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郡臨江街。


    此時的臨江街販夫走卒人來人往。


    曾安民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目光銳利的看著來往眾人。


    他的身後跟著大春,明明大春的馬也不小,在他的胯下卻像是大人騎小木馬一般滑稽。


    在大春後麵,是受傷初愈的殺嬸疑犯沈君。


    此時沈君那有些略帶憨厚的眉毛根根豎立,麵容之下發厚的嘴唇緊抿在一起。


    他看曾安民的目光中,帶著崇敬與感激。


    他知道,現在這個車隊正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去的目的,是幫自己洗脫嫌疑。


    “曾左吏,沈府到了。”


    與曾安民並駕齊驅的,正是懸鏡司右典吏許雲峰。


    此時的許雲峰麵容之上盡是笑意,嘴角的兩瞥胡子在馬匹的顛簸下一蕩一蕩,看著甚是滑稽。


    曾安民淡瞥了一眼許雲峰,目光朝前望去。


    沈府。


    簡簡單單的一塊巨大牌匾,下麵不知道壓了多少代人的積累。


    “開門,進府。”


    曾安民的手輕輕一揮,身旁兩側便走出一位赤衣郎,前往府門而去。


    當一個老頭將門打開,看到門口兩排威風的赤衣郎之後險些嚇的暈過去。


    這年頭,當官的敲經商的門,向來都沒有什麽好事兒。


    待那赤衣郎與那人交涉一番之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便直接上來兩人,將那大門推開。


    沈府大門,正正的敞開在曾安民麵前。


    “走。”


    曾安民翻身下馬,大步朝著府中邁去。


    大春緊緊跟在他身後。


    看到他那有些急的步伐,許雲峰的麵上卻是怡然自得,慢悠悠的從馬上下來。


    有沈君指路,不多時便已經來到案發現場。


    今日來案發現場的目的很簡單。


    第一,是再問些口供。


    第二,便是搜一搜當日的靈堂之中有沒有什麽密道或者機關。


    “少爺!!”


    一個綠衣少女突然驚喜出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曾安民下意識看去,便見一小家碧玉的女孩兒滿臉驚喜的跑過來,看著沈君的臉:


    “真是少爺,少爺您從獄中迴來了!!”


    麵對曾安民的注視。


    沈君的麵色有些尷尬,他摸了抹鼻子,麵色頗為恭敬道:


    “這是我的貼身婢女,名喚珍珠。”


    看到珍珠,曾安民心中有些發酸。


    瞧瞧,人家的貼身婢女這姿色,不說達到絕頂,那最起碼也有八十分以上。


    再看看自己院子裏那些個齙牙遢鼻子……


    老爹,你什麽時候能醒悟?!


    “嗯。”


    曾安民麵無表情的點頭,看像那珍珠問了一句:


    “當初案發,她可在現場?”


    沈君立刻搖頭道“不在,若是她在,我自不會如此無力辯解。”


    “哦。”


    曾安民瞬間便沒了興致。


    正廳,便是靈堂。


    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早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原貌。


    不多時,便有一群人跑來。


    有老有少。


    當看到沈君迴來,有人喜極而泣,有人默不作聲,自然也有人麵露陰沉。


    端得是人間百態。


    壓根不需要曾安民開口,便已經有赤衣郎出麵與沈家之人“交涉”。


    沈家的人很快也同意將府中的正廳暫時交給懸鏡司的老爺查探。


    很快,兩隊赤衣郎便進入征廳“劈裏啪啦”翻找。


    能成為懸鏡司赤衣郎的,都經曆過最基本的培訓。


    他們翻找東西極為熟練,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曾安民環抱著胳膊,趁著這個時間細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不多時,他的目光落在真廳門前院子裏的演武場內。


    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皆在架上。


    “沈府有人習武?”


    曾安民挑眉看向沈君問道。


    “嗯,帶領船隊,本身就會遇到許多危險,習得武藝傍身是我們這一行的基本。”


    “你也習武?”


    曾安民指著那兵器架問。


    “沒,這是我叔父用的,可惜他天賦不佳,勉強入品之後便再無寸近。”


    沈君提起叔父,歎了口氣,麵容低沉。


    “哦。”


    曾安民若有所思的點頭。


    隨後他又將目光放在兩個身著粗衣的奴仆身上。


    “你們便是案發時守在靈堂之外的那兩個奴仆?”


    曾安民進入懸鏡司兩天,官架子遺傳的挺好。


    他麵沉似水,聲音嚴厲,頗有一種壓迫感在。


    “迴官爺,是我二人。”


    那倆奴仆先是互相對視了一眼,戰戰兢兢的來到他麵前,跪下去先磕了個頭。


    “本官且問你二人,案發之時,你二人可聽過什麽動靜?!”


    曾安民眯著眼睛,單手負後,麵容嚴肅。


    倆人趕緊跪在地上道:


    “我二人值守廳門。”


    “除了少爺,沒有人來過靈堂……要說聲音,前麵聽不到,少爺出來之前揚聲說了兩句也沒聽清……”


    倆人幹巴巴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君,見沈君沒有任何反應,又將目光放在曾安民身上。


    與卷宗之上二人的迴答大差不差。


    曾安民便將目光從這二人身上挪開。


    這倆人也沒有作案動機。


    沈劉氏死的時候並沒有遭受過侵犯。


    最重要的是,這倆人也有別的證人。


    沈府的奴仆不少,陸續起夜的人也確實見這倆人靠在正廳門口的門柱上打盹兒。


    “稟典吏大人,沒有發現暗道機關。”


    不多時,兩隊赤衣郎出來,領頭的那個對著曾安民行禮稟報。


    “沒有?”


    曾安民心中緩緩沉落。


    “沒有。”那赤衣郎篤定的點頭:“且最近沒有修過的痕跡。”


    意思很明確,兇手不可能迴來再將原有的密道堵上。


    “密室做案……”


    曾安民的目光緩緩落在那正廳之中,默默盤算。


    他又將目光放在沈君身上。


    沈君略頂著略粗的眉毛,緊張的看著他,拳頭攥的很緊。


    曾安民緩緩閉上眼睛,開始慢慢迴憶所有的線索,口中輕輕喃道:


    “沈君沒有動機,嫌疑也不大,兩個奴仆也沒有作案時間,有不在場證明……”


    “嗬嗬。”


    一聲輕笑響起,打斷了曾安民的呢喃。


    曾安民睜眼看去,發現許雲峰此時滿麵笑容的看著自己:


    “賢弟此言差矣,沈君的嫌疑怎麽不算大?又怎麽能如此斷定他沒有動機?”


    “須知判案之時立場需中立,不可偏袒某方,否則便是對死者的不負責,對自身能力的褻瀆。”


    話中帶刺,聲音溫和,話語卻極為刺耳。


    “許右吏有何想法?”曾安民揚了揚眉,麵容冷靜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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