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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興會這才慢慢觀看裏麵的場景,隻見這裏麵擺了十多條凳子,黑壓壓坐了一片人,有人抽著煙袋,有的低著頭擦著手槍,正中間擺著一張四方桌子,桌子上燒著幾炷香,擺著個牌子,不知道是什麽人的靈堂。一個身穿長袍的人在上香,拜了四拜,退迴原位,又有一個解開衣襟,裸露胸膛的人點了香火,嘴裏默默禱告。王興會仔細一看,果然大部分人衣領上都有那塊方形黑布,有的尖角朝上,有的平底朝上,還有的中間縫著一個十字。


    等所有人上完香,這些人便開始紛紛議論起來,熙熙攘攘,有的搖頭,有的扼腕,仿佛在惋惜什麽。王興會不想摻和他們幫會內部的事情,隻想傳完話之後立即離開,他就近問一人道:“請問,哪個是天順大藥房掌櫃的?”那人正在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說些什麽,見他打斷,白了他一眼,指著靈堂邊一個短小精悍的老頭說:“那就是。”


    王興會隻得又一步步挨過去,走到那老者耳邊,說:“陸劍波叫我傳話,袍哥會有叛徒。”


    那老者一怔,看著他,問道:“他人呢?他自己怎麽不來?”


    王興會頓時十分火起,好聲沒有好氣地說了句:“他死了。”


    那老頭又是一怔,隨即說:“好,好,知道了,”隨即讓王興會坐下,不再理他。


    待大夥說了一陣,那老頭走到靈座之側,朗聲說道:“諸位兄弟,好了,好了,孫先生仙逝,國家失去擎天之柱,咱們也是不勝傷感,不過這話分兩頭,曹錕、段祺瑞等人既然秘不發喪,他們企圖隱瞞孫先生逝世的消息,其心已經是昭然若揭,嗬嗬,民主來之不易,民國來之不易,有人要走清廷的老路子,要把咱們打迴原形,當奴才!嘿嘿,隻怕要問問我們湘贛兩省十萬袍哥人家同不同意!兄弟們說是不是!”


    大夥齊聲答道:“不同意!不同意!”


    一個尖銳的聲音怪聲怪氣地喊道:“娘老子的,老子從光緒六年起下碳井,當了50年奴才,給主子挖煤,隻有一口飯吃,沒人給我工錢,老子不知道什麽民主民國,老子隻知道,袍哥來了後,老子有了工錢,娶了婆娘,分了土地,誰想讓我過迴以前的日子,我們白源礦的兄弟第一個不跟他幹到底!”


    “對,不答應,我們青山礦也不答應。”“我們冶鐵廠的鐵古佬也不答應!”四下裏此起彼伏。


    那矮老頭舉手按了按,示意眾人不要吵鬧,接著說道:“弟兄們自然是不答應,不過俗話說人無頭不走,蛇無頭不行,咱們和軍閥鬥爭,可不是過去江湖鬥毆,沒有一個領頭的可不行。”


    “還什麽領頭的,咱們湘贛邊界哪處的山頭,不都是聽劉道一的號令嗎,他老人家就是頭!”有人接話道。


    “對,他老人家就是頭,他要我們怎麽幹,我們就怎麽幹!還有什麽好說的。”


    “劉道一帶領我們這群泥腿子,占山為王,翻身做了主人,這是人人皆知的,哪個山頭敢不聽他的,我賀老梗先給他吃兩顆西藥丸!”王興會認得聲音,正是那個怪聲怪氣的,心想,原來這人是白源礦的賀老梗。


    那矮老頭又說:“那是,那是,咱們自然得聽劉道一將軍的,隻是,隻是,誒,咱們斑竹山這次截獲了孫先生逝世的消息,搶先一步告訴了劉道一,讓他老人家在黃興將軍麵前大大的露了臉,咱們搶在頭裏公告天下,誓師討賊,這振臂一唿的機會不至於給其他省市的幫會搶了去,三天前劉道一傳下話來,要嘉獎咱們,咱們斑竹山這次可算是露了臉了!”


    大夥又紛紛說道:“正是,正是!”“咱們總算揚眉吐氣了。”“幕阜山,九嶷山那些鄉巴佬總是自吹自擂,說什麽他們人多,人多有什麽用,哪像我們,神機妙算,立了大功。”


    “這件事隻怕要傳遍天下,唉,我跟你們說,前些天我路過衡陽,老表那邊傳遍了大街小巷,我在茶館裏歇腳,茶博士把我們截獲情報,智鬥軍閥的事編成了說書,聽的人可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精神大振,臉露喜色,適才的悲戚之情,頃刻間一掃而空。


    王興會聽到這裏,才知道這批人是湘贛邊界一群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想來陸劍波的小刀會、湖南袍哥會、還有陶家父女三人的哥老會,都在這此會盟之列。他見那老者得了這麽緊要的消息竟然絲毫不著急,放心不下,放眼就去找陶氏父子的蹤跡。堪堪巡視了一遍,不見陶家父子的影子。


    那矮老頭見大夥不得要領,想到一件事,便想直說,微微覺得臉紅,隻是黑暗中誰也看不見,他待人聲稍靜,繼續說道:“咱們斑竹山這兩年中,到處遭受別人冷眼,你看看,這湘贛十八個山頭,哪個不比咱們強,就說上次去長沙開會吧,來來,龔段長你來說,你上次去開了會,你說說情景,你給大夥說說,你坐在第幾排?”


    一個滿臉黝黑,像是煤灰沒洗幹淨的人垂頭喪氣地站起來說:“不錯,我坐在最後一排,連黃將軍的臉都看不到,連紅燈照那群娘們,都坐我前麵!”


    矮老頭忙不迭接話:“是不是?是不是?這兩年來,曾隊長去世以後,咱們兄弟們個個都似無主孤魂一般,每次去開會,黃將軍從來都是托人給我們捎句話來,說什麽請我們酌情派人參會,你看看人家,人家專門有信使,拿著黃將軍的親筆密函,請隊長,龍頭參會,我們呢?可連個領頭的都沒有。別的山頭都笑話我們,說我們是一盤散沙,不如到各個山頭堂口各奔前程……”


    正所謂旁觀者清,王興會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他話外之意,他是要選出這個山頭之主,聽他言下之意,他自己便是最合適的人選;隻可惜當局者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著這次截獲重要消息立了大功的事,完全沒人去理會矮老頭話中是否另有深意。


    王興會不覺有些火大,他想虧了那陸劍波死前傳遞消息,想不到一連傳了兩個人,竟然都不當一迴事,這老頭還有心在這貪謀什麽隊長、盟主的位子,看來要不就是他們早知道了消息,有所防備,要不就是陸劍波小題大做,這消息不值一提。


    王興會憤憤地站起身來,推門就往外走,也沒有人攔住他,王興會白白走了這一天的路程,恍然若失,哭笑不得地從山前一條小路走下。那條小路沿著山脊筆直而下,兩旁是山茶林,老幹橫斜,花香撲鼻,此時正當西曬,陽光從茶樹逢裏瀉下,照得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王興會在屋中呆坐了半天,不知不覺有些倦意。張嘴正要打哈欠,突然樹林中一人“嗬——呀——”一聲長嘯,正像是久坐舒活脛骨,隻是他這一聲長嘯聲音也未免大了點,底氣十足,有如平地一聲驚雷,隻驚得樹林中鳥雀亂飛。


    緊接著聽這人說道:“老張,老張,你到底下還是不下,你總這樣猶豫不決,將來如何能帶領你斑竹山的弟兄出人頭地,快下,快下……。”卻不聽見有人答話。


    王興會好奇心起,不解其意,順著聲音望去,隻見整山都是茶樹,唯獨左側一片鬆樹林參天而起,十分雄偉。鬆林裏有一間小小的別院,門洞上枯藤纏繞,勢若困龍,兩邊各有一畦蘭花,葉片如鳳尾高挑,花開豔麗,成黃色斑紋狀,竟是十分罕見的虎頭蘭。門上一副對聯,上聯寫:為木當作鬆,下聯寫著:作草當為蘭。匾額上寫著三字:兜率院。


    王興會心中暗讚,心想裏麵住的一定是一位飽學儒士,或者世外高人。那門也沒有關,他輕輕走進門去,右邊一對銅鈴一樣大的眼睛赫然瞪著他,這一下反差太大,他嚇了一跳,原來是一隻老牯牛蹲在地上,不慢不緊地嚼著胃裏反騶的食物。牯牛旁邊石凳石桌,坐著一僧一俗,王興會認得和尚正是這廟裏開門的廟祝,背對著他坐的這個人,正是引他上山的那個天順藥店的夥計店小二。


    他二人見了王興會嚇了這一跳,也不理他,埋頭又盯著石桌上的棋局。


    王興會心頭又是疑慮:這廟祝看起來沒有八十歲也有七十多歲,店小二年紀和王興會相仿,才二十來歲,店小二的聲音他早已認得,剛才這聲老張分明不是出自他口,那麽廟祝口中喊的“老張”一定是另有其人,可是這裏除了店小二和一頭牯牛之外,再無其他人。


    隻聽那廟祝又說道:“我說老張,你磨磨蹭蹭的,再不落子,他們開完會我可得迴去收拾香火了。”


    那店小頭也不抬地說:“你急什麽,這次的會議,三天五天都開不完,你呀,就安心地下你的棋吧,我正在琢磨一步絕妙好棋,你等著瞧。”


    王興會啞然失笑,見他兩人麵無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看來這廟祝確實是稱唿店小二為老張,王興會心想:八十老翁稱唿二十青年為老,世間的事,真是無奇不有。


    早先王興會和老張一路上山的時候,老張懶懶散散,像打不起精神一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偷偷溜出來在此下棋,這時確是滿麵紅光,容光煥發。


    石桌上,縱橫十九道,黑白數十子,兩人對弈已經到分際,老張手拈一枚黑子,幾番欲落又起,躊躇不定,終於看準棋局中間落下,看來他對自己這一招非常得意,拍著石桌笑道:“妙著,妙著,大和尚小心了,我要取你的中路了,我給你攔腰這斬斷,看你怎麽活棋。”


    廟祝果然沉思良久,老張見他久思不得破解之法,越想越得意,左顧右盼,隻想有旁人在一邊見證他這一步棋的精彩之處。他一眼瞥見王興會,也不問他是誰,高興地招手喊他過來:“來來來,大兄弟,你來看我這一招妙還是不妙,嗯,你看我早先在這裏埋伏下一隻奇兵,蟄伏不動,現在乘他左右不能相互救應之際,我立即中宮直進,你看好了,我要在數招之內,在他迴兵之前直搗黃龍。”


    王興會依言走近,慢慢細看,他於棋道並不是十分精通,隻是青年時經常和夥伴以青紅石塊為子,畫地為局,閑暇時候一起角逐為樂,這時邊看邊想,慢慢地才看得動棋麵。


    隻見棋局之上,局分四隅,“平、上、去、入”四角,黑白分際,勢均力敵,縱十橫九,各占七八,中間留了一片空白之地,彼此雙方實力相當,互相膠著,雖然對方都有破綻,但幾步之外都有殺著,令對手投鼠忌器,不敢先動。


    老張按捺不住,搶先逐鹿中原,他剛才這一子下在“天元中位”,白方瞬間有十餘子被圍困,但尚可圖救,因此他故意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表麵上是給王興會講棋,實際上也是故意幹擾廟祝的心神。


    又下了幾步,廟祝極力營救被困的白子,怎奈黑子一直如影隨形,不給絲毫喘息之機,幾經拚殺後,被提了五子,他緊緊盯著棋局,手中這一子就遲遲落不下去。


    老張從牛角上取下一隻酒葫蘆,喝了兩口,假裝得意地說道:“人說堯造圍棋,丹朱善之,嗬嗬,隻怕朱丹在世,也不見得能勝我許多……”


    隻見廟祝麵無表情,目光如炬!王興會知道他完全沉浸在棋局當中,此時在他麵前的,已經和排兵布陣、陷地攻城的戰場並無兩樣。


    突然,廟祝嘴角微微一動,手中這一子落在了平路三九位,這一子避開了和黑棋的相互糾纏,卻是下在了己方另一片白棋旁,這樣一來被圍的白棋又失一招先手,處境更加窘迫!


    老張哈哈大笑起來:“大和尚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我剛才幾招過於咄咄逼人,以致你心灰意冷,竟生退隱之意?……”他心知廟祝絕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也看不出他這一步的意圖何在,所以隻是一味把話來激他“唔,看來旁人下棋都是劍拔弩張,大和尚下棋高人一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一招必定是伏波千裏,暗藏殺機,佩服佩服……”


    王興會也看不懂棋麵,但他知道這一子下得突兀,其中必有深意,他細細研究,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在赤虺山無名老人所留遺著中,不知哪一章、哪一節中一個空白之地曾經畫著一副殘局,棋麵雖然和現在這一局還有十幾子不同,但看這局棋的去勢,每下一子就和那殘局重合一分,竟然是去異存同,殊途同歸的路數。


    王興會覺得奇妙無比,百思不解其中道理,但再看棋麵,果然見廟祝東一子,西一子,好像對那一片白子欲救不得,棄之又不舍,陷入左支右絀的境地,實際上正一步一步平去同程,反橫為縱,上入推行。老張“隻見一斑,不窺全豹”,此刻眼裏隻有那一片被自己困在當中的白棋,慢慢墮入廟祝的彀中而不自知。


    眼看隻再下一子,他就可以提去白方十餘子,他得意洋洋舉子往切口上下去,王興會眼看他馬上就要輸,終於心癢難搔忍不住攔住了他這一步,他突然說道:“等一下,錯了,錯了。”


    老張愕然挺住,不解的看著他:“什麽錯了?”


    王興會不好當麵說破,隻得假裝說:“哦,我聽你剛才說,圍棋起堯舜,依我看必然有誤!”


    老張原以為王興會是說棋下錯了,正要出言斥責他胡言亂語,見他突然問這個與眼前形勢完全無關的問題,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愕然失語,笑罵道:“你,好好,老弟,你且別急,等我贏了這一局再告訴你為什麽圍棋起堯舜。”


    王興會假裝自言自語地說:“圍棋講究鬼神莫測,真假難辨,計謀多端,堯帝和舜帝都是性情和善而仁義之輩,絕對不會創造這種詭譎之戲,依我看啊,圍棋一定是秦漢時期的大將軍大謀略家有感於七雄爭霸而作……豈不聞魏有範雎,秦有李斯,忠如管仲、奸似不韋,還有鬼穀子、蘇秦樂毅,孫子臏而作兵法……”


    老張一把將他推開,說:“我管他虛虛實實,裝神弄鬼,我隻要真刀真槍,斬將奪旗。”仍舊把黑子按下,然後將十餘枚白子提下放在缽中。


    王興會斜睨了一眼廟祝,果然見他眉頭微現得意之色,隻是隱藏得極深,非常不易察覺。


    果然,廟祝聲東擊西,舍去一片白子,換來先手。他一步得先,步步領先,再不容老張追上。老張漸漸不支,明明看見勝券在握,這時候戰況突然急轉直下,他心裏十分不甘,又僵持了十幾著後,老張額頭青筋漸現,已經狼狽不堪了。


    等到廟祝第七十九子下在入七八路後,眼見黑棋已經隻有兩個空位可落子,已經是必輸無疑。


    老張歎了口氣,將棋子丟在一旁,說:“罷了,罷了,圍追堵截,無路可走,兵臨城下,危在旦夕,不如投降了罷!”


    王興會眼見麵前的棋局和他看到的殘局隻有一步之差,也不及細想,拾起黑子,按照書中所記的位置上下去!


    廟祝大吃一驚,猛地站起來,怒目而視,說道:“你,你,從哪裏看來這一步!”王興會連忙低頭退下,不敢說話。


    廟祝呆了一會,頹然坐倒。


    老張細看了半天,這才發現棋麵突生變故,忍不住讚歎起來:“哎呀呀,這位兄弟真是妙招妙招,哎呀呀,了不起,了不起……”


    原來剛才這一子不救己方之必救,卻在北方去三九路上下了一子,棋麵上頓時出現三處劫爭。每一處都是生死劫,白子要救,隻能在入七八路下子,可是下子之後先手就丟,如此循環,周而複始,白子始終不能將黑子下死,黑子也隻有不斷反複提劫,由此白方始終不能勝,但黑方也始終不會輸,進入萬劫不複之地!


    老張眼見必敗之局撈了個不輸不贏的局麵,喜出望外,哈哈笑起來,說:“大和尚,你可不許賴,這一盤,咱們不分勝敗!你可沒有贏我,咱們先前說好了,你贏不了我,你這頭耕牛,可是歸我了!”


    王興會原來見廟祝勃然發怒,原以為他們下了很大的賭注,不是黃金千兩萬兩,就是宅院田產之類的。江湖幫會中人,以性命押在棋局上的也不是沒有,他雖然好心救了老張一子,卻累得廟祝輸了棋局,本來十分不安,這時候見賭注隻是一頭耕牛,心中鬆了口氣,連忙上前賠禮。


    廟祝歎氣說:“很好,很好,不知道你尊姓大名?”王興會還未迴答,老張指著他說:“哦,哦,是你啊,我領你上山的,你貴姓,你貴姓?”他和王興會同行一路,剛才又拉著他說了半天的圍棋,竟然現在才記起是他。


    王興會不敢失禮,自報了姓名。廟祝點點頭,臉上略微有歉意,說:“剛才多有失態,請施主不要見怪,請問施主,你這一步棋從哪裏看來的?還是自己想來的?”


    廟祝目光如炬地盯著他,仿佛要弄清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王興會不敢撒謊,隻得簡單說了如何如何在西南一處石窟中發現一具老人屍骸,在他遺作中看到此棋局,隻是老人姓甚名誰,生前是何模樣,何時過世,什麽身份,他一概不知,因此也用不著刻意隱瞞。


    王興會問道:“大和尚莫不是和那位前輩高人認識,我正要請大師告知一二。”


    廟祝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誰,但大概三十年前,有一位老人曾經和我說過,這一局隻有他能破解,他死之後,世上當再無此萬劫不複之局,聽你剛才所說,很有可能,赤虺山下那名老者,就是三十年前以此局擊敗我的那個老人。”


    王興會和老張都驚歎不已。王興會雖然當時看過一眼這個殘局棋譜,當那隻是寫在書頁邊角的一個殘譜,無頭無尾,也沒有隻字片語說明,他雖然百忙中記得這一招,其他卻一無所知,正要聽這廟祝細說。


    廟祝歎氣說:“三十年前,我曾經和這位高人下過一局棋,當時我也是丟在這一步上,我今日之所以托大,是那位打敗我的老者曾經對我說,他不得已自救才下這步棋,不過他叫我放心,說以我的棋藝,當世少有人是我的對手。他敢擔保,世上再無這一步出現。”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仿佛在追憶往事,神馳當年,緩緩地說道:“這樣吧,兩位請到裏堂用膳奉茶,我和你倆慢慢說來,說一說我這件三十年來壓在我心頭的往事。”


    三人在積香廚用過齋飯,大和尚取來蒲團,茶水,點燃佛前香火,又燃起一盆炭火,三人圍爐夜話,說出這件傳奇往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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