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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蠻丫頭不講理,當哥哥的隻能認栽。


    陸以蘅看著明湛臉紅的跟燒蝦一樣,她沒忍住“噗嗤”笑出聲忙清了清嗓子,這對坎坷兄妹已有數月沒有見過麵,她可不想多有打擾。


    盛京城雖然入了冬卻還沒有下過雪,凜凜寒風刮擦著臉頰生疼,離了暖爐連唿吸都帶著微弱刺痛,陸以蘅退出門去吸了吸鼻子就瞧見正待在殿外草苑中的,五彩雀羽。


    男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腳步,他仰首瞧著白梅花枝出神,隱隱的,有著沁人旖旎的香意輾轉身側,一瞬之間分辨不清究竟是梅花還是桃花,今夜無月,唯閃爍燭光透過窗紙灑落明暗相間的陰影,清風雲瀾都化成了他的雲髻冠帶,偶有落花遺在他肩頭綴下金絲銀線天水如畫,似遇一場江山小雪。


    陸以蘅的唿吸凝滯,這豈是皇親國戚,分明、分明是人間謫仙。


    “小王爺怎麽來了盛華殿?”她真不忍心破壞這份天地安寧,開口就後悔。


    “想見你。”男人大大方方倚花而笑。


    陸以蘅歪著嘴角,這家夥向來沒個正經話:“您又知道我今兒個偷偷來這?”她可是瞞著所有人,怎麽好像鳳明邪能洞察所有人心一般,宮廷內外天底下有什麽是這男人不知曉的,看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得,陸以蘅可不想知道答案了,“臣女瞧著小殿下是個聰明孩子,沒有元妃在,興許將來才是真正的天高海闊。”


    陸以蘅這話也莫名其妙,失去了可以倚靠的父母之情卻能讓明湛更好的生存和成長,那姑娘踮著腳伸手就折下了鳳明邪耳畔的一支小白梅。


    “否則,您不會讓臣女接近他,小王爺,欣賞騙不了人。”陸以蘅言辭鑿鑿,她也把這男人看了個透徹。


    明湛大鬧禦花園,陸以蘅卻為他備了糕點做了弓箭甚至還教他如何射擊,顯然都在鳳明邪的允許和眼皮子底下,包括,男人選在今夜將明惜帶來。


    推波助瀾。


    他並不厭惡明湛,甚至,對明湛還隱約埋沒著一種希冀。


    鳳小王爺瞧著陸以蘅信誓旦旦了若指掌的模樣,勾唇一笑:“他可是厭極了你我。”


    陸以蘅把玩著梅枝,挑眉:“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


    李太後拿明湛來做文章,那陸以蘅就不妨陪她們玩一場,她與鳳明邪可真是越來越心有靈犀了。


    男人察覺出了她的有所意圖:“靜嬪是數月前選秀入宮,一入銀殿便深得李太後和陛下的寵愛,她在宮裏沒有什麽親人所以不存在勢力的權衡反倒讓她偶爾的出言不遜都成了最好的上位手段,雖是民間而來出生平凡但學規矩很是快,一個月就將那些人情冷暖描繪的惟妙惟肖,她現在還沒有孩子,自會視明湛如己出。”


    靜嬪是嫌少眼神像小鹿一般靈動又乖巧的女人,她的毫無背景讓後宮諸人放下了防備,連天子都能對她的大言不慚泯然一笑。


    陸以蘅繞著耳邊長發,她躍身坐上木欄偏頭眨巴眼瞅鳳明邪,夜風寒涼吹來紅白梅花翩躚落在長袍上,就好像也落在她的心裏,不多不少,打出漣漪。


    “小王爺不打算對臣女說些知心話嗎?”那些眾所周知的可不是你我該知的,“靜嬪來自元東地區,老家鼓昔,那兒多山多旱不宜種植農作卻很適合雲杉樹,雲杉三年一花最是茂盛,花粉正是製作雪花雲蘇糕的必備,可她,竟對此一無所知。”


    靜嬪從未嚐過,甚至,並不知曉雲蘇的來曆,陸以蘅卻不意外,深宮裏的把戲司空見慣。


    “她根本就是李太後的人。”不過是冒了名、頂了身份,一個憑空捏造的深宮嬌寵罷了,深藏不露者,早就是太後為了籠絡接近陛下而走的一步棋子。


    失去了無法掌控的元妃,李太後正高興著安排下自己的天羅地網。


    陸以蘅不傻,她心思澄明的很。


    “你試探她?”鳳明邪微有錯愕,這姑娘現在走出的每一步,問出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的放矢,她比當初來盛京時更加小心謹慎也更加遊刃有餘。


    “習慣了,改不了。”陸以蘅雲淡風輕道,你身在漩渦中心鬼蜮伎倆傍身,不多個心便是刀山火海死無葬身之地。


    鳳明邪輕聲一歎:“阿蘅,你這般七竅玲瓏心,為何偏偏不顧慮本王的所思所想?”他還有些小委屈,側身伸手,“啪”雙臂已壓在她左右,額間相抵,那桃花便似在心間盛開了千萬簇。


    陸以蘅心頭一慌,下意識往後退卻,這小木欄滑不留手,身體一扭便不受控製向後傾倒了下去,小姑娘“呀”的低喚,腰身已被輕輕攬住,那力道不輕不重隻將她往懷裏帶,陸以蘅就撲進了鳳小王爺的胸膛。


    “這兩日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他計較著開口。


    陸以蘅被蒙了一臉的花香,突然有些舍不得鬆開:“您怎麽跟查房似的?”可嘴上還得強。


    “這會兒嫌本王管的寬了?”


    “哪兒敢。”陸以蘅悄咪咪的摟住了他。


    “不敢?金殿上的勇氣呢?”鳳明邪大咧咧的,老實說,男人壓根沒料到這姑娘會當著九五之尊文武群臣的麵來求一眼青睞,不,不是求——陸以蘅昂首挺胸,那日陽光落在她後背有著灼灼舜華,不是請求、不是懇求,沒有一丁點兒卑躬屈膝和委曲求全——


    她認認真真的在宣告,普天之下,還有人能仗這萬世無雙與您鳳小王爺一席並肩。


    男人聽到了,那些埋藏在銀鞍白馬下,花間歸月下,黃沙烈日下的,夙願——陸以蘅想要披荊斬棘功成名就的夙願。


    是為了能夠與他,並駕齊驅。


    陸以蘅老臉一紅,心跳如擂鼓的連自己都聽的一清二楚,得,那是她——一時衝動!


    對,一時衝動。


    她嘟囔著聲還叫鳳明邪聽了個一清二楚。


    “一時衝動?”男人眯了眯眼,這問話可就有些危險了。


    “陛下……還沒答應呢。”陸以蘅壓著嗓子清咳,狗屁的一時衝動,天知道她踏進皇城的每一步,偷偷瞧他的每一眼都是煎熬,對,她的確是輕狂大膽還表達的清清楚楚,擺明了眾目睽睽之下跟皇帝老子要人,瞧那九五之尊板起麵孔還挺像自家的好白菜被拱了的模樣。


    滿朝嘩然得容九五之尊思忖幾日,皇親國戚的終生大事,更何況還是獨一無二的鳳小王爺。


    陸以蘅呲牙咧嘴的,下頜就叫男人給捉著了:“本王應了。”他俯下身,沉眸裏似是落下了漫天的星子。


    誰都管不到他萬人之上的鳳明邪,什麽九五之尊、母儀太後,普天之下,鳳小王爺便是理。


    他應了她的請婚,陸以蘅便是上天入地也逃不了。


    陸家姑娘一愣,男人笑吟吟地,眉目如畫,春風鑒月,瞳底似有著揉碎了的星辰正湛湛發亮,她喉頭一哽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動心——也許在極早的時候,在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時候,陸以蘅張了張口,什麽言辭都是蒼白無力,她伸手將一直在指尖揉撚的那支小白梅輕輕的簪在男人耳後。


    疏落有致、優雅從容,富貴荒唐骨從來都是人間真絕色。


    陸以蘅突然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去請顧卿洵瞧一瞧眼疾。


    盛華殿裏偶爾傳來的嬉笑聲令她迴神,她下意識扭頭,透過窗花燭影可見孩童的打鬧,明湛自從去了靜嬪處便顯少露笑,如今聽來,倒是真情實意。


    “喜歡孩子嗎?”鳳明邪察覺她的心思,他的那些晚輩們有心機城府者,有雄心壯誌者,也有單純如斯者,再長大一點兒,懂得了權利、冷暖、禦座王冠,他們就不會這般天真無憂了。


    陸以蘅鬆開男人,突然明白了弦外之音,咬唇帶著幾分愕然羞赧:“小王爺,你我還沒成親呢。”就開始肖想那些來日方長的話。


    鳳明邪因她的話反而一愣,也緩過神來了,男人哈哈大笑索性順道:“隻要你想有何不可。”


    肆無忌憚。


    陸以蘅又氣又笑,瞥了他一眼:“臣女瞧著陛下遲早得把您遣迴鳳陽城。”


    “那你可得隨本王同去了。”


    好像他打的就是這如意算盤似的,陸以蘅總覺得掉進什麽陷阱裏又無法反駁,突得盛華殿裏“呯”的一聲響動,許是那兩孩童玩耍絆倒了長凳,咯噔,小燭熄了,支架倒在一旁。


    這動靜不大不小,盛華殿原就偏僻平日裏無人,怎耐恰好路過一隊持燈的宮娥,身後正跟著一位錦衣華服的曼妙女子,她手中提著錦繡玉籃。


    行色匆匆。


    那女人頓下了腳步看了眼盛華宮方向,近日聽聞明湛小殿下正被罰麵壁思過,本該安安靜靜地,她抬手示意,宮娥福身領著她便要進殿一探究竟。


    陸以蘅在花樹後瞧見了,心頭一急,若是叫人發現明湛和明惜未經愉妃靜嬪允許就在這裏嬉笑打鬧,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她剛想上前卻被鳳明邪拉住臂彎扯到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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