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花則要到日落時分才開始漸漸展開花瓣,夜來香就是其中的典型。有的花可以一口氣開上好些天依舊神采奕奕,鮮亮依舊,比如旋覆花和紅蓼。


    野花大多花朵不大,顏色也不算多麽鮮豔,但大片的輪番開起來,自有一種素淡自然的美麗。


    蘇和時不時便會從院子裏采一大把野花,插進大大小小的水瓶和水杯裏裝飾房間各處。院子裏的景致好了,於是天氣好的時候,蘇和和程蔚便常常在室外吃飯。


    在後院植物瘋長的時候,蘇和和程蔚也從原本的鄰居關係轉成了飯友關係。


    所謂“飯友”即是在一起吃飯的朋友,換言之也就是飯搭子。


    一開始,程蔚外出覓食的時候遇上蘇和會問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蘇和的飯菜做得多了,也會問程蔚要不要下來蹭飯。


    一來二去的,蘇和和程蔚便結成了臨時飯搭子,暫以暑假時長為限。


    買菜的錢兩人實行aa製,雙方各掏一筆錢放在一起,糧,蔬菜,肉,水果等等都從裏麵拿。每次購物兩人也會共同討論開出清單,每筆支出都會記錄明細賬目。


    這是蘇和的堅持,程蔚倒也沒嫌麻煩。


    真正的一家一半其實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做到賬目清楚,有商有量,分工明確,關係才能處得長遠。


    蘇和負責做飯,程蔚在一旁打下手。飯後蘇和碗一推,嘴一抹就算完事,由程蔚負責拾掇善後。


    好處是雙方麵的。


    蘇和不用再苦惱剩飯的問題。不受食量限製,每餐的內容也可以多進行一點變換,花樣不再那麽單調。


    雖然蘇和目前會做的菜色有限,但反正她閑著沒事,也樂於不斷嚐試,更何況如今有了飯友,就算實驗失敗了,她也不用再獨自吞吃失敗的苦果。


    好飯友程蔚是如此好養活,不挑食,又胃口巨好,剩多少都能一掃而光,就連失敗品也不在話下。


    與程蔚一起吃飯還有一樣好處就是特別下飯。


    這小子能吃,哪怕飯菜味道不好,看他吃得那麽起勁,也感覺嘴裏的食物似乎沒那麽難以下咽,被帶動得多吃兩口。而且這少年人也長得秀色可餐,賞心悅目,吃飽喝足順便還可以逗一逗。


    此外,程蔚的勞動表現也頗值得稱道。


    程蔚幹活利落又不失細心,隨著實踐的增加,越發純熟。他又有那麽點小潔癖,每天吃飯後,不僅把碗盤和料理台清洗收拾得光潔幹淨,就連廚房的地板都要再擦上一遍。


    蘇和打小獨自生活,一個人吃飯也十分能自得其樂。不過有了程蔚這個臨時飯友之後,她也覺得一個人吃飯有一個人吃飯的樂趣,兩個人也有兩個人的好。


    對於任何一個廚子,尤其是蘇和這樣的菜鳥廚子來說,程蔚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都可以稱一句十佳好飯友,吃起飯來,比垃圾桶還能裝。幹起活來,比家養小精靈還好用。而且比起垃圾桶和家養小精靈來,他又是如此的如花似玉。


    老王小吃店的豆粥、小菜、茶葉蛋確實不錯,但天天頓頓的吃,程蔚再不挑剔,也未免感到有些單調。蘇和做的飯大多時候雖然談不上多好吃,但至少不會死命放味精,比外賣之類的強太多。偶爾隔三岔五的,菜廚蘇(菜鳥廚子蘇和的簡稱)還能超水平發揮一迴。


    這還隻是一個次要方麵。


    更主要的是程蔚他爸最近正在忙活一單大生意,需要頻繁地在國內外來迴奔波,有時上午從國外飛迴來,在公司開會開到半夜,又馬不停蹄地飛出國外,吃飯睡覺都在路上。


    程蔚不想看他爸這麽忙,還要擠出睡覺的時間來操心找保姆的事。如今他與蘇和在一起搭夥,飯的問題一解決,至少在開學之前,家裏是暫時不用為雇保姆的事著急了。他們父子兩個的日子過得簡單,其他的家務,不外乎就是打掃一下衛生,采購點日常用品而已,這對程蔚完全不是個事。至於家裏大部分時候就他一個人在的問題,程蔚覺得自己一個男的,難道還不如蘇和一個女的?她都不害怕,自己就更不在乎了。


    兩人能成為飯友,互利互惠是基礎,相似的處境是條件,在口味上不挑食,作息相近也是重要的原因。


    熟悉起來之後,蘇和和程蔚很快就發現了兩人有一項共同的愛好——睡懶覺。


    一輩子那麽長,要奮鬥以後有的是機會和時間,但隻有在做學生的時候才能在假期裏毫無負擔地睡到自然醒,不好好趁著現在睡個夠本,以後一輩子都得追悔莫及。人生呢,在什麽時候就應該做什麽事,在做學生的時候,就應該在放假的時候盡情大睡。


    以上,是某個重生人士的歪理邪說。十個人聽了,大概九個半要說一句胡扯淡,程蔚卻顯然屬於那個半個,覺得深以為然,並表示蘇和這人雖然平時嘴裏沒個正形,但偶然也難得能說出幾句正經話來。


    蘇和,“……”


    同學,你這話不是認真的吧?我隻是隨口胡說而已啊。


    等這二位懶覺星人一覺睡夠爬起來,平常人家的早飯時間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又還有一大段距離。


    由此可見,兩人中間但凡有一個起得早的,這飯也吃不到一起去。


    因為作息相近,每天又要在一起吃三頓飯,其間還要一同去買菜,做飯,相處的時間也就多了起來。


    有時就算吃過了飯,收拾完了廚房,也不會立刻一拍兩散,閑聊幾句,一起打局遊戲,結伴喂個貓。


    有程蔚沒剩飯,蘇和喂貓的頻率也就有所下降。不過有時吃魚吃肉的話,蘇和也會特意給貓們留一點清淡的。


    程蔚也終於知道自己當初吃的炸魚原本的真正用途,貓口奪食的糾結心情讓他的臉色十分微妙。


    當程蔚和小紳士一人一貓在一起的時候,果然如蘇和腦補的一樣,畫麵非常好玩,讓人忍俊不禁,活似貓爺爺和二民子的翻版。


    為此,蘇和還特意從家裏翻出了一部傻瓜相機來,要給兩人兩貓來個合影。


    程蔚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罵她無聊。


    蘇和一耳聽一耳冒,這家夥看著臉臭嘴毒,實則脾氣卻不錯,就比如拍照這事,雖然他嘴上罵,臉也黑,卻並沒有甩手走人,還是應她的要求配合地坐在長椅上。


    快門按下的一瞬,小紳士和程蔚都是滿臉嫌棄,一人一貓的頭齊齊扭向左側,而貓爺爺和二民子則坐得端端正正,兩雙眼認真地望著鏡頭,神情間俱是長輩式的縱容。


    兩人兩貓的對照鮮明,笑果十足。


    蘇和使用的相機是傻瓜,拍照的水平也是傻瓜式的,就會按個快門,什麽構圖、光線、色調等等一概不懂。但她瞎貓碰死耗子抓住的這一刻卻恰到好處,使得夕陽柔光中的畫麵看起來溫馨趣致,頗有味道。


    貓爺爺的老伴貓奶奶很喜歡蘇和拍的這張照片,特意放大了一張,框了框子掛在書房裏,成為親友們來訪時的談資。


    不久後,小紳士被院裏某位大媽的外甥女收養了,據說是一位年輕的音樂老師,十分寵愛它。蘇和盡管有點想念它,但更為它感到高興。


    除喂貓之外,蘇和偶爾懶得做飯了,或是又想喝粥了,兩人還是會去老王小吃店來一頓換換口味。


    老王小吃店的生意依舊慘淡非常。


    店裏的小哥說他們已經準備出兌了,隻是一直沒什麽人想接手。


    一聽他這話,蘇和就下決心,趁著店沒倒一定要多過來吃個夠本,省得以後遺憾。


    她還試圖跟店主兼主廚套套親乎,偷偷師,希望在店倒之後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即便學不到十分,學到兩成也是收獲。


    店主兼主廚,也就是店名中的老王並不藏私,在他說來,店都要倒了個屁的了,還怕學?更何況,本來也沒什麽秘密,不過就是些小竅門而已。


    聊得多了,人也就熟了。


    老王五十來歲,人長得比實際年齡要老,滿麵風霜之色,自己說原是侯城近郊農村人,剛改革開放那陣兒,他大舅哥腦子活,拉著村裏人出來幹工程隊。老王借著親戚關係的便宜,也一起出來在工程隊裏搞後勤兼做大鍋飯,算是跟著掙了幾年好錢。


    可惜,後來因承包商拖欠工程款,工程隊也幹不下去了。老王的大舅哥跑去了南方淘金,他不願跟著背景離鄉,想著自己好歹還算做過幾年飯,也是門手藝,便拿出多年的積蓄兌了這家小飯店。


    老王做生意實在,量給得多,價錢還便宜,東西用的都是最新鮮的,從不偷工減料。


    “可不知道為啥,這生意就老是這麽要死不活的,唉,也是沒轍了。”沒有生意上門,苦悶的老王隻好閑來無事的跟蘇和程蔚這兩個小熟客聊天散心,叼著沒點著的煙,仰頭靠在椅背上,皺眉望著廚房裏被油煙熏黑的天花板,一臉的想不通。


    蘇和和程蔚,“……”


    因為您炒的菜實在是太難吃了啊!


    店裏那位好像總是沒睡醒的服務員小哥是老王的侄子,也就是小王。


    小王中學畢業後一直在家裏務農,後來老王來城裏開店,他爸便讓他跟著大爺出來幫忙,順便也讓他跟著學學廚藝,學好了將來迴鄉也開個小飯店什麽的。


    蘇和和程蔚,“……”


    炒菜什麽的……就別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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