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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眼底的明光驟然熄滅沒有了方才的溫情脈脈,他拂袖站起身,從父親變成了九五之尊:“你和陸小將軍進來很是親近,究竟知道些什麽?”好似明湛今夜是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天子原有的愧疚煙消雲散,“還是,也想來當個說客。”替鳳明邪那小子說話求情——真是奇怪,那個常年不在盛京城的家夥一來就翻天覆地,別說太子明琛對他敬愛有加,就連明湛也有了偏頗。


    天子見明湛悶不吭聲更懶等他想出所謂的“借口”:“你該迴去了。”他臉色凝重,不再迴頭看一眼便朝著殿門而去。


    外頭的汪公公忙點頭哈腰:“陛下,這麽晚了您要去哪兒?”男人臉色顯而易見的蒼白,仿佛剛做了個夢魘。


    “六部。”


    嚇?老太監愣神。


    明湛看著自己父皇遠去的身影,他的臂彎還在刺痛,大殿裏突如其來的安靜,食盒翻倒清湯滾地,唯龍涎香縈繞不斷,他就這麽站在龍椅旁俯瞰殿堂,夜深人靜,竟有一種空前絕後的孤寂感壓迫的難以唿吸。


    小殿下,是時候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陸以蘅的話驀然闖進腦海,明湛的眼神動了動,指尖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的往上輕撫,沿著金玉的雕花一縷縷細膩觸碰,然後少年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深吸口氣,鬼使神差般穩穩當當坐在了九五之尊的龍椅上。


    這興許,便是俾倪天下的感覺。


    明湛目光一沉,似孩童的天真渴求突然消失不見。


    那廂九五之尊一路疾步而行,汪公公護前護後還得吆喝著小太監們都快些跟上腳步。


    六部燈火通明。


    可不是,前段時間,吏部翻了舊賬,其他各司就戰戰兢兢生怕一道旨意下來二十年前的老底都揭的朝天,私底下跟更是人人叫苦,犯了錯沒犯錯的都怕一不小心掉腦袋。


    天子近來喜怒無常叫人膽戰心驚。


    汪公公彎著腰正要命人進去通稟卻被男人阻止了,九五之尊踏至堂門,雖燭火亮了半堂不過人聲寂寂,偶爾有閱書翻頁的動靜,唯獨任安還在整理上下折子,天子眼眸一抬四下裏張望一圈,似也有些詫異。


    “咳。”他清了清嗓子。


    任安從書卷中抬起頭來,一驚,忙俯身行禮。


    “不知陛下駕臨,老臣有失遠迎。”


    九五之尊擺擺手示意太監侍從都退下,他入主座:“老宰輔憂國憂民,還未迴去休憩?”他見一旁的小案上有兩盞清茶,不動聲色指尖探過,還溫著。


    任安瞧見了:“陳大人剛走,老臣想命人核對戶部下半年的稅銀。”可不是,一年過去了自然要做個統籌瞧瞧究竟是豐年還是災年,數十省的稅收幾多?軍備糧餉又劃拉多少?尤其今年不夠順風順水,又是災情又是邊關告急叫人愁容滿麵。


    “辛苦了。”天子很能理解任安的忠君憂國心。


    “陛下言重,”人在其位便謀其職,任安起身瞧九五之尊臉色恍然蒼白,似是方才驚魂甫定,“老臣前兩日聽得胡太醫說,陛下深夜常偶感不適,萬望保重龍體。”


    男人頷首,指尖點過堆疊起來的折子,輕輕推敲:“朕倒是想問問,琛兒可還算盡責?”他身體抱恙以來明琛忙裏忙外和六部各司打的交道比他還多。


    任安向來很欣賞東宮太子,一提起他,眼底明光乍現:“太子殿下胸懷大誌,處事果決又無多偏頗……相比以前甚是雷厲風行。”這話倒不假,以前的明琛總帶一星半點的優柔寡斷,如今多謀善斷才像個儲君樣,他偷偷觀望天子的神色,“陛下可是有所顧慮?”


    任安是兩朝元老,現在的九五之尊還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當年也多依仗他的扶持才能快速穩定朝綱,天子一個神色一個動作都逃不出老宰輔的眼睛。


    九五之尊抿唇思忖半晌才緩緩問道:“你可還記得,瀾先生。”


    任安一愣像是不明白為何男人會問出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瀾先生?您說的可是那北戎帝師瀾先生?”


    天底下的先生數不勝數,可能讓兩國皇室都不得不側目的,便隻有那一位。


    瀾先生是個極其古怪不世出的高人,姓什名甚誰也不知,當你聽聞時他已是北戎老皇敬重有加的帝王師,許仙風道骨、許鶴發童顏,他與那蠻子帝王一同征戰數年打了半個天下亦師亦友,後來老皇病重,他便成了如今赫圖吉雅小皇子的恩師。


    這個人,一句話都能牽扯兩國恩怨。


    “從來隻是聽聞,未見過。”任安摸了摸胡子來迴踱步,他倒是想見見那家夥是何等神仙妖魔,可惜沒那個機會。


    九五之尊的目光從他臉上悄然滑過,似在窺探:“朕聽說,瀾先生如今身在大晏。”


    “什麽?!”任宰輔大驚失色,這可不是裝出來的,他的確很震驚意外,險些將手邊的茶盞都打翻,“不應該呀,老臣見兵部有報,邊疆探子迴折赫圖吉雅正在籌備謀劃將前太子舊部一網打盡,這小皇子急著稱王立業,此時此刻瀾先生怎會來大晏。”


    這樣的人物出現在哪兒都是一場焦灼的腥風血雨,任安的顧慮純粹出於對那麽一個神機妙算人物的欣賞——


    瀾先生的命值半壁江山、百萬雄師,他若落在大晏人的手中,北戎豈非天翻地覆,老頭子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價值和處境。


    “陛下,消息怕是有假。”任安搖搖頭,壓根不信。


    九五之尊想了想:“你也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會孤身入我大晏,定是有人請他遠道而來。”


    任安聽出了言下之意:“陛下懷疑,瀾先生有所圖謀?”現在的大晏別看表麵上似是朝綱穩固,可任安心底裏很清楚這底下的暗湧就快要浮出水麵了。


    “不,朕是懷疑,有人,一直在勾結北戎。”天子壓低了聲音,眼底的燭火不明躍動黑暗的沉寂,任老頭子未免隻揀好聽話說,“魏國公一案,你應該不曾忘記。”當初陸賀年白紙黑字提筆畫押說是勾結了北戎外敵送上八萬邊關將士,朝中更有一十二人聯名彈劾,直將大將軍下了獄,說起來是順理成章,天子盛怒又怎會細心推敲。


    任安記得清楚,當初聯名之人不少早已告老還鄉,生老病死、杳無音訊,怎麽,陛下莫不是想起舊案重審?


    “當時八道退兵聖旨沒將魏國公召迴,信安侯提交的塘報卻被人故意隱瞞,是怕朕知曉陸賀年領旨不遵故意違抗君令亦或……這朝廷裏瞞下折子的人也同樣包藏禍心,與陸賀年如出一轍?”


    他們都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不將帝王的言行放在心裏——嗬,對皇權的不尊比顯露在外的禍心更可惡。


    任安大氣沒敢喘,他知道天子對舊案起了疑,並不是因為陸賀年,而是,朝中抗旨之人。


    “他們未必和北戎沆瀣一氣,可對大晏來說,便是陽奉陰違的忤逆者,將朕和千萬百姓蒙在鼓裏,這些人——比陸賀年更該死——”九五之尊沉聲,因為慍怒,蒼白臉頰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暈,他深深吸了口氣,身體有些頹然的倒在長椅中。


    “陛下的意思是……”


    “查,”天子的眼神別有深意的落在任安身上,“朕要你親自來查。”


    九五之尊的離開並沒有讓任安的眉宇舒展,反而燭火下的影子顯得更為佝僂,任安輕咳兩聲敲了敲桌案。


    “出來吧,陸小姐。”


    內堂的帷帳下落出荊釵布裙,沒眼底下波瀾不驚,仿佛方才的對話並沒有觸動倒她,陸以蘅隻是有些意外。


    案上的兩盞茶,其中一盞便是她的,天子駕臨時,任安並沒有任何要屏退她的意思反而悄悄命她藏於內堂,顯然,任宰輔是有心要她聽到天子的密談。


    “宰輔大人,為何如此。”陸以蘅不解。


    這可是欺君之罪,若被發現,他們兩人腦袋不保。


    “本官以為,陸小姐會想知道關於自己父親的懸案得到重申的機會。”就似是任安料定了,十多年後,這個案子一定會再起翻覆。


    陸以蘅卻沒有想象的欣喜,她吹了吹燭火,沒有熄,隻有影子晃晃悠悠,的確,天子意圖明顯,很知道當年武懷門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天子壓根不關心陸賀年的忠心,隻在乎文武百官對於皇權的崇敬。


    任安知她所想,揉了揉眼角有些疲累的靠在案幾,端著溫茶磨磨蹭蹭卻不飲:“如今,你見到天子了。”聖上這段時日未上朝,前庭後院也沒有幾人能正眼瞧見。


    “為何要我見?”陸以蘅扭頭,她一不想為鳳明邪求情,二不想質問天子緣由,陸以蘅難得老老實實做她的魏國公府小姐卻偏偏,任宰輔,不樂意了。


    任安咂嘴,這碧螺春老了,淡了,不入味了:“朝野上下的眾說紛紜,老臣從來不信,深宮內苑的真相,親眼所見也不足為憑。”他雖答非所問卻也是斬釘截鐵——不相信鳳小王爺謀害太後的人,自然深知,幕後者有多可怖。


    藏的深,隱的切。


    左右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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