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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嬪笑起來時就好像夏日花朵開在眼睛裏,明光燦爛:“臣妾聽說,陸家姑娘原來與秦徵大人有過一段‘姻緣’可惜沒有佳人成雙,如今若互相覓得良人也不失為一種圓滿。”


    靜嬪很會說話。


    李太後支著腦袋思慮半晌才點頭:“魏國公府沒出事前這也算是天賜良緣,可惜了,”她多少對於當年太皇太後的願望有些遺憾,“雖然哀家喜歡這丫頭可思來想去,魏國公的罪不是戰死沙場便能一筆勾銷,至於明邪……他從來都是咱們皇家的天之驕子,先帝爺疼他寵他,就連如今的九五之尊都比不上,”李太後不吝嗇將陳年舊事抖落,“哀家與他的母親情同姐妹自視他如己出,如今,竟有幾分……”


    李太後花白的眉頭微蹙起來,愁眉苦臉欲言又止,對,她哪兒說的出口,皇家嬌生慣養寵出來的富貴荒唐骨就這麽被個小丫頭給折下了。


    嘖。


    “無論如何,陸家可算是高攀了。”李太後思忖片刻,緩緩道出一句,縱然心底裏欣賞陸以蘅可不管麵子裏子都得再裝個欲迎還拒吧。


    靜嬪哪[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兒看不出來太後的心思,她抿了抿茶,笑吟吟:“陛下親口封了她征西將軍又予魏國公在盛京城中三尺黃土,這是陸家光耀門楣的大事,雖是高攀也是皇家收攏人心的大好時刻啊。”靜嬪壓低了幾分示意。


    李太後輕聲嗯著:“不過明邪那小子任性妄為慣了,哀家聽說他為了那個陸姑娘擅闖法場、親臨泗水什麽沒做過。”想起頻頻藐視皇威的亂事,老太後直扶額。


    靜嬪卻咯咯笑:“太後,少年人有著大好春光,心有坦蕩不可欺,臣妾聽說您年輕的時候,先帝爺還任雍王被遣禹州,您著急的單槍匹馬追趕了三天三夜將人給攔了下來。”清純可人的眼底裏充斥著羨慕和敬佩。


    李太後老臉一紅哈哈大笑,想起年輕時的熱血衝動和骨子裏曾經被愛情所激蕩的心緒,如今再看天之驕子、巾幗少女,似是自己曾有的奮然得到了某種圓滿和輪迴。


    “哀家可算知道,陛下為何這麽寵你了。”這靜嬪便是李太後選秀時千挑萬選出來的女人。


    好一朵解語花。


    “咱們小王爺素來眼高於頂,他能瞧得上的,必是世間明珠。”靜嬪從不吝嗇誇讚。


    “呀,這是在說什麽明珠呢?”嬌俏的聲音自梅花小道後落出,正是惦著肚子步履蹣跚的明玥公主,身邊是寸步不離的秦徵,小公主快要臨盆了,整個深宮內苑都當寶貝似的照看著,“明玥給太後,靜嬪娘娘請安。”


    李太後一瞧更是笑得開懷,忙令明玥與秦徵入座,可不是,她錯過了小公主的大婚,可不能錯過孩子的出世。


    秦徵替明玥擺正了石凳,順手將她的繁花裙擺輕輕撩過鞋履,靜嬪和太後互相對看一眼,瞧瞧人家鶼鰈情深小夫妻,可真酸死人呢。


    “太醫說,下個月可就臨盆了,公主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靜嬪雖入宮不過幾個月,可脾性謙和又不拘小節,為人爽快利落,很快就和女眷們混了個其樂融融。


    “都好,秦徵喜歡便好。”明玥難掩幸福。


    靜嬪促狹道:“秦大人,家有嬌妻如此,夫複何求啊。”眾所周知,明玥情深似海愛慘了秦徵。


    秦大學士臉皮有些薄,被靜嬪一戲弄便有了紅暈,頷首在桌下握緊了明玥的手:“娘娘說的是。”


    “如此一來,豈非雙喜臨門。”李太後眉飛色舞,拍手叫絕。


    “什麽雙喜呀?”明玥沒明白,她近日雖在宮內小住可挺著大肚子不便外出,消息自然得知的慢。


    “小公主和駙馬許還未知,”前幾日明玥腹痛,秦徵推卻了朝堂的政務陪著,“今兒個大軍凱旋,皇上封了魏國公府征西將軍,陸小姐在朝堂上光明正大地向九五之尊請婚了,本宮還沒見過哪家的小姐這麽膽大包天的。”靜嬪像在說稀奇事。


    明玥下意識扭頭看了秦徵一眼,秦徵眼睫微顫,不動聲色。


    小公主不著痕跡的收迴目光:“陸以蘅在永兆立下了汗馬功勞,是該封賞,她可從來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主兒,”明玥見多了,言談之間總夾帶著些許的尖銳,“小皇叔放著盛京城這麽名門淑秀不看一眼,被鬼迷了心竅似的。”她碎碎念道了句。


    “明玥,不得無禮。”李太後臉色一板。


    “公主殿下是心直口快。”靜嬪忙打圓場,她抬首一瞧,“喲,今兒個這禦花園可真熱鬧。”不遠處太子明琛正領著那風口浪尖的陸以蘅朝這來了。


    “哀家特地讓明琛領她過來的。”李太後解釋,出言不遜的姑娘還沒瞧過呢,迴盛京時她在泗水隨後又跑去了永兆,有點兒不羈有點兒恣意,八成是跟某個不像話的皇親國戚學的,李太後反而更想見見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讓鳳明邪這般舍生相護。


    明玥瞧見了那花樹外荊釵布裙的陸以蘅,眼底珠色一轉,她撫著肚子蹙著眉宇嗓子裏氤出一聲輕吟。


    “怎麽了,”秦徵最先察覺關切問道,“身體不適?”越是臨近產期小公主總是容易磕碰著疼。


    明玥的指尖壓了壓胸口,似緊張窒息。


    “明玥若是不舒服,駙馬就先陪她迴宮請太醫吧,”李太後忙道,“多擔待些。”最後那句是特地說給秦徵聽的,她瞧出來了,明玥哪裏是身體不適,是心頭不適,不想讓自個兒的男人與那風光大好的姑娘見麵罷了。


    小公主的計較不顯山不露水,今日大軍迴城她就偏纏著秦徵在內苑陪伴照料。


    秦大人通透自然不會與明玥置氣,小公主的委曲求全早就化了他一池春水,如果明玥介意他與陸以蘅的曾經,那麽,不看不聽不聞又有何妨。


    明琛一見秦徵攙著明玥先行離去自也明白七八成,他就當做什麽也不知曉領著陸家姑娘來拜見後宮如日中天地位的女人。


    “都別多禮了,起來吧,難得這院裏如此熱鬧,平日裏哀家還嫌寂寥冷清,小王爺呢?”李太後擺擺手,這就想起那富貴荒唐骨來了。


    太子忙躬身答道:“小皇叔累了已迴殿休憩,晚些會特地前來拜見太後。”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在身前擋著被寒風吹撩起的長袍,很是恭謙溫和,“兵部禮部正在行閱父皇的封賞,內務府忙的不可開交,明琛先行告退,還望太後和靜嬪娘娘勿怪。”


    李太後對鳳明邪的恣意放肆已經司空見慣。


    “政事要緊,你父皇不宜操勞,明琛可要多學學,”為人、處世、治國韜略,有的是這東宮要麵對的,老太後見太子退了身去,她這才朝著陸以蘅招手,“過來些,讓哀家好好瞧瞧。”


    陸家姑娘個子不高,不施粉黛的臉若與小公主放在一起興許算不得多絕豔精致,可偏偏眉間帶著幾分颯踏之氣,眼底凜凜擱著宮中鮮少叢生的淡漠,好像烈日驕陽也不能將她的眸光薰暖烘熱,李太後呲牙咋舌,她竟有些喜歡這帶點兒疏離又藏不住骨子赤血沸騰的驕矜意味。


    老太後花白的鬢角一絲不苟的用小花簪簪起,她的指尖順著陸以蘅的長發撫過略顯削瘦的肩頭,陽光在眉眼流瀉似有一瞬令她的心似也迴到了這般年華。


    “好,是個好姑娘,原本哀家還打算給魏國公府指一門婚事,如今倒是多餘了。”聽說陸以蘅得了校武魁首時齊家特地找元妃為小公子請婚,要不是這姑娘一拳打死老虎的事傳遍了盛京,怕早該有人踩著門檻的提親吧,“琛兒很欣賞你,大軍還沒迴城他就急著要‘論功行賞’。”老太後意有所指,大晏朝求賢若渴,東宮也要收攏人心。


    畢竟,小小年紀上了戰場凱旋而歸豐功偉績者,整個大晏朝都尋不出一二。


    “還別說,臣妾原本瞧著鍾學士的兒子風流倜儻、學富五車,與陸小姐很是般配,可如今一瞧,哪兒配得上。”靜嬪示意身後的宮娥上茶,卻自己接下了茶盞親自遞倒陸以蘅跟前,顯然,她有心想要與這名聲大噪且初次見麵的征西將軍示好。


    陸以蘅受寵若驚:“都是些胡言謬讚罷了,讓太後和娘娘見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元妃從前是千嬌百媚,這位靜嬪倒是眉清目秀、單純惹憐,笑裏也不藏深沉故作,言談舉止舒心舒適。


    後宮嬌寵的指尖纖細袖長,輕輕在杯壁上扣了一下,有著好聽的聲響,似是個改不掉的習慣,因為那女人縮手迴去時也在自己的杯壁敲打了一下,陸以蘅才發現,她的小指指甲上塗抹著絳紫色鐫刻著流雲紋,上頭沾著極小的半顆珍珠點綴,煞是惹眼漂亮,對了——這是近兩個月來盛京城的小姐們尤為喜愛的花式。


    在漂亮的小指蓋上命畫師點綴唯美花色鑲嵌珠玉以吸引旁人目光好感。


    原來是流傳自這位深宮嬌寵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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