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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盛京城內車馬如龍,人聲鼎沸。


    陸以蘅早就耳聞這三年盛會的況景卻不知那些世家子弟們的車馬長隊帶著旌旗漫天真是從城頭一路壓到了城尾,這究竟是要比武學技藝還是比誰家的排場鋪天蓋地?


    陸家姑娘冷哼著嗤笑一聲駕著自個兒紅漆斑駁的小馬車就入了禁門。


    馭過金水橋,進了紫荊廊,陸以蘅放慢了速度輕輕在馬肚子底下一踢,突就聽聞後頭傳來了陣淩亂馬蹄,幾股勁風猛然從身邊唿嘯而過,是清一色的黑甲重鎧,高頭大馬的脖鈴陣陣響徹,一眨眼那小隊的人馬就絕塵而去。


    好大的膽子,進了內苑竟還敢如此疾馳狂奔。


    “那是晉王手下的虎賁衛,”馬車裏的陸仲嗣掀開簾子一角,“皇宮十二衛之一,半個禁城的安危可都在他們手上。”深宮禁衛保的是皇家子孫和江山社稷,任重道遠自然也不會輕易托付,無端端多兩分囂張跋扈、盛氣淩人倒能理解。


    “難怪晉王殿下的風評威望一直越不過東宮這道門檻。”陸以蘅了然,晉王明猙,是當今聖上的四子,弱冠之年便已在朝中樹立威望、培植親信,道聽途說裏雷厲風行、手段激猛,如今看來可見一斑。


    陸仲嗣連忙伸出胳膊扯住了馬韁繩:“哎,深宮內苑的,可別當刺兒頭。”


    有些話關起門來說說便罷,這宮裏到處都是眼睛耳朵,上一刻的竊竊私語,下一刻也不知傳了個千兒百八,晉王年輕,心高氣傲本就有心與自己的大哥東宮太子明琛一較高下——人人皆知,可人人不言,那些朝中大臣們都在看這幾隻老虎爭個你死我活呢。


    陸以蘅不以為意,小馬車正晃悠悠:“秦徵便是在這等人手下,求得榮華富貴?”秦大人高官厚祿、書香門第,在朝中當然會黨群而立,道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麽樣的奴才。


    可這言笑還未落下,突得身後猛然響起道淩空揚鞭聲,“啪”的一下,惡狠狠的抽打在了馬身,籲——來人急喝驟停,竟是一輛金穗銀鈴的花車,暗紋綢緞將明光倒影其上,窗牖被一簾玉*珠阻擋。


    “本宮道是誰如此大膽無理在這兒直唿秦大人的名諱,”珠簾飛揚,錦繡花色的鞋履就躍下了花車,那是個年約十六卻已顯嫵媚動人的小姑娘,明麗華貴不可方物,“原來,是魏國公府不懂規矩的小奴才。”


    她不認得陸以蘅,可是認得那從馬車裏爬出來,正神色惶惶的盛京敗家子陸仲嗣,秦徵乃當朝四品、天子近侍,就連文淵閣的大學士們也不敢在人前背後議論紛紛,怎麽容得這些個下人品頭論足的。


    陸仲嗣這一瞧頓時腿腳發軟、臉色大變:“公主、公主萬福,是我這小妹初入宮廷,還不明事理。”他一邊涎著臉討好,一邊忙給陸以蘅使眼色,還不趕緊——趕緊給這位小祖宗賠個不是呀。


    小公主眼睛鋥亮,她聞言昂首闊步就踏了上來:“你是陸以蘅?就是那個和秦大人指腹為婚的,陸以蘅?”口吻裏有著好奇,更多的是輕蔑不屑。


    陸以蘅雖不識得內苑那些公主貴妃的尊容可也該猜出來了,這大晏後宮之中有一位嬌生慣養又刁蠻任性的明玥小公主,多年來傾慕秦徵而不得,這不,撞到了槍口上還不把氣撒?


    “臣女,見過明玥殿下。”她福身行禮。


    “本宮聽聞你年幼病重就被送往南屏,哎呀,可真是命大。”小公主從來不知適可而止,陸以蘅就是個藥罐子,陸家一門沒個有出息的玩意,若是早年夭折,哪還有那麽多烏煙瘴氣的事,現在憑什麽來和她明玥公主爭夫婿?


    陸以蘅眨眨眼睫淡淡道:“迴公主的話,南屏的先生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陸以蘅能留著命十年後迴來盛京城,可沒打算平平穩穩安然如日。


    萬事萬物皆是枯木逢春、否極泰來。


    小公主嘴角輕輕一抽,眼前這丫頭的言語中沒有慍惱卻字字爭鋒相對:“你少得意,父皇是心懷仁慈才留你們在盛京城苟延殘喘,給了一分顏色卻偏要開染坊,這皇城校武試藝,是你們陸家能來的?”魏國公府門是落地淤泥,陸仲嗣這種隻會吃喝嫖賭的貨色,就是靠近禁城都覺得沾染晦氣。


    “盛京城可不是什麽耍猴戲的地方!”


    容不得你們這些山野猴子在這裏前跳後竄——明玥雙手環胸,傲慢刻薄,今日到場的不是京中的權貴世家便是皇親國戚,魏國公府配嗎?


    一旁隨侍的宮娥們急忙上來替她順著後背心的氣:“公主別與這些不值當的粗人慪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婢女使個眼色,跟隨的奴才們紛紛附和。


    “您就當看場猴戲還不成?”


    “就是就是,公主息怒,陛下和娘娘瞧見了可要心疼呢。”


    就連這些小侍從都心知肚明,陸家沒權沒勢頂著空名頭卻仗著銅雀金珠搶了明玥的心頭好秦徵大人,小公主曾多次暗示都被“指腹為婚”給搪塞了過去,在這金枝玉葉看來,秦徵拒她千裏不過是因為陸以蘅在中間做著擋路石。


    如今狹路相逢,哪咽得下這口氣。


    “殿下說的是,臣女也正好奇,”陸以蘅拂袖,目光坦然掃過所有的嘴臉,她仰頭似笑非笑,“這宮門禁地不知為何偏生多了飛禽走獸喧囂擾人,壞了紫禁安寧。”


    瞧瞧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整日裏隻知道阿諛奉承、捧高踩低,與圈養的家畜有何區別。


    陸仲嗣“咕咚”咽了下唾沫星子頭疼欲裂,小公主不是個省油的燈,可自家這小妹哪裏是息事寧人的主,別人不敢開花的杠,她偏生要闖。


    果不其然,明玥惱羞成怒:“你說什麽!”她聽的出來,陸以蘅是在諷刺自個兒的奴才就跟山裏的禽獸般無異,這皇城的確是一個耍猴的戲場,但看笑話的,是她陸以蘅——小公主的臉漲得通紅,她旋身一把從那小宮娥身後抽出一道淩空金鞭。


    “啪”,直掃向陸以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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