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月輕輕頷首。


    一旁的太醫,須發皆白,眉頭緊鎖,緩緩言道:“老朽行醫數十載,未曾耳聞酒水竟能誘發此等病狀。”


    “誠然,昔日老臣亦曾目睹殿下淺酌,卻從未有此類變故發生。太子妃若心中憂慮,還望勿要妨礙我等施治。”


    其中一位太醫語氣可謂是極其客氣,若不是顧及著孟亭月的身份,換個人來他都要直接喊宮人將人給趕出去了。


    皇後身旁的嬤嬤,神色凝重,壓低聲音詢問皇後是否該出手幹預。


    皇後聞言,目光閃爍,略作沉吟,終是輕輕搖了搖頭。


    孟亭月麵上波瀾不驚,未有絲毫怒意顯露,她語調平和而從容,輕啟朱唇問道:“敢問這位太醫尊姓大名?”


    “老臣姓周。”太醫躬身迴答。


    “周太醫,”孟亭月微微頷首,繼續道,“您可曾踏出宮門,為宮外之人把脈問診?”


    周太醫搖頭,“不曾。”


    “倘若周太醫曾有機緣接觸民間疾苦,為百姓診病療疾,便定能知曉,太子殿下所患之症,實乃酒之大忌。”孟亭月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婉。


    “世人常說,酒能亂性,醉後之人,往往難以自持,傷人毀物之事,民間屢見不鮮。”


    “雖則太子殿下所飲之酒並不算多,但他身負的狂躁之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不可預測之禍。”


    孟亭月的話語沉穩而內斂,帶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從容,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緩緩流露出。


    皇後目睹此景,眸光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許,卻又迅速隱去,化作擔憂,她輕聲開口,“亭月可學過醫術?”


    孟亭月聞言,神色依舊平和,既不自卑亦不傲慢,隻淡淡迴應:“學過一些。”


    一旁,周太醫的臉色略顯不悅,“僅憑些許皮毛,太子妃便敢如此言辭鑿鑿?”


    這時,太醫院的蘇院首緩緩出聲,他的詢問中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不知太子妃的醫術,是師承哪位高人?”


    “家師姓祈,此刻正雲遊於江南之地。”孟亭月前世在清王府中見過蘇院首幾麵,認得他。


    蘇院首聞言,麵上先是掠過一抹恍惚,隨即那抹恍惚緩緩蛻變,化為難以置信之色。


    “祈?你說的,可是那位正於江南地界,以醫術仁心救治疫疾患者的祁神醫?”


    孟亭月輕輕頷首,“正是。”


    蘇院首好奇之心更甚,追問道:“世人皆知祁神醫醫術超凡,卻鮮聞其收有門徒。加之他行蹤飄忽,如同雲中仙鶴,太子妃又是如何與之結緣,更拜入其門下的呢?”


    孟亭月笑容溫婉,開始一本正經的說瞎話,“祁神醫曾救過我娘,我也是在那時拜他為師的。”


    蘇院首追問:“倘若老夫記憶未出差池,祁神醫行蹤飄忽,從未踏足京城半步,太子妃的學藝之緣,又是在何地結下的呢?”


    孟亭月道:“幼時去江南的時候拜的師,後來迴京之際,師傅贈予我一冊親手撰寫的手劄,叮囑我務必勤加研習,不負所學。”


    “不知可否讓老臣看看祁神醫的手劄?”蘇院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旋即便恢複了常態,麵上浮起一抹歉然的笑意。


    “是老臣唐突了,這等凝聚了祁神醫心血的手劄,豈能輕易讓旁人看去了。”


    孟亭月微微一笑,“蘇太醫的請求我記下了,我不日會前往江南,屆時會向師傅提起此事的。”


    蘇院首禮貌的點了點頭,他知曉此話是客套話。


    試想,若易地而處,他又豈會輕易將滿載一生智慧結晶的手劄,展示於外人之前?


    此事點到為止。


    蘇院首輕咳一聲,將話題拉迴正軌,“不知祁神醫可有與太子妃詳談,如何根治這狂躁之症?”


    孟亭月輕輕頷首。


    確然,她的師傅曾略作提及。


    憶起前世,她為清王奔波求醫,待清王之疾得以痊愈,她再度去往江南,帶著清王府的謝禮去感謝師傅。


    彼時太子已隕,朝中混亂,遠去封地的王爺也匆匆趕迴京,試圖爭搶那空懸著的太子之位。


    那時,太子已不幸隕落,朝堂之上風起雲湧,遠赴封地的親王們亦是心急如焚,紛紛折返京城,欲在這太子之位空缺之際,爭得一席之地。


    她心中曾無數次暗自揣度,倘若太子之症未曾發作,又或能得及時救治,這朝堂之上,或許便不會掀起那場腥風血雨。


    她問了師傅,師傅是這般跟她說的。


    “狂躁之疾,既難解,亦易控。”


    “難解之處,在於根治無望;易控之處,則在病發可阻。”


    “隻需一針,令其昏睡,再遠離那些觸發病源的瑣碎之物,保持心境的寧靜與歡愉,輔以湯藥調理,即可暫安。”


    孟亭月將師父之言,一字一句,溫柔地複述著,“至於根治之法,唯湯藥與情緒之穩,二者缺一不可。這些時日,我亦常為太子把脈,細心叮嚀他按時服藥。”


    “按理說太子的狂躁之症已經逐漸平穩下來了,突然發作一定是受了什麽刺激。”


    “我們隻需尋出那引發太子病情反複的根源,將其妥善處置,再使太子遠離,問題自會迎刃而解。”


    “這之中,像是酒,是萬萬不能碰的。”


    太醫們聞言,皆默默銘記於心,隨後,蘇院首手持他們方才合力擬就的藥方,緩緩走向孟亭月,輕聲問道:“太子妃,依你之見,這藥方是否周全?”


    孟亭月接過藥方,細致審閱,指尖輕輕劃過其中一味藥材,微微蹙眉,“若能將此藥替換為黃岑會更好。”


    蘇院首聞言,細細計算著,半晌後,他笑逐顏開,心中對孟亭月方才所言之事越發相信了。


    這味藥便是他們幾個太醫醫治爭辯不下的藥,如今經由孟亭月一改,藥效頓時更上一層樓了。


    待太醫們匆匆領命,前去熬製這經過改良的藥方,孟亭月才得空與皇後細談。


    在皇後的溫婉敘述下,孟亭月才終於知曉太子昏迷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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