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奶奶按了按輪椅,跟病友們告別,“晚輩來看我了,我就不和你們聊了。”


    夏奶奶的病房在整層樓最右邊的地方,朝向很好,也非常清靜。


    “夏奶奶,最近身體還好嗎?”


    夏奶奶看著陸時宴,雖然她老眼昏花了,但陸時宴這個孫女婿,她是越看越喜歡,隻可惜啊。


    “我身體是不錯,就是總操心你和南喬的事情,最近是夜夜都睡不會好。”


    看來,夏南喬是把他們離婚的事情宣告全世界了,連深居醫院的夏奶奶都被通知到了。


    夏奶奶拉起陸時宴的手,“今天怎麽想到要來探望我了?是路過嗎?你這孩子有心了,路過還知道來看我一眼,南喬那丫頭,最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來看我了。”


    陸時宴下意識地解釋道:“南喬她最近忙工作的事情,挺忙的,等她忙完了肯定會來看您的,我是剛好路過,順道上來看看您。”


    夏奶奶長歎一口氣,“小宴啊,我知道這幾年,你可能不太能接受夏南喬,當年畢竟你是被脅迫著娶她的。但她是個好姑娘,她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為了做豪門太太,更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當年,是我求著她嫁給你的。”


    其實這些事情,夏奶奶是不願意說的,隻是得知二人已經離婚了,再藏著掖著也沒必要了。


    “我那個小兒子,正清,從小就不務正業,夏家還算風光的時候能幫襯著他,夏家出了事,我最擔心的還是他,我想著南喬嫁給你了,也算是和陸家攀了門親,陸家能幫著點。哎,都怨我,這些年,你們兩人過得不開心吧?”


    這些年,他們兩人過得不開心嗎?


    陸時宴仔細想了想,他討厭婚姻這種關係,更加厭惡夏南喬用父母的死嫁給她。


    而夏南喬一味地討好著他,都快要失去了自己。


    確實,這段婚姻裏,他們兩人都不開心。


    可明明婚姻關係結束了,他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開心不起來,甚至,比以前還要悵然若失了,總覺得心頭那一塊空空的。


    “合則生歡,散則兩安,夫妻一場,我還是希望你不要為難南喬那孩子了。”


    夏奶奶顯然也知道夏南喬懷孕的事情了,並且,夏南喬也應該已經和夏奶奶說了,那孩子不是陸時宴的。


    不然的話,夏奶奶是不會說這番話的。


    陸時宴點了點頭,“奶奶你放心,即便是看在您和爺爺的交情上,我也不會為難她的。”


    夏奶奶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隻是安心過後,夏奶奶的臉上始終是帶著一股抹不去的哀愁。


    “奶奶,您還擔心什麽嗎?”


    夏奶奶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再睜眼的時候,滿眼都是憐惜,“我啊,沒什麽擔心的,隻是現在迴想起來,我真是苛待了南喬那孩子了。


    我老糊塗了,隻想著自己的兒子,隻為自己的兒子考慮,從來沒考慮過南喬的感受,那傻丫頭有什麽苦也不說,就像個從來不會找大人要糖的小孩,她其實明明知道會哭的小孩有糖吃的。”


    說到最後,夏奶奶笑了笑,眼含淚花,“抱歉啊小宴,拉著你說了這麽多,你也挺忙的吧?沒事,你先去吧。”


    陸時宴坐在了夏奶奶的身旁,“我不忙,您說吧,和我說說,夏南喬她是個怎麽樣的人。”


    好像這些年裏,他從來都沒了解過,夏南喬是個怎麽樣的人。


    隻是先入為主的覺得,她為了自己的利益,踩著父母的死,成了陸家的太太。


    直到和夏奶奶聊到夜深,陸時宴才清楚地知道,他犯了錯,是他膚淺了。


    明明牢記著夏奶奶的叮囑,合則生歡,散則兩安,可他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車子開到了鬧市區的別墅。


    他想找夏南喬,雖然他不知道找對方是要做什麽。


    別墅外的院子裏空蕩蕩的,平日裏的花花草草也都枯黃。


    顯然,這裏已經沒有人住了,甚至門外也已經掛上了售賣的牌子。


    他打電話給方羽,方羽也不知道夏南喬的住址。


    “陸總,我還以為......”


    方羽還以為從此不必再關注夏小姐的動向了,所以這方麵的工作就沒繼續跟進了。


    陸時宴深深吸氣,“嗯,沒事。”


    掛了電話之後,陸時宴在打開了通訊錄,撥打給了夏南喬。


    清冷的女聲一遍一遍地訴說著對方正在通話中。


    她並不是在通話,而是把他的號碼給拉黑了。


    他迴到車裏,卻沒著急啟動車子。


    陸時宴打開微信,給淡藍色頭像發了一條微信,怎麽編輯都不滿意,最後隻打了兩個字:在嗎?


    紅色的感歎號很快便出現在眼前。


    她不僅僅是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了,還把他的微信也拉黑了?


    那瞬間,陸時宴的心髒驟然收緊,是慌張,也是害怕。


    幽暗的車裏,陸時宴握著手機有些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叮鈴的手機鈴聲響徹整個車內,陸時宴怎麽都提不起勁來,瞥了一眼手機,是周潮打來的電話。


    他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不是周潮的。


    是個嬌俏的女聲,“陸總嗎?周總喝多了,正在我們這兒大鬧呢......”


    對方語氣委婉,希望陸時宴能來把周潮這尊大佛給接迴去。


    陸時宴揉了揉皺緊的眉心,他都這樣了還得給周潮去收拾爛攤子,上輩子欠這個怨種的。


    給陸時宴打電話的是攬媚的老板娘肖媚。


    攬媚是最近幾年海城名氣很大的會所,這裏男女都接待,以前苦於有夜潮這個競爭對手,生意一直不太理想,但誰曾想,那夜潮自己就宣布停業了,沒了競爭對手的攬媚,現在是蒸蒸日上不說,那夜潮的老板竟也捧場到這消費了。


    隻是這會兒肖媚也不知道,這周潮到底是捧場還是砸場子了。


    在至尊包廂裏拉著攬媚的活招牌一直喝,恨不得把人家姑娘給喝死,肖媚也是不得已才出麵,給陸時宴打的電話。


    陸時宴這個人雖然冷冽不近人情,但至少是個體麵人,不會放任自己好友在攬媚丟人的。


    陸時宴剛進至尊包廂,就聞到熏人的酒味,周潮瘋瘋癲癲地抱著攬媚的活招牌拉著人家不肯撒手,嘴裏還喊著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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