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柔和地看著驚詫的男子,忽覺他有幾分可憐。


    “世上根本就沒有死而複生的巫術,剛剛那些話,是我給你的一場夢,也是我給自己的一場夢,我和你一樣,有個永遠都無法挽迴的遺憾,有個錯過一世的親人。”


    衣著單薄的女子從石板上坐起身子,看著四周冰冷而熟悉的景致,看著那座高高在上的石像,灑脫地說道:“洛水城,龍母廟,這裏本來是我給太子安設的牢籠,如今,想來,你口中的秘密,就在這裏。”


    盧先生神情惱怒地瞪著舜華,怒斥道:“你說謊,方才永兒分明就是上了你的身,是你,把她的魂魄趕出來了。”


    舜華怔了怔,轉過身,用近乎同情的目光看著盧先生。


    “你還沒醒悟過來嗎?騙你的人是你身旁的巫師,他借施展咒術為名,將毒混在雞血裏,滴在我的皮膚裏,意圖使我發狂,繼而控製我,讓你看起來,就像巫術施展成功了,不過,就是場騙人的把戲,這種把戲,你不該是最清楚的人嗎,怎麽會當真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雞血,將雪白的袖子,染得血紅。


    聞言,盧先生的死士舉起刀,架在巫師的脖間,阻止他逃跑。


    額冒冷汗,神色慌張的巫師瞬間跪了下來,舉起手不斷擺手,嘴裏還振振有詞地不知說著什麽。


    舜華抬眸,不屑地看著那雙慌張的眼睛,問道:“巫師,你不是會死而複生嗎?何須怕,等會他們殺了你,你不就能幫你自己複活了嗎?”


    “你說笑了,要複活必須要找...找到天命之人才行!”


    諷刺的是,衣著古怪的巫師驚慌失措地揮舞的雙手。


    正是方才毫不遲疑地舉起匕首,想要刺穿她腹部的那雙手。


    她睥睨了巫師一眼,不屑道:“這世間沒有天命之人,若真是有天命,每個人都是天命之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命運,也都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而你,不過就是一介凡人,卻妄圖愚弄別人,殘害生靈,你以為你有辦法使人死而複生,你充其量就是個可笑的劊子手。”


    那一刻,單手捂臉的某人心如死灰地揮手,黑衣死士聽令地殺掉了巫師,頃刻之間,血染了一地。


    盧先生放開臉,緊緊抓著舜華的手臂,思量道:“不對,你剛剛明明…”


    舜華抽迴了自己的手臂,鎮定從容地說道:“億重哥哥?這是本夫人尋找你家昔日舊仆,從他們口中問出來的,他們說...你的妹妹在昔日,很喜歡這樣叫你。”


    話音剛落,那纖細的咽喉瞬間被刀疤女子掐住了,對方狠狠地說道:“先生,你讓我馬上殺了她!”


    “娘子!”


    見狀,蹙眉的傅木槿抿了抿唇,揮動水袖,用內力轟走了阻攔的人,卻被四麵八方飛來的迴旋耳攔住了去路,他的十指靈活地揮動著銀針,將數發迴旋耳牢牢地釘在地上。


    眨眼之間,目光之中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那個瓷造的麵具被周圍熊熊的火煙熏得透明,那雙藏在麵具背後的眼睛正在不斷地流著淚。


    挾持舜華的女子,看著悲痛欲絕的盧先生,惡狠狠地下令道:“先生說過不殺你,但沒說過不能殺其他人,阿桑,我命令你,把他們殺光,一個不留。”


    聞言,那個半透明的麵具緊緊地握著銀色的迴旋耳,朝著傅木槿飛來,一瞬間,空中好像拉開了一張看似柔軟的鐵絲網,將飛速旋轉的迴旋耳盡數地攔了下來。


    無名師兄看著卡在鐵絲劍上,仍在不停轉動的迴旋耳,靈活地轉動手指的關節,得意非常。


    “上次一戰,未能盡興,所以本師兄調整了鐵絲劍的韌度,隻要根據你的暗器旋轉的角度,調整鐵絲劍的圈數,便能輕易而舉攔下你的迴旋耳...”


    “小心!”眾人異口同聲地驚唿道。


    手持雙刀的阿桑早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無名師兄的身後,冰冷的刀鋒正貼在他的脖間,惹來一陣惡寒。


    “對不起。”


    就在刀鋒無情地抹過他脖頸的瞬間,飛來的銀針打斷了刀刃,往後跳躍的阿桑僅在無名師兄的脖間蹭破一點皮。


    剛剛落地的阿桑,剛好落在大師兄和允小遊的劍陣裏,兩師兄弟同時舉劍,默契地圍著她。


    大師兄用力一揮,淩厲的劍勢,將地板劃成了幾塊,他語氣堅定地說道:“雖然二打一,有違正派之道。”


    允小遊神情輕鬆地接過話茬。


    “但是,你們邪派也不管這些的吧!”


    “不在乎。”


    話音剛落,阿桑張開雙刀,抵住了兩把鋒利的劍刃,氣勢磅礴的內力如同一陣無法抵禦的狂風,朝著那雙纖瘦的手臂,狠狠地逼來。


    忽而,她伸出腳,在地上劃了一個圈,雙刀靈活地向兩人揮來,硬是把大師兄和允小遊逼成一條迂迴的直線。


    站在一旁的小十三,緊張地看著打鬥的三人,忽而,耳邊多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他神情冷靜地分析道:“子願內功深厚,一招一式都有老夫當年的霸氣,而小遊劍招靈活,變幻無窮,對方擅長暗器,輕功上乘,擅長以快打慢,著實是讓老夫的兩個徒弟開了眼界。”


    “老前輩,他們是你的徒弟?”蘭侍衛不解地問道。


    白獅子點了點頭,指著被挾持的舜華,驕傲地說道:“是啊,那個還是老夫的親外孫女呢。”


    少年暴汗道:“師傅啊,我大哥,你的親外孫女還被人掐著脖子呢,你這麽放心,真的好嗎?”


    “不怕,三招之內,必見分曉。”白發老頭保證道。


    果不其然,適應了阿桑節奏的允小遊竟招招攻克,將阿桑逼得連連後退,脫手的刀刃被劍挑向半空,大師兄一腳將阿桑踢到了大石陣裏,雙刀剛好落在了盧先生的腳下。


    見狀,刀疤麵女子挾持舜華,神色兇狠地說道:“你們別動,你們若敢再進一步,我就殺了她。”


    被挾持的舜華咳了咳,氣定神閑地談道:“本夫人知道,你們的人不止這麽少,可你們是在和整個武林為敵,你們打不贏的,放棄吧。”


    “放棄?我們根本不怕死,隻有先生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麽。”


    “他真的知道…你們要的是什麽嗎?”


    刀疤麵女子不解地望著舜華,隻見舜華低眸看著受傷倒地的阿桑,柔聲地說道:“讓一個正值年少,本該在學堂念書的孩子手拿武器,讓一個正值花季,如花似玉的女子戴著麵具,你啊,甚至連名字也不敢透露,你真的覺得,這樣活著很有意思嗎?”


    “你信不信,我馬上就掐死你,要不是先生要留著你的賤命,複活他的妹妹,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聞言,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顫了顫,他迴過神來,吩咐道:“把機關打開,讓她看一下,這個埋藏在龍權下,最大的秘密。”


    話音剛落,數十個黑衣死士抽起了地上巨大的鐵鏈,一個矩形的石像緩緩升了上來,被挾持的舜華被要挾著上前,看著石像上四個奇怪的印記,腦海間頓時浮現起了卍字的圖騰。


    盧先生掏出蛇皮書籍,將一條沾血的‘卍字’手鏈掏了出來,遞到那雙清澈的眼眸前,“這是東方泉越的,阿桑——”


    聞聲,受了傷的阿桑摘下腳鏈,遞到了盧先生的手中,他神情淡然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文殊閣的木箱中找到了第三條,而最後一條就在你父親的生死盒中。”


    喉嚨被鬆開的舜華,捂住通紅的脖子,轉過身看向傅木槿,仙公子心領神會地點頭,越過周遭的死士,將懷中的生死盒遞到女子的手上。


    她拎起著生死盒,轉了轉正反,正猶疑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盧先生的聲音,他細聲暗示道:“炸藥濕了,的確是點不著,不知機關又如何。”


    “你究竟在玩什麽把戲?”


    她的話還沒說完,盧先生粗魯地打斷道:“在你解開謎底之前,給你添點餘興節目吧。”


    餘興節目?


    他不會是要圍著火爐,表演歌舞吧?


    眾人詫異地轉眸,隻見盧先生拿著那本蛇皮書籍,走到火爐邊,邊撕下紙張,邊念道:“巨大的悔罪感,讓顏某在深夜寫下這本《滅世經》,若世上再無皇權,那麽一切的錯誤都不會開始。”


    紙張在火爐上燃燒,舜華看得很真切,那的確是她親爹書寫的筆跡。


    “瓦解萬瓊的方法千千萬,唯獨一條能夠同時滅世,先追捧一位無德無能,昏庸至極的人上王位,若此人善妒,好大喜功,必定會屠殺兄弟,在戰場上犧牲過半的士兵將領也在所不惜。”


    很快,他又再次撕掉一頁,眾人驚詫地看著他,弄不明白他的意圖。


    可是舜華知道。


    她清楚看到那張被火光照得透明的紙上的黑字。


    它正正寫了明華的弱點,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瘋子,遲早會派人炸明華的山脈。


    “夠了,你不用再說了!”舜華用盡力氣喊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


    盧先生將包裹著蛇皮的《滅世經》,珍而重之地抱在手上。


    他難得揚起嘴角,笑道:“你知道嗎?你爹真是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將才,他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隻要跟著這本滅世經行事,不出十年,我就能將整個七國夷為平地,將大地都化成焦土地獄。”


    末尾,他還憐惜地說了一句。


    “可惜,他死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尤其是小十三,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地問道:“夷為平地?你的目的,不是要助我王兄登上王位,統領…七國嗎?”


    舜華無奈地說道:“不是,他們由始至終都是想毀滅萬瓊,毀滅一切。”


    “怎麽樣,作為惡賊的女兒,你還能像往日那樣,大義凜然地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嗎?”盧先生雖沒在笑,但是語氣卻極其鋒利,嘲諷狠絕。


    舜華抬起眸,看著他,眼神依舊堅定,“你根本不認識我爹,你甚至沒有見過他,單憑一本書,你就想毀他清譽?沒人會比我更了解他,他是個好人,是實足的爛好人。”


    她高舉生死盒,將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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