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衣著不同,奕柏還是認得出,這是三生石裏的女人。隻是畫像上略顯青澀,完全沒有石頭裏女子的貴氣與殺氣。


    “就是她!”


    奕柏脫口而出,路娽不明,撲閃著大眼睛,等著奕柏解惑。


    “那個精魄的記憶裏就有她,我們隻要弄清楚此女子身份,精魄的本體自然就知道了。”


    奕柏開始是沒想將畫帶出來的,無奈沒有複印技術,時間短促又想不到辦法,頭腦一熱就順了手。


    兩人迴到客房時,行霞還在昏睡,屋子裏沒什麽異樣。


    第二日,向章早早就過來接奕柏,準備上山參加大會。證道師會隻有三天,若是不快點弄清楚畫中人的身份,恐怕就沒機會了。


    “我今日有些私事,就不去了,向章帶我跟永清上人還有你師父稟報一聲。”


    向章又開始追問,奕柏怕露餡,將行霞推了出來,叫她倆一起上山參加大會去了。


    上山的路並不是隻有一條,奕柏挑了個不常走人的僻靜山道,這次地形大概清楚了,她們直接去了那個尋書少年的廚房方向。


    到了廚房大門口,剛好看見他在劈柴。


    “女仙是來找我的?”


    少年說他叫杜尤之,在廚房負責撿柴、生火、劈柴。奕柏將他拉去了角落,一把打開了畫卷。


    “尤之,你好好看看,見過畫中的女子嗎?”


    杜尤之果然看得仔細,最後還是搖搖頭,說不曾見過。


    “你再想想,若是有機會見到了,就來山下找我,我會重謝你的。”


    “我會幫女仙留意的,你放心吧。”


    正說著,奕柏看見門口經過一人,正是昨天在塔樓見過的掃地瞎子。


    “剛剛過去的是你們招搖山的人嗎?”


    “是的,但不是修士,瞎伯和我們一樣,算是雜役,聽說他是在招搖山被野獸掏瞎了雙眼,老祖救了他。”


    “什麽野獸這麽厲害?”


    “我也不知道,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招搖山安穩著呢,連隻鬆鼠都沒有。”


    “啥?尤之可是開玩笑的?”


    “並無,我經常在山裏砍柴的,除了爬蟲什麽動物都沒有。”


    奕柏那發達的小腦袋又神速旋轉了起來。


    “那招搖山平日裏的肉食是怎麽解決的?”


    尤之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麽。


    “師兄師姐們常常出去曆練,人人都會帶野物迴來的,好像從沒有人空過手。”


    送走了杜尤之,奕柏沉默,一路也沒言語,她理了理這些線索發現招搖山處處古怪,好似藏著什麽驚天秘密。


    “我們不迴去嗎?”


    路娽發現這條路並不是迴客房的,而是通向山的背麵。


    “我們去轉轉,看看這裏有沒有妖修。”


    奕柏去過的所有山脈,都有人修、妖修,就連貧瘠的亶愛山也是如此,為什麽富足的招搖山卻看不到大型的動物呢,難道都去了其他山頭?


    兩人轉到了太陽下山也沒見一隻動物,更別提妖修了。


    奕柏不想再浪費時間,畢竟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尋找畫中人。這些神秘事件還是放一放吧。


    當晚,永清和太汸拜訪了奕柏下榻的房間,還帶來幾個宗門小輩。


    “奕柏小友,今日我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友成全。”


    “正是正是。”


    太汸這是第一次沒有迴懟永清上人,奕柏覺得新奇,兩人到底因何而麵色凝重。


    “兩位掌門客氣了,盡管直言。”


    永清搓搓手,捋一捋胡須,斟酌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還是一旁的太汸急了,推開了他,說出了實情。


    “女仙,我們想求字!”


    “求字?什麽字?”


    “就是女仙洞口的那副玄妙之門,還有嗎?”


    太汸還記得上次隻看了一眼,就悟透了道法的三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得見。


    原來是那副對聯,兩人扭捏作態就是想要一副,都給了自己那麽多金錠了,奕柏怎麽能吝嗇,毫不猶豫的掏出了文房四寶。


    這一套古色古香的東西也是係統的傑作,對於學曆史的奕柏,她還是很喜愛的,至少比鍋鏟子針線盒強百倍。


    詞句張口就來,為了秀自己的知識儲備量,奕柏決定不再寫道可道,這次換一副。


    凝神片刻,隻見奕柏提筆揮灑,大字定格在泛黃的水紋紙上。


    “天地萬物皆以無。


    無中生有方立道。


    本末有無!”


    收筆的那一刻,奕柏在等著眾人的喝彩,她對自己的文學早造詣還是有信心的,不說比擬書法大家,陶冶這個不學無術的修仙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她沒有等來如期的掌聲,抬眼看去,各個滿目震驚,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


    難道是自己丟手藝了?


    隻在刹那,太汸就墮入上次沒有悟透的道法當中,明白了奕柏仙有的良苦用心,這是讓他摒棄從前不正確的道法認知,從無生有,立一條新的大道啊。


    太汸就這麽輕易的升了階,從元嬰初期到了中期。


    而一邊的永清眉頭緊鎖,感受著來自丹田靈氣的瘋長,在他的腳下,感覺生出了一條新的康莊大道,直通九天。


    “唿————”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從胸口壓出一口濁氣,眼神重新變得清明,甚至比從前更加堅定。


    奕柏得了約莫一盞茶時間,終於看見這倆老頭動了,喜滋滋的等著被讚,沒想到這倆先是麵對麵抱拳一禮:


    “恭賀(恭喜)!!”


    而後哈哈大笑!


    怎麽地,這對聯這麽不堪,竟然引得他倆開懷大笑?


    “抱歉,在小友麵前失態了,大恩不言謝,來日必定有厚禮奉上。”


    永清起身恭恭敬敬的揖禮說到,連帶著太汸也跟著起身,眼神鄭重,叫奕柏不敢打斷。


    “太汸,我們先退下商議吧,徒兒們還在門外侯著呢。”


    兩人收起桌上的字,背退著走了出去,奕柏從始至終淡然的負手而立。


    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


    出了奕柏房間的永清和太汸,有商有量的來到了太汸的住處(因為這裏離奕柏的房間近),反複琢磨這幅字。


    “這字不是你我可以獨享的,看來要妥善安置啊。”


    太汸的手中就好似捧起了一座山,沉甸甸的。


    “是啊,先過了眼前,我們再說它的去向吧。”


    “恩,我已經叫向章去叫仙霞的門人了,今晚看來要注定無眠了。”


    招搖山下……


    太汸上人的客房裏,當夜房裏一直有流光溢彩綻放,未曾間斷,而仙霞山修士的客房內,皆無一人。


    整個宗門的修士在一夜之間升階,恐怕前所未聞,永清和太汸知道,這一定會成為明天大會的焦點。


    而兩人心裏也默默做了一個決定,摒棄從前所學的道理,跟從奕柏小友從新入道。


    向章無比專注的認真參詳這幅字,看著筆畫流轉出來的韻氣,感受著其中的無窮妙理。他體內的道心一點一點開始蛻變,慢慢的凝結,最後形成了一顆金丹。


    他竟然升了金丹境修士。


    “恭喜你的愛徒跨入金丹修士。”


    此時的太汸已經樂的合不攏嘴,有些遺憾這次出來隻帶了向章,若是那些小輩都能有此機緣該多好。


    可是永清剛好相反,他懊惱沒給赤燕行和行風帶來,燕行定然也能突破築基,直跨金丹。


    好在,這幅字可以帶迴去,也是一樣的。


    經過了一晚的平複,兩個掌門基本恢複了靈氣,小輩們也都迴房休息去了,那現在就麵臨一個問題,字畫誰先用!


    “我說太汸,你的徒兒直接升入金丹境,最近你也不需要了,字畫借我迴仙霞一年,一年後給你送到府上。”


    太汸一聽炸了,憑啥聽你的。


    “永清上人,此事不妥吧,你半個宗門的徒孫都升了階,恐怕是你用不到了,還是先借我兩年吧。”


    這下永清不幹了,我說一年,你就說兩年,這是總要壓我一頭是吧。


    就這樣,兩人陳芝麻爛穀子的就開始掏往事了,昨夜那副和諧的畫麵就跟做夢一樣。


    向章剛剛屏息穩固內丹,醒了聽見的第一句就是他倆的對罵,皺眉壓火,這裏是招搖山,今天還是最後一天的證道師會,若是打起來可就丟大人了。


    “師父、上人……聽我說。”


    喊了兩聲沒動靜,向章隻好吼了一嗓子,這下終於清淨了。


    “徒兒這兒有個好主意,可解師父、上人之憂。”


    兩人都整了整衣袖,重新坐正,等著向章解說。


    “我們可以召集兩山的師兄弟一起,也來場師會,到時全憑自己的機緣,待結緣後二位掌門一起將字畫封存。”


    “好,徒兒好聰慧。永清老兒,你覺得呢。”


    太汸覺得這主意太好了,到時和仙霞山一決高下,看看誰的門人更厲害些。


    永清沒有異議,和太汸拍定了此事,可還沒消停片刻,最後又在去哪開師會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又開始了最先的一幕,這次吵得更兇了,誰也不肯讓步。


    向章也沒了主意,隻好建議稍後去征詢一下奕柏女仙的意見。就這樣,在招搖山的地盤上,奕柏奠定了兩山的大佬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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