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栦山登山梯前,另一對師徒則沒她們這麽幸福了,師徒間的關係很緊張,這從身邊壓抑的氣氛就看得出來。


    李易之對兩人有敵意,所以,葉飛和方白羽幹脆不下馬,明著與你敵對,在這二人的字典裏,似乎便沒有“委曲求全”這四個字。


    沒有人說話,因為誰先說話就失了麵子,低了身份。


    這真是古怪的師徒組合,古怪在師不像師,徒不似徒。


    日上三竿,對峙還在繼續,似乎沒完沒了。


    師和徒都很有耐性,馬卻沒有,長久的對峙下,墨玉和白瀚王現出躁動,時不時地尥一下蹶子。


    誰來打破此間的僵局?


    說來也怪,來此之前李易之本已打算做些什麽,但當站在這裏的時候卻又猶豫了,雲烈的話時刻在耳畔迴響——會不會,就是現在的故意施為,導致了日後天大的災禍。


    李易之不確定,而且越想越不確定,所以隻是站著,一動不動地站著。


    除此之外還分外的惱火,李易之心道:天之峽前,拒不下馬蠻橫無理也就罷了;經曆了兩個月的明禮生涯,見了恩師還是不下馬,簡直就是無理至極,真得好好調教調教你們了。


    他沒有想的是,兩人聰慧伶俐,怎會猜不到他一直都在袖手旁觀,又怎會感受不到,他身上不友善的氣息,既然感受到了,心裏自然是有怨氣的,這兩人又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主。所以,李易之越是表現的兇悍,他們也就越不甘示弱。


    站的久了,李易之心裏想了許多許多,多到本來要做的事情都有些淡忘了,變成了一味的生氣:“你們兩個臭小子,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們,我就不姓李。”


    雲烈在遠山凝望此間,觀肅殺之意減弱不少,咧嘴一笑:“這老小子也有心軟的時候,哈哈哈,看來兩個小家夥的命算是保住了。”


    說來也怪,掌教的氣籠罩了方圓三裏之地,按理說沒有什麽東西能夠進入的,可偏偏地底下的生物不識趣。


    驀然間,墨玉腳邊的土拱啊拱啊,一隻雪兔冒出頭來,看到高大威猛的墨玉後,意識到串錯了門,又慌忙遁入土裏。


    葉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發出之後意識到不太好,馬上用手捂了嘴,尷尬地看看白羽,又望望掌教,白羽倒沒什麽,掌教則微微偏過頭,目光不太友善。


    葉飛縮了縮脖子,跳下馬背快步走到掌教麵前:“徒兒葉飛,拜見師尊。”他恬不知恥地跪了下去,好像之前的不愉快從沒發生過。


    方白羽無奈了,心說:這厚臉皮的本事,我還真得跟你學學。


    他見葉飛偷偷地衝自己擺手,搖搖頭也跳下馬背,快步走到掌教身後,跪下了:“徒兒方白羽,給師父請安。”


    李易之背著手,還是不說話。


    兩人都不敢抬頭,兩膝挨地,雙手抱拳跪著。


    許久許久,葉飛眼珠一動,拉著方白羽連著叩了三個響頭,一邊叩頭一邊喊:“徒兒,葉飛(方白羽)給師父請安,徒兒葉飛(方白羽)給師父請安,徒兒葉飛(方白羽)給師父請安。”


    李易之哼了一聲,仍不轉身:“請安?日上三竿來請安?我看是示威吧。”


    方白羽默然不語,葉飛連連搖頭,道:“豈敢,豈敢,數月未見,恩師風采更盛,我二人乍見之下,一時之間不能確定便是恩師本人,不敬之處,請您莫怪。”


    “認不出自己的老師,迴家的路總認識的,下山去吧。”掌教猛揮袖,作勢欲走。


    葉飛連連求饒道:“我二人資質愚魯,還妄恩師高抬貴手開開光罷。”


    “資質愚魯?”李易之總算轉過身來,目光鋒利卻隱含,掃過來的時候,本來抬首應答的葉飛不敢直視,低下頭去,“你。”他指指方白羽,“你不是自詡雄雞一唱天下白嗎。”


    “你。”他指葉飛,“你不是自詡我輩豈是蓬蒿人嗎。怎麽到了我這,又資質愚魯起來了。心口不一,你是在欺騙我嗎。”


    葉飛深深埋頭,抱拳的雙手向上揚起舉得高高的,“雄雞唱,鳳凰還,天下白矣;少了鳳凰的雄雞,總歸是一無是處的,就如我們失了您的教導,便不值一文一樣。”


    “你倒是口齒伶俐。”


    “我一心拜師求道。”


    “心堅否。”


    “堅若磐石。”


    “那我問你,道是什麽,求道為何?”


    “道於我心便是芸芸眾生,我上山求道,便是想求得一個芸芸眾生該有的活法。”


    “你求得是自己該有的活法吧。”


    “先從自己開始。”


    “據我所知,上山之前你修的是醫道。”


    “小有所成。”


    “既然如此,走下去便是了,何必上山。”


    “醫者隻能救傷患,不能救人心扶弱小,我上山求道隻為有朝一日,能夠挽迴人間失離之心,匡扶正義,幫助弱小。”


    “須知,芸芸眾生各司其事,我等蜀山人代行天之正道,似鋤強扶弱這般瑣事,即便見了也不會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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