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族神宮,生死殿第九層。


    夏紫羽依舊盤坐在殿宇蒲團之上。


    安靜、祥和、寧靜、淡然。


    他就在那裏,卻又仿佛不在那裏。


    他的身上沒有半點光輝,一次閉關,便已經是四季交替。


    晴不知夏去,轉眼已是深秋,時光偷換,便已是隆冬時節。


    他睜開雙眼,眸子深邃,沒有絲毫氣息波動。


    身形逐漸淡化開去,他就那麽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殿宇之中。


    半年閉關,有所得,有所悟,有惆悵,亦有失落。


    他離開了,僅僅隻是留下了一道消息。


    秦族之中,除了秦劍與宮翎,沒有人知曉他已經離去。


    昆侖山脈早已經被白雪覆蓋,天陽披著一身白色貂袍,在虛空上溫煮酒水,微微抿了一口,嘴角笑意瑩然。


    終是有所成,亦有不成,一場江湖,一場人生,各方皆動,他獨行。


    “罷了,罷了,江湖路江湖人,江湖之上無故人!”


    冥陰麵無表情,隻是眸光在閃爍,欲言將止。


    昆侖神城,一柄黑金神劍背負在身,一身玄墨長袍披身,一頭銀發飄蕩,獨自迎風立在城頭。


    秦冥俊的身形浮現,大雪飛舞,一身黑色貂綢的他顯得格外的紮眼。


    望著眼前少年,笑問道,“此去何時歸?”


    少年微微搖頭,“不知,也許春暖花開,也許漫天紅葉,也許一如今日,大雪紛飛日!”


    “帝關那邊也許撐不住多久,你要快些!”秦冥俊臉色帶著絲絲凝重。


    少年頷首,安靜的立在城頭,看著一望無垠的銀白大地,他的身形淩空踏出,笑道,“俊叔,我打一套拳,若是明年此間,我尚未迴歸,告訴子淵,大勢起,皇者歸!”


    “六合八荒盡歸秦!”


    音落,雪止,風停!


    天地間,隻剩下那揮動拳鋒的少年,一拳雪凝,一拳風驟,一拳憾長空。


    輕輕鬆鬆,不知不覺一百零八拳。


    拳落,影散,天地間再無少年身影。


    秦冥俊朗朗笑聲響起,“好一個,六合八荒盡歸秦!”


    他不知道少年要去何方,還是在走遍這方天地,尋覓那心中所行之道。


    但如今,這些事情,他需要去想,他知道,如今,少年是皇者,是秦族族長,雖然不曾加冕,卻也是名副其實。


    光明神洲之上,一男一女,繼續奔走在大地之上,風雪不沾身,長衫飛揚,鷹過無痕。


    納美挽著秦明的胳膊,一路前行,在那尊少年精怪身上得知了一些消息之後,兩人就朝著北邊行走。


    這北邊,也不是個什麽善地,當然這是針對與凡人來說的。


    神識一掃,千裏之地,皆有山神鬼怪妖魔,占領一方山頭作祟。


    隻是,這些作祟的山間妖魔鬼怪,倒也不常做那強擄樵夫凡靈等傷天害理的勾當,山上與山下雙方倒也算得上的安穩,少有什麽百姓與凡靈遭殃的傳聞。


    有一段時間,這裏聲勢鼎盛,便是好些神仙人物皆是要繞開此處,隻是在不久前似乎遭逢了一場變故,一道神光打下,山間妖魔鬼怪被轟殺了不少。


    便由此而沉寂了下來,進一年歲月來,這一方山河之上隻剩下一些不入流的山間野怪了。


    至於真相如何,秦明他們打探了許久,也不知道是何人所為。


    反正鄉野間的傳聞卻是五花八門,有的說是那些神仙降臨,覺得此處妖魔鬼怪著實礙眼,順手為之,也有人說是天上神仙打架,被餘波掃蕩了一個幹淨。


    更甚者,有山大王不長眼,定然是外出覓食之際,得罪了神仙人物,惹得神靈不開心了,便有了千裏之內被轟殺了一番。


    秦明與納美走進山間,神識之中出現的東西,卻是讓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秦明有些略微有些詫異,有人將這張網布的這般遠了,是有些算計什麽,想要混淆視聽還是什麽?


    當初在荒古大戰結束之後,他便感受到這股氣機,說是邪,也不算,說是魔,也談不上。


    當初邪神族引起的大劫,這方天地損失慘重,讓他父親與秦劍等老一輩的秦族人都難以釋懷。


    如今竟然在光明神洲的地界之上發現了這樣的氣機,邪神族的手何時伸的這般長了?


    邪神一族如今能在外行走的也不過皇境,而且還是皇境初期而已,可是此地留下的邪煞之力卻是皇尊之境,這其中是否有人在誤導他們?


    想了許久,他也未能找出其中關鍵之處。


    那沒見到他在沉思,也沒有去打擾,而是安靜的走著。


    兩人走進了一座山頭上,隻見山上竟然有一座廟,廟宇之中供奉的不是所謂的神仙,而是一條大蛇。


    大蛇閉目盤臥在那方神台之上,似乎是在沉睡,而它身前的案桌之上在擺放著些許貢品,以及一個香爐,香煙繚繞。


    秦明與納美的眼中皆是看見一縷縷氣運之力湧向那條大蛇。


    大蛇背部呈現黑色,而腹部則是雪白之色,暗含陰陽兩極。


    納美剛要出聲,秦明便阻止了她,微微搖頭,隨後邁過廟宇的門檻,上去點了一炷香。


    那條大蛇似乎感應到了,微微開闔雙眸,蛇信子吞吐間便有聲音傳出,“兩位來此所求何事?”


    秦明微微一笑,大手一揮,隻見廟宇天地瞬間變幻,成為了一方洞府。


    納美似笑非笑的望著大蛇,開口道,“膽兒不小呀,連我們的香你也敢接?”


    大蛇身軀一顫,目冷漠的目光轉化成為驚駭。


    這方洞府乃是它的居所,因它修行有成,便將這方洞府化成了山神廟,以此來吸收人間香火之力,凡人沒有誰能看透此間本質。


    就是那些所謂的山上神仙,也少有人來此,於是它才能安然在此。


    大蛇身軀之上青煙繚繚,化成了一個童子模樣,一襲黑衣,額上已經出現了兩隻若隱若現的角狀物。


    連忙跳下案桌,躬身道,“不知仙人降臨,小的在此並未行惡事,隻是向盡自己的一分力,換取一些香火助我修行,還請兩位大仙饒了小的。”


    秦明淡笑,轉頭看向納美笑道,“看不出還是一個心善的小妖呢?”


    童子額頭上滲出些許冷汗,雙腿發顫,生怕眼前這兩位神仙,一怒之下,將他鎮殺,扒皮抽筋。


    納美款款上前,“倒是不懶,按照他們的說話,這小家夥怎麽著也的有五百年的修為了吧,額上掌教,胸腹凸起,有化蛟龍之資。”


    這一句話,更是讓童子渾身一個激靈,能輕而易舉看透他本質的大人物,他就是想要逃跑都做不到了。


    隻能是希冀眼前這兩位神仙莫要了他的小命才好?心中叫苦不迭的童子,臉色發青,身軀微顫,顯然是害怕道了極致。


    秦明看出了他的窘態,手再次一揮,這方洞府化為了之前的廟宇,淡然道,“不必擔憂,我們不是來殺你的,隻是你這裏離得比較近,所有來此打探些東西。”


    童子聞言,心中還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說道,“兩位大人,隻管吩咐,隻要小的知曉,定然如實道來。”


    秦明微微抬頭道,“你可知曉為何前些時日,這裏遭逢大難,此間的大妖都去了何處?”


    說話間,秦明在廟宇之中撿拾幹材,童子也連忙上前,不一會便攏在一起,童子一揮手,一道篝火就燒了起來,兩人一妖就那麽坐在旁邊。


    童子說道,“其實之前我們這千裏之內吧,還是有許多大妖的,就是小的現在所在這方洞府,之前也是其他的大妖的,隻是就在一年前,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變故,這些大妖都在一夜之間便銷聲匿跡了。”


    納美呢喃道,“銷聲匿跡?”


    “不是有人來此,將他們都捉走了?”


    童子支支吾吾,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顫聲道,“去年的時候,確實是有金芒出現過,而起聲勢很大,在那之後,這方土地山頭上的大妖就沒有了。”


    “反正到最後,就剩下我們這些小妖了,要是放在以前,這些山頭哪能輪到我們坐鎮。”


    秦明笑道,“既然是如此,你們為何不去山下覓食,反而學那些人間神仙吸收香火之力修行?”


    童子雖然是瞧著稚嫩,但在秦明的眼中,這尊小妖竟然也是存活了六百多年的妖物,隻是形體上尚在幼年。


    童子憨笑,這便給兩人講述其了其中的緣由,“兩位大人是有所不知,我們這片山林,從來就有一個規矩,就是不能侵害山下人間的利益,隻要修為足夠,可以力所能及的為凡人們辦事,以此修建一方小廟,吸收香火修行。”


    “之所以會有這般規矩,除了之前幾位大妖頭領們接觸過外麵的世界,性情也比較為何,除此之外嘛,在其麾下也有眾多性情暴戾之輩,當然是沒有什麽菩薩心腸,但是割據一方,最怕的就是臭名遠揚。”


    “所以統領們就定下了規矩,不得去侵害凡人,當然了,若是遇上了不長眼的,心間沒有啥好心腸的,殺了吃了便罷了。”


    “若是無故傷害了人,那麽就會被統領們鎮殺或是驅趕出去,沒了庇護,離死也就不遠了。”


    “因為都怕山下的人們為之變色,一傳十,十傳百,萬一是惹來一方神仙弟子,吃飽了撐著,貪圖那所謂降妖除魔,為民除害的世俗名聲。”


    “那我們這些妖物豈不是連個生存之地也無,於是便有了嚴格的規矩,那怕是各方大妖們消失了,大家也都還是這般遵守著規矩。”


    “既是有山下人們上來求神,我們便幫上一幫,汲取些許香火,兩全其美。”


    秦明與納美聞言對視了一眼,不曾想著世間還有這般理智的妖。


    童子撥弄著篝火,苦澀地說道,“往常我們要是遇上了所謂的山上子弟前來降妖除魔,皆是躲藏起來,求個平安。”


    納美疑惑道,“你們既然不曾為惡,為何還是要懼怕他們?”


    童子苦笑搖頭,“自古皆是財帛動人心,名利場上需要些東西去填充的。”


    “那些所謂的仙家子弟,來此莫不是想要求寶、求財、求名聲,而我們這些妖身上,有些東西對於他們的修行則是大有裨益,為此他們可以不惜手段斬殺我們,之後名利雙收。”


    “若是我們不躲,與他們硬碰,殺還是不殺呢?”


    “殺了弟子,來個先生,殺了先生再來個老家夥,哪怕是有本事來兩個殺一雙,來三個全都斃命於此,都給殺盡殺絕。”


    “此間事情鬧大了,當地官府上報廟堂,廟堂大人們覺得丟失了麵子,我們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可不就是去請那些大人物嗎?”


    童子無奈道,“很煩人的,若是來了你們這樣的,我們就得死絕了。”


    秦明笑道,“若不是如此,這山上妖山下人,豈不早就一團亂麻了,山下百姓怎麽能安生呢,隻是說南邊那座小城池,便是死了個通透,他們在外係的親朋好友作何想法?一夜之間,所有人都麽了,活著的人,自然也會害怕的嗎?”


    童子愣了愣,似乎有些好奇眼前這俊男與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笑道,“先生高見,便是如此,所以我們隻能在山上,能活著便已是極好了!”


    後來童子說了些關於那方城池的事情,確實是與之前那少年精怪所說如出一轍,還說了些許跌聞趣事,畢竟數百年的時間,總算是有人能談論一番。


    不敢與凡人言語,是怕嚇著他們,但是現在他不擔心眼前這兩位神通廣大的人害怕他。


    而是他害怕他們,雖是怕,但話也就說的多了一些。


    秦明與納美靜靜的聽著,兩人心中得知城池之事後,心中皆是一個激靈。


    那方城池出事的時間,似乎與這方山林大妖們消失的時間,有什麽不可分割的聯係,隻是兩人在一時間,難以揣摩其中的關鍵。


    歇歇了一番,廟宇之外的大雪總算是停了下來,秦明與納美與那童子道別,臨行之際,秦明還留下了一道機緣,至於能否有所得,便要看童子自己的造化了。


    大蛇所化的童子目送下山的兩人,獨自倚靠在廟宇的門上,呢喃自語,似乎想要跟隨這裏去,可腳下如是綁了千萬斤的巨石,挪不動腳步。


    下山的路途之中,納美疑惑的問道,“如果這兩件事情有什麽聯係的話,其中的謀劃必然不小。”


    秦明沉吟道,“什麽謀劃我一時間也難以相透,這半年來,蛛絲馬跡尋覓了太多,可幾乎都不能將其串聯起來。”


    納美搖頭道,“若是當初默爺爺說說不錯,邪神族定然不可能將手段伸的這麽長,但是若是其中聖地氏族的人呢?”


    “你是懷疑有聖地氏族的人在其中推波助瀾?”秦明凝眸,身形微微停頓了一下,繼而前行,說道,“也不無這個可能,而且,那方城池的靈魂不能進入輪迴,如今這方山林的大妖被抓走......”


    秦明沒有再說下去了,眸光與納美撞了一個正著,兩人腦海之中同時響起了一句話。


    “求財、求寶、求名利,我們這些妖身上,有些東西對於他們的修行則是大有裨益,為此可以不惜任何手段斬殺我們!”


    他們,山上神仙,神仙是指修仙者,修仙者可以借助妖身上的東西修煉,那麽聖地氏族的修道隨著也可以。


    “養蠱!”秦明與納美同時驚唿出聲。


    兩人後輩皆是冰涼,那方城池之中的陰魂就仿佛是蠱蟲般,被養在城池之中,待時機成熟之際前來收割。


    秦明神色陰沉之際,“這種喪盡天良的修煉之法,真讓人恨不得斬了那做局者!”


    納美沉聲道,“我們定然是不能久留,這裏的事情可以找族中的年輕人來解決,還有那些靈魂,也要像一個辦法解決掉,若是真讓那暗中做局者得逞,恐怕會成為大患!”


    “我們還得去深處一趟,看來需要掉暗堂之人過來盯著了,順便找個由頭讓光明神族之中的弟子前來曆練一番,至於那方城池的事情,我可與族中打個招唿,讓他們來解救。”秦明輕聲道。


    說完,兩人踩著剛被大雪覆蓋的地麵向深處走去。


    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林間迴蕩。


    ————


    寒夜交加的夜晚。


    稷下學宮有個小姑涼,一襲紅色的長袍披在身後,肩上蹲著一隻金色的小猴子。


    風雪又開始了,紅衣小姑娘雙手抱著一個大大的仙桃,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仙桃,不停的咽著口水,似乎有些舍不得吃。


    她已經來到稷下學宮快要半年了,她經常會帶著小猴子來到學宮門口,眺望遠方。


    經常性的發呆,任由學宮弟子們怎麽勸說,她也不肯離去。


    發呆的時候,就會抱著大大的仙桃,她想要將手中的仙桃送給哥哥吃,可現在半年都快過去了,天都下雪了,哥哥還是沒有來。


    每天修煉的任務都很重,好在她聰明,反正她是這麽認為的,經常會將第二天長老們要教授的,在前一天就準備好,到時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課了。


    她的住處不是與學生們一起,而是在後山的山穀之中,因為那裏有蒼老在,時不時還能看見墨尺叔叔在那裏閑逛。


    她的房間如今都堆積了好多好多的經書,還有一摞摞她抄錄的錦繡文章,這些都是百家的先生要教的,隻是她不愛聽,因為不是哥哥講的。


    可是不能不讀書,哥哥說過,要讀書才能懂道理,才能講道理,不能老是用劍去解決問題。


    所以她還是很用功的。


    今夜,她依舊在學宮門口,坐在那牌匾之上,摩挲著手中的仙桃,心中一點點的算著時日,用心算著自己與哥哥分別了多少時日了。


    都這麽久了,哥哥怎麽還不來接自己呢?


    秦紅伊眼眶有些紅,被風給刮的。


    既然都半年過去了,豈不是意味著距離哥哥來接自己的時間,便近了許多?


    秦紅伊有開心了起來。


    於是秦紅伊開心的站起身來,在牌匾上學著先生的模樣,裝著先生的語氣,指指點點,目光時不時眺望遠方,說不定,學著學著,望著望著,哥哥就已經出現在學宮了呢?


    “哎呀!”


    一聲驚唿,秦紅伊就自那高高的牌匾之上掉了下去,眼看就要與雪地來一個親密的接觸。


    咻!


    一道金光驟然出現,一把將秦紅伊就要著地的身軀抓了起來。


    “小丫頭,你還是一樣的調皮呀?”淡淡的笑聲響起,秦紅伊看清楚那張臉後,小臉頓時氣鼓鼓的,冷哼道,“要你管了?”


    一身金邊白袍的龍轂一臉受打擊,委屈道,“好歹是我接住的你好吧?你就這樣對我?”


    秦紅伊雙手叉腰,仰頭翻著白眼道,“大塊頭,你以為我傻嗎,我會飛的好不好?要你接住我了?”


    龍轂捂著額頭,一臉苦笑,這姑奶奶他是真不知道怎麽伺候,反正怎麽著都是他的錯唄?


    秦紅伊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轉頭望著龍轂問道,“大壞蛋,你是不是來接我的?”


    “不是!”龍轂環抱著雙手,目光看向他處。


    砰!


    一個小小的拳頭就唿在他的胸膛上,他瞬間就如炮彈般砸落在雪地之中,一臉生無可念的神情,又白雪在自己臉上唿了一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秦紅伊大笑道,“大壞蛋,揍你沒商量,哼!”


    秦紅伊說完,蹦蹦跳跳的向學宮深處走去。


    龍轂半坐起身,微微搖頭苦笑,“唉,小祖宗!”


    說完,起身,拍打了一番身上的雪,跟著秦紅伊走學宮,秦紅伊走在前麵,突然一個轉身說道,“走不動了,背我!”


    “不背!”龍轂十分硬氣的說道。


    “好啊,大壞蛋!”秦紅伊蹦起身軀,一把擰住龍轂的耳朵,“背不背?”


    “疼疼疼......背,你放手,我背!”龍轂大叫。


    秦紅伊聞言才笑著鬆開了手,示意龍轂蹲下身,一大一小,笑聲如銀鈴般在去往山穀的道路之上迴蕩。


    學宮一處樓台之中,巫十微微抬頭,苦笑著望著這一幕,哭笑不得。


    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動跟她打招唿,秦紅伊都一一迴應了過去,學子們好奇的望著龍轂,這個能背起秦紅伊的青年是誰,與秦紅伊的關係這麽好,就是他的哥哥嗎?


    與畫像之中的少主也不太一樣啊,有不少認識龍轂的弟子微微對著龍轂點頭。


    許鴻雪看見龍轂,連忙上去迎接,可是被秦紅伊嫌棄的趕走了,龍轂一臉受傷的望著許鴻雪搖頭,歎聲繼續背著秦紅伊前行。


    迴到山穀,龍轂看見秦紅伊房間堆積的學籍,笑了笑,就退出去了。


    山巔之上,龍轂上去找到蒼老,尚未開口,“來了?”


    “蒼老!”龍轂微微躬身。


    “事情查的怎樣了?”蒼老轉身笑道。


    龍轂微微笑道,“不出所料,唐族那邊已經亂了起來,至於其中做局之人有子淵,但是與其對弈者還是隱藏起來的,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至於唐族內部,我進不去。”


    蒼老頷首道,“隻要亂起來就好,現在北便三家,恐怕都已經是自顧不暇了,韓氏那小子也不是善茬,隻是他的局可能會影響秦族這邊的行動。”


    龍轂聽得雲裏霧裏,他去的是唐族,蒼老為何要說韓氏,況且韓氏少主與秦族不是朋友嗎?


    而且韓族的態度,一直都是模棱兩可,天驕大會之上更是圍殺秦族之一,與他調查的事情有什麽聯係。


    他此行進入北域神洲就是想要看看當初與荒古神宗連手圍殺秦族是什麽人的主意,還有就是這些主事這對於秦族是一個怎樣的態度。


    當初圍殺秦族是門下弟子們的主意,還是說高層已經站在秦族的對立麵了,到時候清算之際也不必傷及無辜。


    蒼老笑道,“我告訴你一個幸秘吧,當初秦族隱匿之前,曾經遭遇了一次圍攻,就與你們在天驕大會之上的場景差不多。”


    “這一次看似是荒古神宗在牽頭,可要知道當初荒古大戰,這些人可都是站在秦族這邊的,雙方損失的人都不在少數,可他們就這般放下當初的仇怨,聯手對付秦族,你覺得這般簡單?”


    “蒼老的意思是,這其中還有一隻手在針對秦族?”龍轂眼神微凝,“若是這樣,他是也什麽利益說動荒古神宗與七族之人,更是有通寶閣牽扯在其中?”


    蒼老淡然道,“其實在天驕大會之上,你們應該都已經聽說了,秦族阻擋了他們的道路,所以想要將秦族從天地間抹除。”


    龍轂不懂,說道,“阻止了他們的道路?現在不應該是同仇敵愾嗎?帝關那邊情勢危急,唯有集中力量支援才是正道,為何還要在大陸之上掀起波瀾呢?”


    “你隻是看到了表明,你有沒有想過,那暗中的黑手與萬族攻打帝城是一個目的呢?”蒼老笑眯眯的說道,眼神之中神色冷冽,“秦族的存在會阻礙他們的行動,他們不會在乎這蒼生怎麽樣,隻會在乎自己的利益。”


    龍轂凝眸沉吟道,“若是這樣,這方天地現在豈不是腹背受敵,萬族在外,黑手在暗?”


    蒼老頷首道,“不錯,現在就是這麽一個情況,那隻黑手一計不成,定然還會想其他的辦法,而大陸之上的各方聖地氏族心中都各有各的算計。”


    龍轂問道,“那要是將這些聖地氏族都統率起來,是否那隻黑手就沒有了可乘之機?”


    “難,想要統率這方天地,非是大帝境不可,可是現在大陸之上也就僅僅兩尊而已,況且近乎是站在對立麵的。”蒼老搖頭道,“那隻黑手就是看清楚了這個局勢,所以一直在暗中穿針引線,想要讓各方亂起來。”


    龍轂他不明白這方天地的局勢有多亂,他來此也不過一年多,對於這方天地還是知之甚少,都不知道暗中有怎樣的幸秘。


    看著黑夜的大地在白雪覆蓋下散發出陣陣銀色的光芒,他覺得有些寒冷。


    不管是在哪裏,都脫不開利益二字,有利可圖沒有人迴去在意眾生會如何,隻要能達到目的就可能不惜一切代價,能向秦族這般以蒼生為己任的,也就僅此一家而已。


    “夏小子也還沒有出關,他要是出關,應該會有應對之法吧?”龍轂歎聲道。


    蒼老笑道,“少主?也許吧!”


    兩人並肩而立,看向遠方,天地一片銀裝素裹,在這片潔白素淨的世界之下,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肮髒事情正在發生呢?


    秦族神宮之中,在受到一道訊息之後,很少外出的聖無殤,先是迴到神宮迴了一道訊息,自信滿滿,然後破天荒的去了一趟生死殿,然後去找了秦劍。


    但是迴到山脈之後,聖無章與聖陽澤就發現他有些興致不高,雖然不知道他所為何事,看這樣子應該是不太順利。


    聖無殤不願意提及,隻是獨自坐在大陣之上長籲短歎,可很快他又鼓起勇氣,鬥誌昂揚,走出山脈去了一趟昆侖神城,找了一趟秦冥俊,隨後又找了秦旭,還有青庚,等等他都硬著頭皮逛了一圈,迴來的時候,便又是病懨懨的了。


    聖無章與聖陽澤皆是一頭霧水,看著聖無殤在鼓搗一些材料,都是鑄煉神兵的,但是好些東西都是上品材料。


    隔了兩天,聖無殤又消失了,再次去了秦劍那裏,隨後去昆侖神城找秦冥俊。


    聖無殤這般忙前忙後,聖無章與聖陽澤看的是滿頭霧水,不知道聖無殤是在忙什麽,也不給他們兩兄弟吱個聲。


    聖無殤雖然看起來平日間沒什麽心思,可他們都知道,這小子可心高氣傲著呢,那叫一個眼高於頂,就算是有什麽事情都是憋著,自己解決。


    平日間,就是看見秦劍他們等人也是打聲招唿便過去了,可不會去求人,如今聖無殤這般跑來跑去的,難不成是遇見什麽事情?


    這樣就有些欠揍了,三兄弟都在這裏,有事情竟然不吱聲,看來是好久沒被鬆皮了。


    兩人忍不住問了一嘴,聖無殤隻是迴了一句:我能解決!


    然後就獨自離去了,看的兩人一陣氣惱,心中暗道,等著小子閑下來,定然要揍一頓才行。


    終於有一日,大雪漫天飛時,聖無殤端坐與崖畔間,獨自飲酒,嘴角帶著釋然開懷的笑意,就像是一個得誌歸來的少年般,是那般陽光燦爛,讓這寒冷的隆冬時節,都感覺到了一絲炙熱。


    看著聖無殤的模樣,聖無章與聖陽澤相視一笑,兩人陰惻惻的揉著拳頭,望著聖無殤的背影,緩緩走去。


    砰砰砰......


    密集的拳頭聲響起,隻見那雲端之上,彩雲四散。


    好一會,三人才氣喘籲籲的躺在虛空之中,聖無殤哀嚎道,“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那隻小猴子會像一個市井痞子一般揍人了,感情都是你們兩教的呀?”


    聖陽澤笑道,“可不是我們教的,是夏紫羽教的,別說,這樣打架還挺痛快的,看你丫的,下次有事情敢不與我們吱聲?”


    聖無殤聞言一笑,心情大好,帶著兩人飛掠道一座崖畔旁邊,取出酒壺,臉上笑的很是開心。


    聖無章與聖陽澤對對視了一樣,開口道,“他莫不是傻掉了?”


    聖無殤扔了一個白眼給他,意氣風發,順手喚出一柄神劍,劍長三尺三,劍身之上銘紋閃耀,劍柄上仿佛是龍鱗覆蓋一般,鱗次櫛比。


    他笑道,“我的本命神劍鑄造完畢了,我已經煉化將我的大道氣機注入其中了,娘親在昆侖神城也開了一間商鋪!”


    聖無章與聖陽澤愕然道,“你這段時間就是為了這兩件事情?”


    聖無殤咧嘴笑道,“這不是娘親在神宮之內閑的無聊嗎,修行之上一時間也難有寸進,於是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說想要去昆侖神城開間鋪子,尋找一些資源,也不用事事去勞煩秦族的人,好叫人討閑話!”


    “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就沒有與你們言語,想著自己鑄劍是我的事情,就不打擾你們修行了,娘親的事情本來就是開口說說的事情而已。”


    聖無章與聖陽澤在心中腹誹道,小事?


    娘親的事情確是小事,可你丫的鑄劍是小事?之前你一天到晚無心修煉,抓耳撓腮、死氣沉沉、生無可戀的模樣,是為哪般?


    再說了,鑄煉本命神兵,所需要的材料是那般簡單的,之前你拿出來的那些材料,又不是沒有看見,遠遠沒有達到標準。


    估計每次出去,都是戰戰兢兢,臉皮都快要被磨光了。


    聖陽澤淡淡的問道,“是族長幫你解決的?”


    聖無殤麵色微微一變,笑意有些牽強,故作豪邁的說道,“那當然了,我上門去求教,再說了,我心在也是秦族的一員,都這麽熟了,他幫幫我這後輩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聖無章與聖陽澤沒有說什麽,他們都隻帶隻要不是違背原則的事情,秦族這邊都會幫他們妥善解決。


    當然也不願意揭穿聖無殤在他們麵前的吹牛而已,畢竟聖無殤在他們跟前是死要麵子的人。


    聖無殤說的是唾沫橫飛,眉飛色舞,隻是說到最後,便沒了聲音,幹脆不說了,默默的喝著酒,餘光看向自己的儲物戒指。


    他的本命神劍確實是鑄造完成了,並且還是秦劍親手打造的。


    但是他付出一些代價,不是交換,而是為了鑄煉自己的本命神劍。


    他整個儲物戒指都空了,甚至秦劍還在生死殿之中取出了一些材料為他打造神劍。


    他肉疼的同時,又有幾分愧疚。


    隻是沒有後悔。


    隻有打造出本命神兵,他的戰力才能變強,才能幫助秦族做更多的事情,才能去了結之前的恩怨。


    他突然笑了起來,伸出手,隻想東南方向,“哥,以後我們去了那裏,我就讓你們看看我神劍的厲害,我要用它給秦族,給我們三兄弟,斬出一片天地來!”


    “好教那三族之人知曉,我們三兄弟,不是他們的奴隸,不是他們可以拿捏的,也讓他們知道,我們這一脈有多強!”


    聖無章與聖陽澤相視一笑,起身,伸手搭在聖無殤的手上,笑道,“別忘了,我們是兄弟,齊心協力,終歸有一天,他們會知道,我們這一脈的厲害。”


    三人坐下,都沉默了下來,酒水一杯接著一杯。


    遠方,青庚等人也沒有去催促他們。


    聖無殤突然說道,“如果,如果少主在的話,我應該可以不用麻煩族長吧?”


    聖無章與聖陽澤輕輕迴應了一聲。


    西火靈洲,靈陽國一處郡城。


    一個穿著破爛的小男孩,神色冷漠,小心翼翼的行走在主街道之上,在這權貴雲集之地,他輕車熟路的來往,手中時不時多出一些華貴的玩意兒。


    雪花飛舞,小男孩凍得瑟瑟發抖,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雙冷漠的眸子。


    他找到一處鬆樹,蹲在下麵,躲避著風雪,這個地方僻靜少有人來往,他方才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些華貴的東西。


    看著自己凍得通紅生瘡的手,那份痛楚湧上心頭,看得他眼淚直流。


    他默默的收迴視線,擦幹淚水。


    很快,一處宅子的大門打開了,從門縫之內,溜出一個跟小男孩差不多年歲的小女孩,是個權貴人家的富貴小千金,穿著厚厚的貂絨襖子,她有些怯怯的望著蹲在她家門前的小男孩,笑容燦爛的問道,“你是誰呀?”


    小男孩趕忙將自己手中的東西收進懷中,這才轉頭看向那小女子,眼神冰冷。


    小女孩連忙倒退了兩步,小男孩逼問道,“你剛才看見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有看見呀,就看見你蹲在樹下,你能陪我玩堆雪人嗎?”小女子怯生生的說道,又有些希冀的望著穿著破爛的小男孩。


    小男孩聞言低著頭,絲絲的盯著地麵的白雪,看不清表情,隻是那雙手之中有寒芒閃爍。


    從權貴人家走出的漂亮小女孩,還在希冀的問著,天真爛漫不知世間善惡。


    小男孩緩緩抬頭,問道,“有吃的嗎?”


    如粉玉雕琢般的小女孩一雙小手掐在一起,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家裏的吃食都沒有了。”


    她哭喪著臉,不斷說道,“等晚上好不好,你在這裏等我,我給你送來?”


    穿著破爛的小男孩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沙啞這聲音道,“好啊!”


    “不過不用等晚上了,現在你就給填肚子吧!”


    叮叮兩聲。


    破爛小男孩的衣袖中掉出兩塊被削尖的鐵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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