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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自己家裏,隨便了很多,早上起床後老婆把女兒送到幼兒園,她照常收拾房間,這個時候弟弟能坐在床邊兒陪我聊聊天兒。


    弟弟還是和母親一起生活,十幾年前他認識了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女子,那個女子年輕漂亮,他們一起生活了好長時間,有了一個女孩兒。在小侄女兒五六歲的時候,那個女人因為好賭離開了他們,媽媽照顧著小侄女兒,他們一起相依為命。自從有了孩子,弟弟像變了一個人。從一個桀驁不馴叛逆的少年,一下子長成了一個有責任心的爸爸,靠著一膀子力氣掙錢養家,過得並不富裕,緊緊巴巴。,


    金偉,你為什麽還不迴去?家裏不用你照顧嗎?我躺在床上扭頭問他?


    弟弟說:你現在每天得靠牆站立,我先在這兒呆一段兒時間,等到時候俺嫂子和你老丈人就能把住你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再迴家。哥說句實話,你如果不生這病,我也沒有機會在這兒照顧你。從小我就依賴你,你十幾歲就離開家上學,然後當兵,雖然我們不經常在一起,但一想到你,我就好像有了主心骨。接到我嫂子的電話,說你出事兒了,讓我快點兒趕過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出了車禍。我跟咱媽包了台車就往這兒趕。看到你在重症監護室的第一眼,出氣兒多進氣少,當時我真的嚇壞了,真的以為要失去你了,從此這個世上我就再也沒有依靠。你都不知道,可能當時躺在那裏的是咱爸或者是咱媽,我都不能那麽傷心。


    我問道:我剛蘇醒過來的時候,睜了一下眼睛,當時我看見了咱媽,怎麽在之後就沒看到她,她是什麽時候走的?


    弟弟迴答道:哥,你要是不問,我都不說,咱自己的爸媽什麽樣自己都知道。我說了你別生氣,就在你蘇醒的前一個晚上,太多人在醫院也沒用 ,就留下我跟你大舅哥兒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守著,其他人都迴家睡覺。結果他倆在你家,咱媽總是指桑罵槐,結果倆人兒在你家破口大罵。當時我又不在,也沒人能管了他倆,誰好意思說他倆那麽大歲數,當天晚上咱爸氣得就領著小老婆兒摔門而走,第2天在醫院走廊聊天,你大舅嫂把這些事告訴我的。哥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氣的,真想把他們拉過來胖揍一頓,還好當天你就醒了,我讓咱媽也迴去了。


    唉,這對天才父母,我喃喃自語。


    弟弟接著說:你10多歲就到外地上學,然後當兵,都沒在咱媽身邊兒,我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她什麽樣,我早就知道,都習慣了。誰讓咱們攤上這樣的父母呢,自從有了記憶,在金山煤礦的時候他們就這樣。我問你哥,你對金山煤礦還有記憶嗎?我去年在工地上幹活的一個工友家就是那裏的,他說那裏現在老窮了,地下的煤都采的差不多了,國家又提倡新能源不讓開采,那地方原先挖的滿山遍野都是大坑,土地不長糧食。年輕的能幹動活的都進城打工了,那兒就留下老人和孩子了。


    金山煤礦,我嘴裏念叨著,思緒也跟著飄迴到那個富裕的煤礦小鎮。


    在一塊平整的土地上,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把一些小麥的秸稈倒進一堆黃泥,然後在這堆黃泥的中間挖一個坑,倒入水攪拌。把攪拌好的加了小麥秸稈的黃泥,裝進一個定製好的長方形木框裏,然後在太陽底下曬幹。曬幹的叫做大批,用來蓋房子。我的記憶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那是我的第1個家。那時候我家前院住著一戶姓鄭的人家,他家有4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最小,我家的東邊兒是一條土路,我家在路的上方,路的下邊有一戶人家姓劉,有一兒一女。這對兒女是他們家抱養的,這家的女人不能生養,我媽跟她打架的時候罵她是老軲轆棒子。


    一個晴朗的黃昏,天邊的火燒雲把大地都映著通紅,我和一群小孩子正在我家坡下的土路上玩耍,我媽在院兒裏抱柴火,到了做晚飯的時間,這時候一個拿著快板兒的,仙風道骨的老頭從我身邊經過,他在我麵前蹲下對我說:你這小家夥,不好好在天上呆著,跑到凡間做什麽?誰家這麽有福氣,收養了你。老者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說的很清楚。正好被在院裏抱柴火的我媽聽到。


    我爸在煤礦裏下坑,礦坑裏剛剛開采出來的新煤,裝進袋子要有很多個像我爸爸一樣的人,從礦坑底部背出礦坑外。我到煤礦上找過爸爸,如果不是他主動跟我說話,我根本認不出哪個是他,如果他閉上嘴,閉上眼睛坐在煤堆上,你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煤哪個是他。幹的都是體力活兒,為了給他增加營養。家裏養了幾隻下蛋的母雞,每天早上給爸爸衝一個雞蛋水,拿一個雞蛋打入一個大碗裏,然後把雞蛋攪勻,倒入剛剛燒開的開水,放點兒白糖進去,非常好喝,那時候我和弟弟是喝不到的。


    當天晚上家裏殺了一隻下蛋的母雞,款待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我依稀還記得當時爸媽虔誠,且恭敬地坐在炕梢兒,聽那位老者講道理。第2天早上我媽多衝了一碗雞蛋水,給那位老者喝,老者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我爸媽,告訴他們一定供我讀書,哪怕砸鍋賣鐵,隻要我讀,就一攻到底。那位老者滿意的走了,我爸媽恭敬地送出門外。


    剛下過小雨土道上有一個小水溝,玩水是孩子們的天性。我與土道坡下的那家男孩,一前一後的在小水溝上,用砂石和泥土建造堤壩。我在小水溝的上遊,我先用沙石泥土把水都截斷,把水儲存起來,等水儲存的足夠多了,在瞬間拆除阻隔水的堤壩,被儲存起來的水,瞬間向下遊湧去。


    下遊那個孩子,水壩建的不夠結實,我放開的水一下子就把他的土壩衝毀。那孩子坐地下就哭,他媽在家裏聽到自己孩子的哭聲,衝出來就罵我。我媽在屋裏聽到外邊兒有罵聲,出來一看是罵我,當時就不幹了,跑到土路上倆人就對罵了起來。自那以後我家與坡下那個姓劉的家庭,關係就沒好過,記憶裏兩家人各自站在自己家的院子裏對罵過好幾次。


    平時爸媽看得很緊,不讓我們兄弟外出,因為山上到處都是挖過煤的深坑,經常會聽到,父母們議論又有誰誰失蹤了。


    上小學的時候是我第1次見到這麽多人。我不明白那些孩子為什麽都排擠我,盡管我不淘氣,慢慢的我才明白,我在當地沒有戶口,屬於外來人口,用當地人的話講,我們全家是盲流。被其他小朋友疏遠,我不喜歡去學校,更不喜歡讀書,爸媽對我讀書管理的很嚴,因為他們牢記著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說的話。我清楚的記著,因為我學習不好,考試沒能及格。晚上吃飯前,爸爸用繩子套在我的脖子上,告訴我以後再考試不及格就勒死我,媽媽也為了嚇唬我,拿菜刀背兒在我脖子上來迴砬。再一次期末考試,我又沒能考及格。迴到家裏,我從棉手套兒裏拿出考試通知書交給爸媽,然後我拿起牆角放的繩子,就是爸爸曾經套在我脖子上的那根兒。我把板凳立在炕上,然後踩著炕上了板凳,把繩子穿過房梁,挽了一個扣兒,我把自己的腦袋放了進去。我媽嚇得趕緊衝過來把我抱緊,高高的舉了起來。問我要幹什麽?我說:死對於我來說是早晚一天的事兒,與其讓你們背負殺死兒子的罵名,還不如我自己來。我媽哭喊著說:傻兒子,我們是嚇唬你的,望子成龍,你要是不願意學,以後我們再也不逼你了。我雙手拽著繩套,對著呆呆的立在屋地上,張大嘴把眼睛瞪的,賊大的爸爸,嘴裏擠出倆字兒,你呢?爸爸控製了好一會兒情緒,然後轉身摔門而去。


    有一天早上我和弟弟還沒有起,外邊很吵。等我們起來才知道,我爸媽與坡下那家打了起來,這次是動手。在我家院兒裏打的。因為我家是盲流,對方根本沒把我們家當迴事兒。媽媽用鐵鍬打壞了對方女人的頭部。


    最後給人家包賠醫藥費,我家要賣掉了唯一的大件兒,一台四輪車。


    很快我們搬家了,迴到了那個有戶口的地方,我很高興,知道迴到那裏就不會再有人叫我盲流。


    知道我們要搬走的消息之後,那家人非常高興,在院子裏敲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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