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掀開鍋蓋,魚香氣卻已經飄了出來。


    蘇和吸吸鼻子,扭頭詢問程蔚,“聞著還行哈?”


    程蔚本來在料理過程中漸漸對蘇和和午餐興起的一點信心,在她這沒什麽底氣的詢問裏又再度咣當一下觸底。


    好在掀開鍋蓋時,盤子裏的魚倒沒發生什麽災難性的變故。


    程蔚戴上隔熱手套把魚端出來,蘇和則把切好的青紅椒絲和蔥絲鋪在魚身上,澆了蒸魚豉油,又在炒勺裏現炸了花椒油,用菜勺將滾油淋在魚身上,熱油帶起一陣喇啦啦的響聲,伴隨著香氣撲鼻而來。


    “看著還行嘛,聞著也不錯。”蘇和這一迴的語氣可有底氣多了。


    程蔚同意地點頭。


    “趕緊,開動!”蘇和殺氣騰騰地操起筷子道,“可著這魚先吃,涼了就不好吃了!”說罷就帶頭一筷子奔著肉最多的魚腹而去。


    見她這樣,程蔚也放開了,不客氣地緊追其後。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鮮美,細嫩,鹹淡合適,正經不壞。


    因為味道不錯,再加上也是真的餓了,兩人悶聲不吭,連飯也沒就,一氣吃了好幾筷子,蘇和才算倒開嘴,想起問一句客人的感受,“怎麽樣?”


    “挺好。”程蔚言簡意賅。


    蘇和想了想,放下筷子,轉身跑到地下室翻出了一瓶白葡萄酒。


    家裏的好酒很多,基本都是別人送的,有送給蘇靖海的,也有送給何美君的。但由於兩人很少在家裏停留,所以這些酒也不過就是堆在地下室裏積灰而已。


    蘇和費了些力氣才開了一瓶酒。她很少喝這些洋酒,沒什麽經驗,至於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更是一嘛不懂。


    從櫥櫃裏取了一隻小玻璃杯,蘇和向其中倒了三分一杯的葡萄酒。雖然不認識酒瓶上的鳥語,但當酒液倒進杯中,流泄而出的芬芳酒香還是顯示出了它的優秀品質。


    打從蘇和抱迴來一瓶酒之後,程蔚就停下筷子看著她,見她開酒倒酒,坐下來淺淺的抿了一口酒,挺享受地眯著眼又叨起一筷子魚肉來吃,終於忍不住有些驚訝地問道,“你還喝酒?”


    “小酒宜情嘛。”蘇和說著又來了一口。


    蘇和喜歡喝小酒。


    所謂小酒,就是喝得不多,隻能喝少量,哪怕是啤酒也就是一到兩口杯的量,再多就上臉了。至於白酒,一次一小盅,一點一點地抿。一瓶二鍋頭可以喝上兩年。


    打從蘇和成年獨自生活之後,就養成了喝小酒的愛好。


    蘇和其實不大喝得慣葡萄酒,不符合她的平民口味。她更喜歡啤酒,沒有啤酒的話,二鍋頭之類的白酒也能將就。


    曾經,蘇和最喜歡的事就是一邊吃飯一邊潤一點小酒,順便拿中意的美劇或是網文下酒。方便麵配啤酒也能喝得津津有味,真正是醉生夢死的臭美生活。


    如今她這副小身板還沒長成,二鍋頭是甭想了,也不好喝什麽啤酒,倒是葡萄酒有益健康,也許還可以少少來上幾口。


    其實凡是沾癮的東西,最大的問題不是身體上的戒斷,關鍵還是心癮難戒,看到對口的菜,又有美男坐陪——雖然小了點,蘇和這酒癮便又犯了。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葡萄酒的味道也還是不賴的。


    看了看一直望著她的程蔚,蘇和故意逗他,“你要不要也來一點?”


    程蔚考慮了三秒鍾,嚴肅地點了點頭。


    蘇和的心理年齡雖大,卻是個天生的不著調,完全沒有一點愛護少年兒童的心思,既然程蔚要喝,她也就沒有廢話的又從櫥櫃裏摸了一隻小玻璃杯,也給他倒了三分之一杯。


    程蔚卻不滿意,繼續一臉嚴肅地討價還價,“太少了。”


    “小孩子喝酒不好。”某重生童姥一本正經地道。


    程蔚直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小酒宜情。”


    蘇和點頭同意,“對,小酒宜情。”


    她著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程蔚也一本正經地指出,“我比你大,應該喝得比你多。”


    喲喝,小同學很無賴嘛。


    不過,蘇和比他還無賴,直接蓋上酒塞,一揮手,“大一歲而已,四舍五入,沒了。”


    程蔚瞪她。


    被瞪的朝他齜牙樂。


    程蔚低頭賣力吃魚,他是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更不能動手。


    廚房棚頂的電風扇調在最低檔,南北兩麵的窗子都大開著,午間的風輕盈地穿過嶄新的半透明紗窗,不僅讓室內的溫度十分宜人,還送來了獨屬於夏日蔥鬱的草木氣息。


    兩人都對葡萄酒沒什麽品味,喝得十分隨意,三分之一小杯的酒就著魚轉眼就沒了。


    蘇和今天也算是超水平發揮了一迴,不隻魚蒸得味道不錯,素炒青菜爽脆可口,紫菜蛋花湯的蛋花也甩得中規中矩,沒有失誤。


    兩人基本沒怎麽交談,精力都放在飯菜上,蘇和幹掉一滿碗飯,又盛了小半碗才算做罷。


    至於剩下的飯菜和湯則都被程蔚霸氣地一掃而光,連湯汁都用飯拌著吃掉,一丁點沒剩。也讓蘇和難得沒有為剩菜剩飯而困擾。


    吃過了飯,蘇和坐在小餐桌前喝茶。程蔚則紮著圍裙,戴著手套站在訂製的矮木台上洗碗。


    讓客人吃完飯洗碗自然非蘇和的意思,而是程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堅持用洗碗,收拾廚房來抵餐資。隻是第一次洗碗,洗潔精不小心放多了,於是給碗盤們洗了個泡沫超級豐富的泡泡浴,以至於程蔚潔癖發作,不得不用清水足足清洗四遍才算做罷。


    等程蔚把一切收拾好,原本還響晴的天氣忽然開始下起雨來。


    七月上旬的侯城雖然還沒進入汛期,這雨卻斷斷續續地下了兩天。


    也許正是因為這場雨,青蛙們在搬遷之後適應良好,每天晚上叫得都十分起勁,給寂靜的環境裏增添了幾分野趣。


    雨後院裏的野生植物長勢迅猛得讓人吃驚。整修時拔掉了大量雜草,現在留存下來的植物開始努力填補空出來的大片空間,這其中薄荷表現得尤其兇猛,不僅枝葉越發油黑肥壯,而且地上的匍匐莖和地下根莖也氣勢洶洶地快速向四麵蔓延侵襲,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它的領地。


    這也讓蘇和意識到薄荷這種印象中頗為小清新的香草實際上似乎是一種十分具有侵略性的植物。


    蘇和對它這樣的習性倒十分歡迎,不隻是因為喜歡喝純天然,無汙染的薄荷茶,還因為圖鑒中說薄荷的辛香氣息具有驅除蚊蟲的功效。


    後院裏與薄荷一樣有驅蚊功能的植物還有月莧草,也就是大叔科普的夜來香。原來蘇和是覺得它的花朵可愛又芳香,名字也好聽,讓人想起那首同名的老歌才將它留了下來,沒想到它的花香還有這種作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青蛙,薄荷,夜來香這幾樣加在一起使得最近的蚊蟲貌似確實少了那麽一點點。


    出乎蘇和意料的,院子裏野生植物的種類還挺豐富的。除開之前拔掉的大量野草,單隻剩下的,蘇和便已經對照圖鑒認識了十幾種,特別是大叔科普過的,她現在不隻知道了它們在本地的俗稱,也知道了它們的學名和諸多別名,以及它們的一些功用。


    在一些民間傳說中,名字是具有一定神秘的力量的。蘇和即使重生也自認是個堅定的科學論者。但不可否認的是知道了這些植物的名字之後,在心理上似乎更加的親近,不再單純地把它們當做雜草。


    蘇和開始對認識植物的名字有了興趣。


    不過,哪怕心理上再親近,蘇和距離那種“萬物有靈”,或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一類的境界還有極其遙遠的距離。說到底,她還是個實用主義者。


    認識了院裏的幾種野菜之後,也會經常摘點嫩葉洗吧洗吧湊作一盤蘸醬菜,新炸的黃嫩嫩的雞蛋醬,蘸著鮮脆微苦的野菜,也不用再做別的菜,就著水撈飯,炎炎夏日,爽口下飯,蘇和一口氣能幹掉一大碗。


    很多野生植物都是藥材,又有很多藥材都是野菜。


    比如,蘇和唯三認識的植物之一的鴨趾草,便清熱瀉火,解毒,利水,可用於治療咽痛,瘡瘍,毒蛇咬傷等症。同時它也是一種野菜。


    還有狗尾巴花,同樣是一種藥材和野菜。它的學名居然是紅蓼,這種古詩中出現率很高,又時常與寂寞悲秋牽扯到一起的植物。


    比如,白居易的“風荷老葉蕭條綠,水蓼殘花寂寞紅。”劉禹錫的“水蓼冷花紅簇簇,江蘺濕葉碧萋萋”。


    因為沾了詩氣,在蘇和的想象裏有點高大上的植物與現實裏的俗名實在難以聯係在一起。


    不過再想想,又有點反差萌。


    把植物圖鑒和唐詩放在一起對照著讀,兩相映照,十分有趣。


    最讓蘇和這個懶人喜歡的是,野生植物野性十足,根本不用去管,隻要給它們一片土地,有陽光,有水,就可以長得茁壯,開得自在,偶爾用洗菜剩下的水潑在院子裏澆一澆就足夠了。


    院子裏留下的野生植物,大部分都是開花的。有的花天色剛亮就開了起來,等蘇和睡夠了爬起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快凋謝了,就像鴨趾草,蘇和曾看到後來一些小清新網友們形容鴨趾草的花瓣是晨曦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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