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郡雖處南方,但此時光景也步入臘月。


    寒雪入江南,兩岸落梨花。


    一夜過去,兩江郡遍地落滿一層薄雪。


    “不錯,已經悟得一百六十道文氣,這識海空間,當真是一柄利器。”


    曾安民邁出學院提供的住舍,目光落在那淺薄的雪色之上時,眼角噙著笑意。


    這算是在學院中兩日來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隻須再集得五百四十道文氣,便能凝聚浩然正氣在識海之中,成為儒道七品紫府境的選手。


    在這一方仙俠世界之中,也算是有了立足之本。


    而且,喜上加喜的是,他的武道境界進展也頗讓人舒暢。


    僅是一夜過去,他便隱隱有一種能在腹中開辟丹田的錯覺……


    早飯吃了三個麥餅,兩個饅頭,兩碗湯。


    曾安民終於伸了個懶腰,看著還在胡吃海塞的齊大春道:


    “你先吃著,少爺去上課了。”


    “唔,好……”齊大春將一張大餅塞入口中,繼續埋頭苦吃。


    ……


    曾安民步入學堂,坐在座位之上,安靜的讀書。


    隻是讀了一陣,卻是遲遲未見教習先生來。


    明顯已經過了上堂的時間……


    曾安民沉浸在學習之中,並未多心。


    不過一會兒,卻聽到教習先生的聲音:


    “文華,你來一趟。”


    曾安民抬頭看去,被叫起的乃是張倫的同桌。


    此時詭異的是,張倫也不在座位之上。


    因為二人皆是走讀生,所以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曾安民眉頭輕皺,心中暗忖,同語兄今日莫非家中有事?


    他並未多想,低頭繼續看書。


    俄頃,便見那喚作文華的學子麵色蒼白的迴來。


    曾安民見狀,疑聲問道:


    “怎麽了?方才先生喚你何事?”


    那學子猛的一顫,看到曾安民後,緩緩鬆了口氣,隨後抿嘴道:


    “張倫死了……”


    “屍體在學院門外,正在等懸鏡司的人來偵查。”


    說完這話,文華的麵色有些蒼白。


    這是對明明昨日還一同迴家的同伴。


    今日便毫無征兆突然離世的猝不及防與後怕。


    這話一出,整個學堂之中皆是一靜。


    曾安民猛的頓住,握書的手都跟著一晃。


    他死死的盯著文華,一字一句的問:


    “張,倫,死了??”


    他與張倫雖隻認識兩天,但攀談許久,早便將其當成朋友。


    此時卻突然傳來他的死訊。


    讓他猛然有一種極為不真實的錯感。


    他盯著文華又問:“屍體在哪兒”


    “教習先生帶人看住了現場,就在學院門口不遠處……你幹什麽去?!”


    文華話還未落,便見曾安民身子驟然站起,已經步至學堂門口。


    ……


    水督書院門口。


    某處密林之中。


    王道遠麵色陰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粗壯的五指握著腰間佩刀。


    這兩日,同僚看他的眼神深深的刺激著他身上每一根神經。


    前些日子,他站隊失敗,成為了整個衙門之中最大的笑話。


    如今已經被貶為懸鏡司普通赤衣衛巡捕衛長。


    名頭聽著響亮,卻不過隻是狗都看不上的吏員。


    然而,更糟心的是,今日一早他剛在衙門點卯完,正要迴行房歇息,便被屬下通知,水督書院門口出了命案。


    快馬加鞭的趕來,當看到渾身赤裸的屍體落在白雪之上,他的眉頭輕輕跳動著。


    水督書院的學子。


    這在兩江郡中絕對屬於要案。


    一個弄不好,自己恐怕被當場革職。


    隻是眼前這場景太過蹊蹺。


    學子被人殺死,還要將衣服脫光如此羞辱。


    這得多大仇恨?


    一瞬間,他腦海之中的思路便清晰起來。


    “王捕衛,可有線索?”


    一旁,書院的教習先生麵容悲肅,沉聲看著王道遠問道。


    王道遠目光抬起,看到那教習先生時,下意識的沉了沉肩膀,沉吟道:


    “應該是仇殺,殺完人之後還要將其衣服剝光,若不是大仇,賊人不必多此一舉。”


    “嗯。”


    一旁的教習目光閃爍精芒,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道:


    “眼下應該先查清這些日子,張倫都與誰發生過衝突,亦或者,他都與誰接觸過。”


    “對。”王道遠緩緩點頭。


    彼時,一道刺耳的聲音突兀響起。


    “不是仇殺,且兇手是個蠢貨。”


    曾安民麵無表情,緩緩從學院門口走向眾人。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皺起眉頭,超朝聲音來源看去。


    當看到曾安民時,王道遠整個人都是一震。


    他下意識的就想要喊出“曾少爺”,卻看到曾安民那極為嚴厲的目光,當即便閉上嘴巴。


    “曾安民?”


    教習先生的目光瞬間陰沉下來。


    此子昨日剛被自己罰過,今日便如此著急要當出頭鳥?


    “不在學堂進學,跑此處作甚?”


    他的聲音極為嚴厲。


    曾安民對教習先生的話置若罔聞。


    他看著躺在雪中赤裸著的屍體。


    張倫屍體已經被凍僵。


    手中還死死的攥著兩個熟悉的饅頭。


    曾安民的嘴唇抿在一起。


    昨日還暢談人生的朋友,今日便已是天人兩隔。


    他蹲下身子,一點點的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屍體。


    看著屍體臉上那瞪大且不甘的雙眼,內心深深歎了口氣。


    同語兄,且安心去。


    安民定將兇手繩之以法!


    “不是仇殺,那依您之見,是什麽?”


    王道遠的態度極為恭敬,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曾安民詢問。


    教習先生看到這一幕,眉頭皺起。


    這王道捕衛態度為何如此反常?


    曾安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道遠。


    隨後緩緩站起身,指著地上的淺薄積雪上那駁駁血跡道:


    “血跡很多,符合喉嚨被切開的血量。”


    “所以,此地乃是第一案發現場。”


    說完,他圍繞屍體緩緩轉了一圈,目光如炬,盯著屍體道:


    “現場沒有搏鬥痕跡,死者被一擊斃命。”


    曾安民緩緩抬頭:“也就是說,兇手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高於死者很多。”


    “且現場,除了死者的腳印,並沒有第二人。”


    “踏雪無痕……”


    “能做到這些,兇手至少也得是一名入了品級的武夫。”


    “看似小心翼翼不想暴露腳印等線索,實則卻將自身的信息非常明確的告訴給我。”


    曾安民說到這裏,麵色之間閃過一抹狠色。


    嗯?!


    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全都猛然抬頭。


    他們的思路瞬間便被曾安民這番話縷清!


    這些東西,看起來容易,但若是不仔細對現場勘察,很難能分析的如此清楚。


    “且不說張倫何時能與入了品級的武者產生仇恨。”


    曾安民沒有廢話,指著地上的痕跡道:


    “若是仇殺,兇手身為武者,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定是貓戲老鼠,羞辱之後,才將其殺死。”


    “這樣勢必會留下痕跡,且看,昨夜剛下過小雪,地上卻無雜亂痕跡……”


    “且死者麵上瞳孔微縮,眼睛瞪大,必是猝不及防之下受的一擊。”


    曾安民緩緩起身,看向王道遠與教習先生:


    “所以,衣服被剝光,隻是兇手混淆視聽的低劣手段。”


    “他這樣做,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目的!”


    “什麽目的!”王道遠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曾安民冷冷道:“張倫的財物!”


    ……


    眾人安靜了好大一會兒。


    “荒謬!”教習先生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厲色看著曾安民,並指出他言語之中的邏輯漏洞道:


    “若是如你所言,入了品級的武者,尊重豈會看得上平民出身的張倫財物?!”


    曾安民不慌不忙,淡笑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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