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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二在石頭山上住了一晚,夜裏偶爾聽的見兩聲狼嚎之外,沒有了其他動靜,平安無事。沒有聽到賈邦國口中嚶嚶的笑聲,也沒聽見房頂噗通的跳腳聲,就連臨春時節山裏經常刮的風嘯聲都消停了。天亮之後,賈邦國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起了床,吆喝著工人們進來生爐火,對已經醒來準備洗漱的薑二開起了玩笑,說道:“二興啊,奇了怪,你這一來,山裏安靜多了,那山精鬼怪也不敢出來搗亂了?還是你的火氣旺,要不你就擱崗著下夜吧?崗不會虧了你。”


    薑二其實昨晚沒有休息好,換了陌生的地勢倒覺(失眠),睡不踏實,剛洗了把冷水臉,清醒清醒,本來賈邦國這間屋裏的爐火,都是通明的燒,隻是薑二昨個安頓著,讓爐子自然熄了,所以早晨屋裏還有點涼,冷水往臉上這麽一激,沒有了一點困意,接起賈邦國的話茬說道:“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咱做正派派的營生,就算真來個山精小鬼也不怕,哈哈。”賈邦國也說著:“是咧是咧。”這時,生爐火的工人進來了,賈邦國連臉也不洗了,帶著薑二和二林去臨時搭建的廚房窩棚喝稀飯去了。


    薑二吃完了早飯,身上有了熱乎氣,和賈邦國說有點事要處理,需要下趟山,等著下午或者晚上再過來,賈邦國連忙招唿了開車的小劉,送薑二下了山,薑二到了石頭村口就下了車,編了個理由,讓開車的小劉迴了石頭山,自己帶著二林按著小劉昨天說的地址,連打聽帶詢問的去找趙姓小個子。


    這小個子的家其實好找,到了地勢望著街門,薑二就有種親切感,土胚子的院牆有著比薑二的院子還大的豁口,比薑二還不如意的是,連個街門也沒有,隻留下了門框。這也不用拍門叫人了,薑二站在了院當中喊著:“請問趙師父在家嗎?”請問趙師父在家嗎?”喊裏兩邊,屋裏有人接話了,喊著:“誰呀?”接著掩開了半拉門,探出頭觀望,一見院裏是生麵孔,又關上了門。薑二還納悶,這咋招唿也沒有,就又關門了,於是又喊道:“趙師父,訥找你有事咧。”這次沒喊第二遍,門開了,一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漢字,還穿著昨天那身勞動褂,帶著一副皮手套,邋裏邋遢的樣,開展了門,臉色不悅說道:“大早的,啥事啊,吵了扒火的?”


    薑二連忙右手壓左手,雙手拇指露了出來,但是沒翹起來,常著前方順著,抱了個拳說道:“哦訥和趙師父打聽點事。”


    那小個子舉著帶皮手套的手擺了擺說道:“啥趙師父的,訥叫趙大熊。有事快說。”說完話,就依在門頭,懶洋洋的杵在那,也沒讓息著薑二進屋。


    薑二見對方也沒迴個禮,心裏明白著,這貨不是路上的人,放下了心,又琢磨著,趙大熊咋在家也戴雙皮手套,不怕捂著汗,蛋大的個子,還叫個大熊,笑死個人,但是麵上還得恭敬的繼續說道:“哦,訥是衝石頭山上下來的,這不是嗎,聽說趙師父能幫著把石頭山的山精攆走了,特意來拜訪下趙師父。”


    趙大熊一聽,連忙精神了起來,用手撲拉了幾下衣服,還整了整沒有翻出來的衣領,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哦,石頭山上的啊?你是掌櫃的?昨兒個那姓賈的人呢?”


    薑二說道:“哦,老賈他管工程,訥管賬目,昨兒個訥不在,夜晚了才聽說了這事,這不一大早就跑來,尋趙師父了,打聽打聽情況。”


    趙大熊聽了,恍然大悟的感覺,出了門頭,挪開了一邊,請著薑二說道:“到屋裏談吧。”


    薑二聽了,假意說道:“唉,趙師父等等,訥先讓外邊等著的司機迴山去,省的他們惦記。”說著話讓二林留下,假裝出了街,大喊了聲:“小劉,你們先迴去吧,訥著有事和趙師父談。”喊完了,也不等外邊的迴話聲,領著二林鑽進了趙大熊的屋,趙大熊也沒多想,跟著進了屋。


    薑二進了趙大熊的屋,首先聞到了一股齁鼻子的光棍味,那種汗腺和常年不洗澡,混合的味道充斥著滿屋,屋裏破敗不堪,趙大熊開始收拾著剛起炕破爛不堪的被褥,騰出了一塊地勢,讓薑二坐下。薑二順勢跨了個邊,坐了下來,不由的讓薑二想到了大林的小黑屋,薑二憋了兩口氣,慢慢的適應了屋裏的氣味,對趙大熊說道:“趙師父,訥姓薑,您和訥細說說這石頭山到底是咋迴事啊?老賈他們和訥也講不清楚。”


    趙大熊,坐在炕上,盯著地上虎騰虎腦的二林,板寸的發型,一聲不吭,覺得像個職業保鏢的樣,認為著眼前這個主,比昨天見得那個包工頭有氣派,對薑二就另眼相看,說道:“哦,是薑老板啊,你們這個事啊,不好處理,我估計著是你們拉炮開山,驚動了山神爺,所以山神爺派了山精作怪咧。”


    薑二聽了,驚訝的說道:“可是訥們開工那天,請了雲山縣的二宅先生,人家和石頭山上那個宏芝法師一起設壇,專門拜祭了山神爺啊。咋還能整出這禍事訥?”


    趙大熊帶著手套羅動著窗台上積攢的灰塵,說道:“他們一個是二宅,一個是二僧,又不是大仙爺,能瞧的見山神爺長啥模樣?能聽的見山神爺說啥活?反正訥是大仙爺,看的見山神爺和山精,山神爺是這麽跟訥說的,訥就原話跟你們這麽說,你們愛信不信。”


    薑二哦了一聲,又繼續說道:“訥們信咧,可是你這要的價錢也太高了吧,能不能便宜點,訥們攬個工程也不容易,賺不了幾個。”


    趙大熊嘿嘿了一聲說道“兩千塊,一分也不能少。”


    薑二心裏已經盤算出,山精魍魎的事,和這個趙大熊有推不開的關係,心裏已經有了要離開的打算,借故對趙大熊說道:“趙師父啊,您看您這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要不然訥再尋別人問問吧,沒辦法,賺錢不容易啊。”說著話就要起身離開。


    趙大熊自信滿滿的說道:“去吧去吧,山精哪裏是那麽好抓的,你們愛找誰找誰,再來訥可不理求你們咧!”


    薑二聽了也沒有再言語,領著二林出了趙大熊的屋子,朝院外走去,隱約還聽的見屋裏的趙大熊罵罵咧咧說著什麽。


    薑二靠著一斷金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看出山精就是趙大熊在搗鬼,但是又不知趙大熊的底細,冒然揭穿了,萬一到時邋遢的趙大熊有其他的本事,怕著平白無辜給賈邦國惹了麻煩,不如先行離開,尋人打聽打聽,打探了這趙大熊的底細,再做打算,出了趙大熊的院,也不往遠走,在附近尋村民開始打聽,前邊不遠就有個老漢,薑二追了上去,忙著問道:“大爺大爺,您等下,訥打聽個人?”


    那老漢聽著有人在喊,停下了腳步,問薑二:“你幹甚咧?”


    薑二說道:“大爺,您知道趙大熊家在哪嗎?訥找他有事咧。”


    那老漢聽了,一指趙大熊家的方向說道:“哦,找七指兒咧?前邊一拐就到咧。”


    薑二連忙說道:“哦,謝了大爺。”假裝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哎?大爺,他不是叫趙大熊嗎?您咋叫他七子兒咧?”


    那大爺也怕落個說嫌話的由頭,反問道:“你們是他什麽人?找他還不知道他為什麽叫七指兒?”


    薑二連忙編了個謊說道:“哦,是朋友托訥來辦事,尋他辦個事,還沒見過麵咧。他為什麽叫七子兒啊?排行老七嗎?”


    大爺嗬嗬的笑了笑,也不怕落了埋怨解釋道:“那貨氣(對沒本事或者某人的貶義稱唿)耍錢攤上耍手藝(出老千),被人抓了,連砍了三根指頭,就剩七個指頭了,人們就給他起了七指兒的外號。”


    薑二聽了,豁然大悟,怪不得老戴著皮手套,對老漢又說道:“哦原來是七根指頭啊,訥還以為家有七個兄弟咧,大爺,聽你這麽一說,訥覺得找他辦事是不是不太穩當咧?”


    那老漢聽了,不住的搖頭,也不言語,擺著手往前走了,怕說多了話,也怕說錯了話。薑二沒有追問,又轉了一圈,尋了個二老板(中年婦女),編了謊,打聽了趙大熊的社會關係,如此三番,打聽出趙大熊隻能算個社會二流子,早些年在出遠門,學會了耍錢的手藝,迴來後在耍錢攤贏了不少錢,後來和社會上的油子們耍錢,被抓了個正著,剁了一根手指,可是這貨不爭氣,繼續耍手藝,結果連著雙手被剁了三根指頭,隻剩了七根手指,出門戴副皮手套遮羞。現如今已經是打不到人堆的貨氣,不招人待見,家裏有幾畝地也不上心,聽說還借過放紅(高利貸)的錢,現在在家裏混吃混喝等死。


    經過一番打聽,薑二知道了趙大熊的底細,想著自己可以隨時揭穿趙大熊的把戲了,但是自己和賈邦國畢竟屬於外地人,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小人是最難防的,薑二盼著把事情做圓滿了,打聽著村民哪有公用電話可以打,找到了個小賣鋪撥起了電話,尋去找善後的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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