在路過他的座位時道謝,羽毛般似的睫毛如蝴蝶翅膀糾纏著。


    她不太懂他背後的意圖,但是他既然湊上來救了自己,她就不得不道謝。


    盡管,她不願意和一個嫌疑人扯上任何關係。


    她大步走進廚房,在李君雅詫異又諷刺的眼神下端了兩碗海帶湯出去。


    嗬,她難道還不知道這個婆婆的德行?


    她婆婆不就是希望女兒來做事情,兒媳滾一邊去嗎?


    她的女兒正翹著二郎腿,神誌不清地在沙發上神神叨叨的,而她這個兒媳本本分分的給她做事恐怕也會被她懷疑自己有陰謀。


    顧錦笙拿了兩個勺子,將湯放下後就開始獨自飲了起來,“喝湯。”


    她全然不顧及對麵那個瘋婆子,微微喘著氣喝完,渾身一身清爽。


    李君雅冷哼一聲,親熱地喊著陸澤西喝湯,收拾了碗碟就去廚房洗碗。


    陸行一個下人自然是去了雜物間開始籌備晚宴,搬桌椅,布置客廳。


    本以為陸澤西再也不敢造次了,萬萬沒想到她還是太高看了陸澤西臉皮的厚度,還低估了她發病的概率。


    顧錦笙被李君雅喊去讓她幫忙去樓上的廂房拿兩幅油畫下來,顧錦笙嘴上沒有任何怨言,心裏還是很無奈的。


    李君雅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不心疼她這個兒媳,而且還把她這個兒媳婦當成了傭人一般使喚,傳出去恐怕會造成富人間笑掉大牙的茶餘飯後話題之一。


    明明都是孕婦,差別待遇卻如此明顯,旁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她是在偏袒陸澤西嗎?


    再來說說陸行,且不說他還沒有洗脫自己的嫌疑人罪名,這會兒出手幫忙,可真是了了一樁好事,簡直洗白了他的罪名。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刷好感,顧錦笙的提防確實是少了許多。


    可是,千算萬算也算不過人禍。


    她上樓去了廂房取下兩幅油畫,剛要出去,卻發現門口站著笑容詭異又冰冷的陸澤西,身後是那個之前給她開門的女傭。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培養出來的女傭倒是和她擁有一模一樣的性子。


    顧錦笙將兩幅油畫平放在胸前,用它們來保護自己,以便不時之需。


    但是,瘋子一旦發瘋,哪裏是普通人能抵抗的?


    陸澤西穿著雪白色的雪紡針織連衣裙,赤著腳,一雙裸足在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頭發淩亂,臉色蒼白可怕,陰沉的大笑,微微垂著腦袋。


    宛如活生生的死氣沉沉的女鬼,她的手裏拿著一把剪刀,在手上玩弄著,發出刺耳的諷笑。


    ”你說你!為什麽命真大!我三番五次陷害你,你都命好躲過了!“眼前的女瘋子不顧一切地咆哮,顧錦笙在她眼裏宛如一個罪不可赦的壞人,搶奪了她的一切卻還好端端的在這裏。


    活得那麽驕傲,那麽不可一世,仿佛自己的陷害在她眼裏不過是生活得調味劑!


    憑什麽!


    這個女人到底是為什麽能讓上天眷顧、憐憫!


    陸澤西惡狠狠地撲了過來,尖銳的刀子在她臉前劃過,銀閃閃的光芒如鋒利的匕首,還未插進她脖子裏就讓她控製不住地顫抖。


    ”不!“顧錦笙的眼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無止境的驚恐在她眼裏閃爍,很快,過了一秒,她冷靜下來。


    “你傷害我,你也不會有好處的。”她喘著粗氣,由於被陸澤西掐住了脖子,她唿吸困難。


    “嗬,你不是很有福氣嗎?那你不如讓我看看真正的福氣?”陸澤西聽不進去,抱著她冷笑,耳邊都是她不斷的毒咒。


    “下地獄吧,下地獄吧!魔鬼在等著你!”她的呢喃像是恐怖的催眠聲,陸澤西一看時機一到,揪著她的領子往門口一扔,輕輕鬆鬆地吹了個口哨,愉悅的大笑。


    魔鬼般的笑聲響徹在陸家大宅,迴蕩在陸家內外。


    門口,迎接顧錦笙的不止是幾十層台階,不止是陸澤西下一步的陰謀。


    迎接顧錦笙的還有地獄。


    那個荒涼淒慘,不近人情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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