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發急,有些擔憂,殷蒙終於迴歸了,帶著一個女人,衣著染血,麵色蒼白,左臉顴骨處紅腫一片,嘴角破裂結了血痂,整個右眼球,充血紅腫,而右額骨,顯然凹下了一塊。


    她挨打了?


    是放跑她,被那姓高的打的吧?


    與其說她是被殷蒙攙著迴歸的,不如說是被殷蒙半抱著迴歸的。


    駱扶雪忙迎上去。


    “二夫人,你還好嗎?”


    那女人勉勵從殷蒙懷中站起,搖搖頭,受盡淒涼,眼中卻笑的溫柔勇敢:“我沒事,你逃出來了便好,我也算,積了少少功德,便算是死,也,也不必怕下十八層寒冰地獄了。”


    “別說死不死的,既然出來了,便不要再想著死了,人生隻愁命短不仇苦,你連這宇宙最黑暗的邊都看過來,跟著我,去看看美妙的邊吧。”


    女人一怔,駱扶雪對她笑的溫暖。


    “跟著我吧,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我帶你去京城,可好?”


    女人眼中,似燃起了點點希望,卻很快暗淡下去:“我,隻怕會連累你們,我如此逃出來,醫生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她算個卵,怕她個球。”


    女人好像聽不懂駱扶雪的好處。


    駱扶雪笑著握住她的手:“你不必管,凡事有我呢。”


    “姑娘。”女人聲音哽咽,這一句,不是什麽豪言壯語,卻是春日裏一股暖陽,照進內心,溫暖了她這些年,孤獨無依苦寒無靠的心。


    駱扶雪可來不了那煽情的,趕在對方眼淚掉下來以前,岔開了話題:“啊呀,等你們等的肚子都餓扁了,既然人迴歸了,開飯。青杏,夏穎,開飯。”


    “開飯。”


    “開飯。”


    一餐晚飯,吃的也算熱熱烈鬧。


    談天之中,得悉那二夫人,名曰蘇然兒,家中生生世世行醫,她七歲開始,便能識別全部草藥,因此一眼便看出了兩盤青菜,非同平凡。


    “這是桑葉和當歸苗嗎?”


    她淺嚐一口,更是篤定,身子是驚異。


    “是啊,滋味如何?”


    蘇然兒抿嘴細品了一番:“還不錯。”


    看她的表情,便曉得是友誼分了。


    駱扶雪意料他們也吃不慣。


    “桑葉芽和當歸苗,另有枸杞葉,都是藥食同源的,桑葉芽口感雖略顯毛糙,可抗蒼老,當歸苗小澀,其實有茶樹油口感上便會好許多,當歸苗有駐顏美容的成果,這兩道菜,對女人身子好,你多吃點吧。”


    蘇然兒不曾想駱扶雪對藥理也有所打聽,話多了幾分:“姑娘也懂中藥?”


    駱扶雪摸了摸鼻子:“慚愧慚愧,初學階段,對了,你從小耳聞目染,也算個女醫生了,我剛剛倒是沒想這麽多,我屋有個病人,吃了飯,還望你協助看看。”


    蘇然兒沒想到自己能派上用處:“好,吃完飯,姑娘不怪我醫術卑劣。”


    “還能卑劣的過我了。”駱扶雪對自己的中醫是沒有什麽信念,真相便是個半吊子,自己翻閱過幾本書而已。


    “姑娘謙虛了。”


    “好吧,便當我謙虛吧。”她嘻嘻輕笑,用胳膊肘頂了頂殷蒙,“你以為,我謙虛嗎?”


    “隻怕謙虛明白你,你不明白謙虛。”


    駱扶雪更樂了:“知我者,莫如果我家爺了,嘉獎你一筷當歸苗。”


    這當歸苗,口感上大約有些奇葩,加之是藥材,並不叫座,剩下很多,豈不虧負她的一番辛苦。


    他人不吃,她不太好強迫,至於殷蒙。


    嘿嘿,可勁吃,洞開吃,今兒這剩下的兩盤菜,他都必需給她包圓了。


    殷蒙麵色微微抽搐。


    趕在駱扶雪要把整盤扣進他飯碗以前,掃了青杏一個冷眼。


    青杏裝作看不到,垂頭顧自己啃包子,吃扶雪這道怪菜,寧肯一下子被殷蒙修理一頓。


    倒是夏穎,幾分體恤,動了筷子。


    青杏以為如此便能躲開了?


    她駱扶雪想荼毒誰,誰又能避得開。


    殷蒙碗裏疊不下了,夏穎在乖乖吃,蘇然兒是來賓,那便剩青杏了。


    巨大一筷子塞進青杏碗裏的時候,青杏張口結舌的抬起了頭,一臉生無可戀。


    “如何了,青杏?”


    夏穎忍笑,存心問。


    青杏忙搖頭:“沒事沒事,多謝扶雪。”


    駱扶雪笑的無邪爛漫:“吃吃,多吃點,來來,桑葉也吃點,我們要光盤動作,不可以剩飯菜。”


    一大堆桑葉,疊滿了青杏碗中最後的空檔。


    他這輩子,曆來沒以為吃東西也是種煎熬過。


    這毛糙的桑葉,他又不是蠶寶寶。


    這苦楚的當歸苗,確認吃了不會死人?


    他家殷蒙也在咬牙鬥爭,他還能說啥。


    早曉得,和夏穎一樣,好處好處捧個場了,也不勞扶雪親身動手了。


    駱扶雪強行“傾銷”完了全部桑葉和當歸苗,看著三張差別水平的苦笑容,內心暗爽。


    奶奶的,我累死累活,你們敢剩一根碰運氣。


    一頓晚飯,在駱扶雪的強行傾銷下,吃的一塵不染,果然應了她所謂的光盤動作。


    晚飯後,各司其職,殷蒙帶著青杏夜探州府。


    駱扶雪帶著蘇然兒,夏穎留下救治那姑娘。


    蘇然兒醒目藥理,醫術不俗,在她的光顧下,駱扶雪自也漲了幾分信念。


    天亮光景,駱扶雪迷迷澄澄間,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


    一個激靈醒轉,欣喜那姑娘醒了。


    “你醒啦?”


    “我,還在世嗎?”看那一臉不確認,好像對此番虎口餘生,不敢置信。


    駱扶雪點頭:“嗯,你還在世,謝謝你幫我透風報信。”


    “我不迴去我嫂子,嫂子呢?”


    “你是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嗎?那是你嫂子?”


    “是。”


    “這個,我也不清楚,你叫個什麽名字?”


    那女人咳嗽一聲,或是比較衰弱:“我叫可可,我嫂子不會有事吧?”


    “高大人死了,應該沒人會留意到你和你嫂子。”


    “不,另有個惡魔。”可可激動起來。


    “什麽好處?”


    “高大人府衙裏,修剪花木的,我聽高大人私底下,尊稱他為大人,好似是從京城來的,便是因為他看上了我和我嫂子,我們被迫奉養他,他如果曉得我跑了,不會放過我嫂子的。”


    修剪花木的花匠?


    難怪總以為他怪怪的。


    京城來的大人?


    駱扶雪忙問:“什麽時候來的?”


    “這個我不曉得,是我們被抓起來第二天,高大人帶他來了,他告訴高大人要看好我們,說是萬一有所舛訛,上麵不會放太高大人,他,他其實不是個男子。”


    羞於啟口,但女人卻曉得駱扶雪現在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是個男子,莫非是個宦官?”


    可可點點頭,眼中有淚:“他是個宦官,是個失常,白日裏,我們像婢女一樣奉養著他,到了夜裏,他便,他便……”


    “好了,別說了,我懂。可可姑娘,如果是讓你識別,你可還能一眼便認出他來?”


    可可點頭:“便是化成灰,我也明白他。”


    “嗯,你且放心養傷,不必多想,一切交給我。”


    “姑娘,那多謝了。”


    “沒事。”


    駱扶雪喚了夏穎進入照望可可,自己去給可可熬粥。


    東邊天際,吐了魚肚白,駱扶雪的粥剛熬好,便有人定時迴歸蹭飯了。


    去了一夜晚的殷蒙和青杏,終於迴歸了。


    蘇然兒也醒了,駱扶雪困擾她進去給可可喂粥,將殷蒙拉進屋,一把關掉房門。


    剛要講話,便被殷蒙抵在門背上,一個熱吻席卷而下,帶著戲弄和纏綿。


    “便這麽火燒眉毛?”


    駱扶雪嗔他:“跟你談正事呢,可可醒了,哦,便是那姑娘。”


    他恢複了幾分厲色:“本太祖也有正事要和你談,今日黃昏,我們便迴京。”


    “不是說過幾天嘛?”


    “京城有異,再不迴去,秦王府怕是頂不住了。”


    “如何了,是小北出什麽馬虎了?”


    殷蒙但笑不語,駱扶雪倏地清楚了什麽:“總不會,是我吧。”


    他點頭。


    她嘴角抽搐:“我猜猜,誰會找上我,趙如玉?”


    “不是。”


    “太後?”


    “猜對了。”


    “她又找我。”駱扶雪頭疼,委實不愛和這老太太打交道,“露陷了?”


    “牽強還能應付,你安心便是,有殷熬和小北在,不至於這麽快露餡,這邊的事兒,昨夜我連夜轉手了,此處,沒我們什麽事了。”


    “放手給瑞王了?”


    “嗯。”


    這也好,駱扶雪這邊,也有個緊張人質,需要追求護衛,並且需要更好的治療,想來瑞王曉得可可的存在,必會不吝一切代價的治愈護衛可可,並且盡一切大約,找到她的嫂子。


    “走以前,你把可可送去瑞王的人那,告訴他們,這樁案子自從案發後,齊王早便派了人下來,是個除了勢的宦官。齊王府中並沒有宦官,人必是賢妃派來的。可讓皇貴妃在宮中和瑞王內外夾攻調查,一旦查證此人身份和賢妃相關,那齊王這次,在所難免了。”


    這種大案,如果非最親厚信任的人,怎會案發第一時間便派來彈壓監督。


    昨年九月發生的慘案,大約十月擺布村民便陸連續續被關押起來。


    因此他來了織茂縣至少三個月了,那張臉,見過的人不會少。


    一旦坐實他和賢妃的關係,也便是坐實了這件事和齊王脫不了關係,齊王再多的詭辯也是無用。


    殷蒙點頭:“你這番誤打誤撞,倒是將此案撞出了個巨大的洞穴,這樁案子,看來能提前結案了。”


    能提前結案最好,不幸那三百條冤魂啊。


    “下午你和青杏將可可轉移去瑞王的人那,我們迴家吧,我也想小悅了。”


    “好。”


    *


    車馬起程,自豐州城門出。


    這一次豐州之行,可謂放誕。


    駱扶雪收成了一身傷,如果沒有諸多善人相助,怕是和殷蒙今生無緣了。


    現在還能依偎在殷蒙懷中,瀏覽沿途美景,周密想想,倍感愛護。


    她和他,應該也算是並肩戰鬥過的戰友了吧。


    隻盼著這一仗,最終能打的漂亮,也不虧負駱扶雪,差點對付了性命。


    車駕行的不緊不慢。


    五渺遠,看到京城的城門,駱扶雪內內心都有些小激動。


    走的時候,以為很快便能迴歸。


    沒想到一別多日,這座城,倒不以為什麽,現在頗多想念。


    便連這裏嚴寒的空氣,聞著都以為賞心悅目,通體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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