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雲後來也特意去官府打探了情況,官府卻一點就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到,屍體在義莊放了一段時間已經發臭都無人認領,最後隻能藏在亂墳崗。


    這晚,書房的燈添了幾次油,灶肚裏的火就沒有熄過,鐵柱來來迴迴打了好幾次開水泡茶。


    看著李淩雲心安理得享受上官景的服務。施瑞晨可是一肚子火,你還是不是是女人,怎麽好意思讓我們的將軍為你沏茶。


    嗬嗬,大哥,你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等你多住幾天,看到了鐵柱如同一個真正的農家漢子一樣幹活時,希望你不要驚掉下巴。


    “將軍,老侯爺他們都很想你,在你失蹤的那會兒,老侯爺暈倒了,好在大夫來的及時,這才撿迴一條命。


    老夫人把自己關進祠堂裏念佛,希望菩薩保佑你平安無事。


    老爺和夫人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夫人整日以淚洗臉,眼睛都差點哭瞎了…”


    施瑞晨每說一句,鐵柱的心裏就感覺如同被什麽堵住一樣,有點唿吸不上來。


    或許這就是血脈相連。


    雖然沒有記憶,卻能感受到他們的絕望。


    末了,施瑞晨著急的問道:“將軍,咱們明天可以迴京城嗎?”


    李淩雲也抬起美目看著他。


    鐵柱緊握著李淩雲的手:“雲兒,你的想法呢?”


    李淩雲:“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抉擇,你要迴京城,我陪你一起麵對,留在村子裏,咱們好好過咱們的日子,等哪天你想迴家了,我們再一起迴去。”


    既然知道了鐵柱的身份,遲早有一天他都要迴去,不管是不是恢複記憶,始終要去麵對自己。


    在沒有離開岩風村的這段日子裏,我們一起好好經營。


    鐵柱沒有沉默多久,就給了施瑞晨一個大失所望的迴複:“留在岩風村。”


    施瑞晨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著鐵柱:“將軍,你怎麽…”


    他頓一下,哭喪著臉說道:“將軍,你怎麽這麽傻呢,你的家在京城,你的身份如此高貴,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為何要委身在這小村子裏當一個農夫?”


    鐵柱冷眼掃過來:“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


    那眼神太冷,仿佛又迴到他沒有失憶的樣子,施瑞晨嚇得不敢再說話!


    迴到李淩雲給他安排的房間,施瑞晨根本就睡不著,連夜寫了一封信,準備送往京城。


    第二天一大早,陳嬸拿著一個碟子快步走進來:“鐵柱,我做了蔥油餅,拿過來給你們嚐嚐。”


    “謝謝陳嬸!”鐵柱客氣的道謝!


    “你這孩子,這麽客氣幹啥。”


    李明山一起來就進了木工作坊,這段時間家具的訂單超多,他得上點心,檢查有沒有質量問題。


    葉氏去了雞舍,將雞鴨鵝放出來喂食,還撿了十幾個雞蛋,興衝衝地拿到廚房給鐵柱:“雲兒喜歡吃雞蛋羹,你給她蒸兩個吧。”


    “好的,娘,我這就做!”


    然後開始準備早餐。


    “你愣著幹嘛?進來燒火!”鐵柱把無所事事的施瑞晨喊進廚房!


    施瑞晨瞠目結舌:“燒,燒火?燒火幹嘛?”


    “聒噪!”


    鐵柱不怒自威的樣子,施瑞晨還是有點怕怕的,他乖乖地走進去,坐在小馬紮上燒火。


    看著鐵柱熟練的蒸雞蛋羹,熟練的炒著小菜,熟練的熬粥。


    施瑞晨心裏酸楚無比,他心裏已經把李淩雲罵得10,000遍。


    其實也不是每天都是鐵柱做飯,有時是葉氏,有時是李淩雲。但大部分都是葉氏,因為她在家時間最多。


    李淩雲早就起來了,她先去外麵跑了幾圈才迴來。


    看到她迴來,鐵柱立刻打來了一盆水,將布巾洗幹淨,輕輕的為李淩雲擦幹臉上的汗水。


    鐵柱忙完,將早餐端了出來:“爹,娘,雲兒,吃早餐了!”


    兩個作坊的人員陸陸續續到位!


    “鐵柱,早呀。”李連福邊走邊跟鐵柱打招唿。


    他基本上都是最早來到,最晚的是他的兩個小舅子。


    但都是在規定時間內上工,並沒有遲到。


    大家熱情地打著招唿,看到施瑞晨,明顯一愣,卻沒有好奇地問他是什麽人,來幹嘛的。


    剛才吃早餐的時候,鐵柱問道:“稻穀這幾天就可以收割了,作坊的人要不要給他們放幾天假?”


    李明山點點頭:“確實要放,現在是雙搶季節,別誤了農活。”


    李淩雲:“咱家的水稻什麽時候可以收?”


    水稻田都是鐵柱在打理,李淩雲甚少去看,說起來真慚愧,她真的不知道家裏的水稻具體什麽時候可以收!


    鐵柱:“明天吧,我去石豐村牽一頭牛迴來!”


    幹農活,還是牛在行,家裏沒牛,都在石豐村裏。


    李淩雲:“那行,你一個人去吧,我還要去一趟清河縣!”


    施瑞晨就像一個局外人,根本無法融入他們的對話中,而且他也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


    吃完早餐各忙各的,施瑞晨是跟定了鐵柱。


    鐵柱騎馬,他就在後麵小跑跟著。


    一路上,他有十萬個為什麽,嘴巴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鐵柱隻是偶爾會迴應一個“嗯”,大部分時間都懶得理他。


    “鐵柱,你來了。”楊木森熱情的打著招唿。


    不熱情不行啊,鐵柱現在可是二東家。


    “牽一頭比較壯的牛,我要帶迴岩風村!”


    “好咧,你稍等!”


    楊木森火急火撩得去找牛,施瑞晨如同好奇寶寶一般看著養殖場:“將軍,這些豬牛羊配都是你家的?”


    鐵柱:“嗯!”


    “這是什麽樹?”施瑞晨走進果園裏,好奇地問道。


    今年的龍眼樹和荔枝樹已經開花結果,第一批荔枝可是賣了好價錢,李淩雲自己都舍不得吃。


    隻是量不大,畢竟樹都沒有那麽大。


    如今的龍眼樹上結著稀稀拉拉的果子,再過段時間就可以上市。


    “這是龍眼樹!那邊沒有結果的是荔枝樹,河邊的則是香蕉樹!”


    迴答他的是楊火友。


    “原來這就是龍眼樹。”


    他在上官府有吃過龍眼,那滋味讓人迴味無比。


    他摘了一顆龍眼下來,把殼剝掉放到嘴巴裏,頓時皺眉:“這玩意怎麽這麽難吃。”


    楊火友見狀哈哈大笑:“在龍眼還沒熟,當然沒什麽味!”


    “什麽時候才熟?”


    “還得等一個月!”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施瑞晨親眼看著鐵柱將水稻一擔一擔的挑到路邊,然後放到牛車裏,再然後拉迴院子,再然後用牛拉著石磨開始碾壓。


    總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部毀了他的所有的認知。


    這幾天他也累得夠嗆,鐵柱怎麽可能讓他遊手好閑,一個眼神下去,不幹也得幹。


    施瑞晨覺得打仗都沒那麽累,他每天晚上一吃完飯,倒在床上都不想動彈。


    然而,當他看到鐵柱正在給棺材雕刻的時候,張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來。


    他瞠目結舌的說道:“公子,這玩意你也會做?”


    鐵柱不允許他在人前喊將軍,所以他隻能喊他公子。


    李明山與有容焉的說道:“小夥子,這你就不知道了,鐵柱學習能力很強,而且特別的聰明,很多東西隻教一遍,他就會了。


    你看這雕刻,雲兒可是學了好久才學會,鐵柱就不一樣,我隻教了幾遍,他就開始自己琢磨,幾天的功夫真的讓他琢磨出來了。”


    一說到鐵柱,李明山滿臉的驕傲,不是徒弟勝徒弟。


    要提一下,鐵柱的師傅是李淩雲。


    她教鐵柱的時候,李明山還躺在床上養傷。


    …


    清河縣,一座小院的門前,停著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


    從馬車上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她看了看紙上寫著的地址,確認無誤之後,將大門敲響。


    好一會兒,大門才被打開,走出來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大娘。


    “伍嬸,你可還認得我?”


    大娘抬頭看去,仔細端詳了半響,搖搖頭:“不認識!”


    “你再仔細瞧瞧!”那婦人說道。


    大娘看了又看,還是認不出來。


    婦人:“24年前,靈隱寺,女嬰。”


    伍嬸猛地抬頭看向她,難以置信的說道:“你,你是…”


    “沒錯,我就是當年的嚴氏。”


    伍嬸警惕地看著她:“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找我幹嘛?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嚴氏輕聲笑道:“伍嬸,你誤會了,我找你不是問你要迴錢,是想向你打聽一下,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裏?”


    伍嬸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她死了!”


    嚴氏大驚失色:“什麽死了?怎麽死的!”


    伍嬸:“病死的,她那麽小,身體又不好,迴來沒兩天就病死了。”


    嚴氏緊盯著伍嬸的眼睛,看她是否在撒謊,但她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伍嬸像撒謊的樣子。


    “她是在哪死的?”


    “我怎麽知道。”伍嬸脫口而出,想想不對,又改口說道:“就在我家,她死在我懷裏的。”


    “她是生了什麽病?”


    伍嬸不客氣的趕人:“迴吧,別在這裏費我的時間。”


    看著大門緊閉,嚴氏瞬間慌了:“這可怎麽辦?”


    出門的時候,老爺再三交代,一定要把人帶迴去,不然的話,提著腦袋去見他。


    現如今,24年前人就沒了,去哪找人?總不能去把她的墳挖出來吧。


    老劉明顯比嚴氏鎮定的多,他分析道:“我感覺伍嬸在撒謊,當年的孩子都已經兩三個月了,養的白白胖胖的,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


    嚴氏蹙眉:“她為什麽要撒謊?”


    老劉一臉的冷笑:“還不是因為錢,當然你給了她多少錢?”


    嚴氏伸出一個手指:“ 100兩。”


    老劉:“當年你一出手就是100兩,現如今你又求她,沒有200了,她肯定不會告訴你那孩子的下落!”


    果然,嚴氏再度敲門,沒等伍嬸開口說話,直接拿出200兩銀票:“這錢足夠買那孩子的消息了吧!”


    果然如老劉所說的,伍嬸瞬間笑盈盈的:“好說好說。”


    一個時辰之後,那輛馬車進了岩風村。


    榕樹底下,嚴氏拿出一塊碎銀給了正在此處納涼的周老太:“大娘,請問一下李明山的家住哪?”


    周老太看著手中的碎銀,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清澈無比,這可是銀子呀,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見過銀子了,就連銅板都很少見到。


    看著麵前的大馬車,以及穿著打扮都像富家太太的嚴氏,周老太的目光閃過貪婪:“這點錢就想打探消息?外麵太小氣了吧!”


    嚴氏心裏暗罵一句貪得無厭,又掏出了一個五兩的碎銀:“這迴可以說了吧?”


    周老太一把將銀子塞進懷裏,生怕嚴氏把它搶迴去。


    “從這條路直走進去,看到最大最大的院子就是他們家的,不過你們要小心,他家有兩頭狗,可兇了!”


    看在錢的份上,周老太好心提醒著。


    …


    看著門外的伍嬸,葉氏嚇得臉色發白,急忙將院門關上,任憑嚴氏怎麽敲,她都不開。


    不少路過的村民紛紛駐足:“這是誰呀?淩雲家怎麽不開門!”


    “我看這個人不像好人,肯定是來訛錢的,所以才不敢開!”


    “窮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就像當初李明山他娘一樣,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好意思迴來!”


    大家議論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這種事情還是少談論為妙,萬一不小心被李淩雲知道,把火發在他們身上,那就得不償失。


    現在李淩雲就是他們的主心骨,沒了這靠山,日子不好過。


    葉氏火急火燎的去作坊地李明山喊了出來。


    李明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娘子,出什麽事了?”


    葉氏急得團團轉:“伍嬸來了!”


    李明山:“伍嬸?哪個伍嬸?”


    葉氏:“ 24年前,你個抱著孩子的伍嬸!”


    李明山終於想起當年那個人,他一愣:“這人來幹嘛?”


    葉氏:“我也不知道!我沒讓他們進來。”


    李明山安慰自己的妻子:“你別慌,先把她請進來,你讓他們在外麵,惹急了,可能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葉氏想想也對,不讓他們進來,反正在外麵胡說八道。


    李明山親自打開門,將伍嬸等人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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