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那滿含震怒的聲音,仿若洶湧的雷霆,在整個朝堂之上劇烈地迴蕩著。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大臣皆如被寒霜打過的寒蟬一般,噤聲不語。此刻,他們心中無不將江南的官員咒罵了個狗血淋頭。那官場因江南之事而引發的震動,人員的大量裁撤,本就是江南自己造下的孽障。如今被忠順王揪住了狐狸尾巴,他們不但不思己過,竟然還膽大包天,妄圖刺殺王爺。這行徑,豈不是自尋死路嗎?現下可好,他們的所作所為連累得朝堂上下眾人都要承受陛下的滔天怒火。那些江南的官員,真真是罪有應得,被抓也是活該,隻可憐一眾無辜受牽連之人,在這朝堂之上戰戰兢兢。


    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吏部尚書穩步出班,恭敬而又沉穩地進言:“陛下,幸得各方不懈努力,江南之事現已全然水落石出。京城所遣官員亦已順利抵達江南,一切皆在掌控之中。陛下宜即刻下旨,宣召忠順王與忠勇伯速速迴京,如此方能確保其安全無虞,避免再有不測之險。”


    宣帝麵容冷峻,微微點頭,旋即傳令:“準奏。魏智,即刻選派得力之人傳朕旨意,責令忠順王及忠勇伯即刻啟程,馬不停蹄地趕迴京城!”宣帝心底,實是對自己那任性的弟弟有所惱意。暗自思忖,差事既已辦妥,自當早日迴京複命,這寒冬臘月的江南,哪有什麽迷人景致可供賞玩,還險些釀成大禍,真真是不讓人省心。


    “陛下,前番北疆大戰,女真被擊潰,同我朝失聯百年的高力近日派遣使臣前來覲見。禮部接待後,高力使臣說了他們前來的原因,原來自女真占據北疆後,高力便閉關鎖國,屯重兵防範女真,也斷了同我朝的聯係。前些日子,安城伯率軍巡防邊境,高力得知我朝擊敗女真,便立刻派遣使臣覲見。高力雖抵住了女真的攻勢,然而倭寇卻屢次犯邊,如今高力有近半領土被倭寇占據,另有國中世家被倭寇扶持,在高力自立為王,國號百濟,高力朝廷抵擋不住,特求我朝派兵援助,擊敗倭寇,複高力國土。”禮部尚書出班說道。


    朝堂之上,眾人皆將目光聚焦於禮部尚書。隻見禮部尚書從容出班,行禮後朗聲道:“陛下,北疆一役,我朝雄師盡顯虎威,女真蠻夷狼奔豕突、慘遭潰敗。值此之時,那往昔與我朝有著深厚淵源卻失聯近百載的高力國,竟遣來使臣恭求覲見。


    禮部悉心接待來使後,探得其中詳情。往昔,女真肆虐北疆,高力為求偏安,無奈之下閉關鎖國,於邊境陳兵列陣,以防女真侵襲,我朝與高力之間的交流亦由此斷絕。幸得安城伯率軍嚴謹巡防邊境,軍威遠揚,高力方知曉我朝大破女真之赫赫戰功,遂即刻選派使臣前來。


    高力雖憑堅韌之誌與雄厚兵力,勉強抵住女真屢屢進犯之鋒刃,然禍不單行,那東海倭寇趁勢而起,頻犯高力邊境。數年之間,高力半數錦繡山河慘遭倭寇鐵蹄踐踏。國中更有不忠不義之世家,為求榮華富貴,與倭寇狼狽為奸,受其扶持於境內悍然自立,國號百濟,致高力朝廷內外交困,社稷飄搖。今高力國君憂心如焚,黔驢技窮,唯盼我朝天威降臨,發天兵以驅倭寇,助其光複舊日山河,再續兩國邦交之誼。”


    禮部尚書那洪鍾般的聲音剛一落下,原本靜謐肅穆的朝堂之上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議論之聲此起彼伏。眾大臣們交頭接耳,麵色各異,皆在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震驚。


    遙想往昔,高力自古以來,便對中原王朝懷著敬畏之心,以臣子之禮相待,歲歲來朝,年年進貢,那一份俯首稱臣的姿態維持了漫長的歲月。直至女真族以蠻勇之力竊居中原,長達百年之久,這期間山河破碎,秩序顛倒,高力與中原的往來才無奈中斷。而後大齊建立,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平定四方,高力審時度勢,再次向大齊稱臣,兩國又恢複了往昔的宗藩關係,互市貿易,文化交流,邊境也因此安寧太平。然命運無常,北疆風雲變幻,女真餘孽再度興風作浪,占據北疆要地,致使大齊與高力之間的道路被阻斷,音信斷絕,大齊朝堂對高力的境況也漸漸模糊不清,仿若被一層濃霧所遮蔽。


    如今,這高力危急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打破了朝堂的平靜。眾人心中皆在思索,這高力於大齊而言,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值不值得大齊出兵相救?宣帝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麵容凝重,眼神深邃而堅定。一旁的首輔齊衡亦是眉頭緊鎖,目光中透著沉思。在這短暫的沉默與權衡之後,宣帝與齊衡心中已有了相同的決斷——高力必須得救。且不說高力長久以來對中原的臣屬關係,單是那以中原之奴才自稱的謙卑態度,便足以讓大齊在道義上不能袖手旁觀。中原乃禮儀之邦,向來講求恩威並施,若對高力見死不救,日後又何以令其他藩屬信服?又如何彰顯大齊的大國風範與仁德之心?


    “陛下,臣有本奏。”就在這朝堂議論紛紛之際,鎮國公那魁梧的身影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出班,他步伐沉穩,聲音洪亮,打破了片刻的嘈雜,眾人的視線皆聚焦於他,宣帝亦微微抬眸,看著出列的鎮國公,神色平靜而威嚴,吐出一個字:“講!”


    鎮國公微微躬身,雙手抱拳,沉聲道:“陛下,臣以為高力定要救。然當下北疆局勢複雜,女真雖新近遭我大軍挫敗,卻遠未傷筋動骨。其殘部仍於北疆虎視眈眈,若我大齊貿然從陸路派遣援軍奔赴高力,必遭女真全力襲擊,此去怕是兇多吉少,且援軍難以順利抵達。”


    宣帝微微點頭,神色凝重:“鎮國公所言甚是,那依卿之見,當從何路徑援助高力?”


    鎮國公麵露難色,猶豫片刻後說道:“陛下,本應遣水師自海路前往為上策。可我大齊水師,如今名存實亡。近些年來,因疏於操練,戰艦失修,人員懈怠,已難堪大用。若要走海路,需得耗費大量時日整備,且即便整備完畢,此去亦是風險重重。但除海路之外,實難有他法可避女真鋒芒。故臣鬥膽提議,一邊令沿海諸地緊鑼密鼓地重建水師,一邊可先遣少量精銳,喬裝改扮,秘密潛行至高力周邊,探清敵情,與高力相互唿應,等待水師整備完畢,再行大規模馳援。”


    朝堂之上,眾大臣聽聞鎮國公之言,頓時議論紛紛。有的麵露驚惶之色,有的則陷入沉思。首輔齊衡眉頭緊皺,上前一步奏道:“陛下,鎮國公此計雖可取,然重建水師耗時耗力,且目下朝中文武,實難有妥當之人選可擔此重整水師之重任。若貿然行事,恐成效難期,反誤救援之事。以臣之見,不妨先與高力暗中傳信,許以重諾,令其堅守待援,我大齊則可在陸上集結兵力,佯攻女真,牽製其兵力,使其無暇全力攻打高力,再徐徐圖之,覓得更佳救援良策。”


    宣帝目光掃視群臣,緩緩開口:“諸卿之言皆有考量,然高力危在旦夕,救援之事不可拖延。眾卿且再細思,權衡出妥善之法,朕不容有失。”


    “陛下,臣認為,從水上去救援當是最快,最穩的法子。”英國公出班說道。“如今大齊水師雖隻負責近海防衛,然而太宗時期,水師卻是擁有遠洋的實力,福船之大世所罕見,彼時我大齊水師縱橫四海,威名遠揚。如今要重啟水師,不如就將封存的福船修繕後,給到水師去用便是。那些福船雖曆經歲月,卻仍保留著昔日的規製與骨架,隻需召集能工巧匠悉心修複,定能重現往昔風采,成為救援高力的利器。”英國公頓了頓,接著道,“然而,遠洋水師畢竟解散日久,若要援助高力,的確需要有人重整水師。如今滿朝武將,能領水師者,幾乎沒有啊。往昔擅長水師作戰的將領或已年邁隱退,或在歲月中凋零,而年輕一代武將多專注於陸戰,對水師操練、海戰謀略知之甚少。臣雖有心舉薦,卻苦無合適人選,還望陛下與諸位同僚共同商議,早日定下這重整水師、救援高力的良策,否則一旦高力淪陷,女真必定趁機而入,一旦女真占據高力,北疆局勢恐將再次糜爛,危及我大齊根基。”


    宣帝聽了英國公的話,思索片刻後,神色凝重而堅定地開口道:“眾愛卿,高力自古便是我中原番屬,數百年來,其對我中原文化敬仰有加,朝貢不斷,禮儀不疏。如今臣下有難,我大齊作為宗主國,豈能不救?此乃關乎我大齊顏麵與威望之事,亦關乎北疆之穩定與安寧。若坐視不理,周邊番邦必對我大齊之公信力產生質疑,日後我大齊如何統禦四方?”


    宣帝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朝堂上的眾大臣,“然如英國公所言,重建遠洋水師迫在眉睫,而關鍵在於尋得能擔當此重任之人。朕深知此非易事,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眾愛卿平日對朝中文武百官皆有所了解,不妨暢所欲言,推舉重建遠洋水師之人。此人需有勇有謀,精通海戰之術,且具領導之才,能在短時間內將散漫之水師重新整編,訓練成可馳騁遠洋、克敵製勝之師,以解高力之危,保我大齊北疆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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