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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坑,顧名思義,天一樣大的坑,在北方的二宅陰陽學裏,天坑又稱千金忌,意思就是越是重要的營生或日子越要躲著天坑,這天一樣大的坑,你再多的錢財都填不滿,犯了這樣的忌,隻能等著破財傷身,嚴重的還得害命。


    薑二把眾人引進了屋裏,本來想著也就七八個人,可是沒想到唿啦一下子跟進來十七八號人,本來寬敞的屋一下就擠得滿滿的,薑二也不好意思把人趕出去,隻能讓人們自己尋位置或站著或坐著。


    薑二看著人群中隻有陳老八滿臉開著花,知道這事肯定和這個人有關係,於是問領頭的漢子說:“大崗,這到底是咋迴事啊”


    那漢子就把自己建新房上梁擇日子的前後經過細細的對薑二說了一遍,薑二聽了,瞅了大林一眼,意思是懂了吧?風水有學問。大林看著薑二也佩服得很,心裏說還是二崗厲害,要不是上次拒絕了漢子的營生,自己就會惹上這樣大的禍事了。那漢子說完了,指著陳老八怒氣兇兇的對薑二繼續說道:“師父,你給評評理,這日子是不是他陳老八擇錯了?他應該不應該負責”


    薑二聽了心裏明白,看來這漢子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人,這是出了事,在想著拉個人墊背呢。自己又抬頭仔細地瞅著這個陳老八,想著這個人也可氣,隻為了幾十塊錢,犯這樣的忌諱也是活該,估計著這陳老八是個半路出家的二道販,打著二宅先生的招牌騙吃混喝的主,這樣的主最可氣,不光毀了二宅的名聲,還糟蹋了別人的錢財,心裏就有想教訓下這個陳老八的想法。


    薑二站了起來,在屋裏來迴踱步,右手不經意地擺了個八字手勢,用食指在自己的肩膀不停的扣切著,像是在撓癢癢,嘴上嘀咕著:“並肩油子招子亮,門頭朝哪點個響”(道上的朋友瞧清楚,有困難自報家門),其實薑二這句話是對陳老八說的,以防萬一是同行貪便宜砸了買賣,自己好給同行圓一下場,眾人不知以為是薑二在盤算說詞呢,那陳老八也喪氣的低著頭沒反應,薑二觀察了,心裏放心了站穩了腳步又上了炕。


    薑二上了炕,才看的見玻璃外還趴著不少人隔著著窗台往裏眊,於是讓大林把外邊的人都敬優(招喚)進來,省的外邊冷,其實薑二心裏想的是借著人多,給自己打個免費廣告。


    等外邊的人又進來一波,屋裏就顯的更擠了,好在外邊的廳也大,勉強容的下來,讓他們在外邊聽的見就可以了。


    薑二瞅著人差不多了,也不搭理漢子和陳老八,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對眾人說道:“各位各位,訥也不知道在場的都是這兩邊誰的家人親戚,本來這事


    和訥不相幹的,訥也沒必要摻和進來,但是你們都杵訥屋裏了,訥再把各位攆出去不合規矩了,也不像個開門做營生的。”


    眾人聽了都點著頭,覺得這個二宅先生說的話有道理,薑二接著又說道:“不管怎麽說?訥是個外來戶,言重了大家都別在意,有道理沒道理,大家聽聽就算了,希望日後別借著訥的口大做文章就好”


    看熱鬧的人,都說著不會咧,不會咧。


    薑二先看了看那個漢子,又看了看這個陳老八,心裏覺得這兩個人都活該,但是先說誰好呢?思謀來思謀去,覺得好歹這個陳老八算半個同行,就先拿這個漢子說起事兒來:“大概在六七天前,這位大崗來了訥這兒,讓訥擇個好日子,說新房上梁。訥盤算著日子,眼見著進了臘月,進了天坑位了,就勸這位大崗,別上梁。可是這大崗就是不聽訥的勸告,臨走了訥還落了埋怨,訥徒弟在場咧,可以做個證,大崗你說訥是個沒本事的二宅,開這攤子扯球蛋咧,大崗有沒有這迴事?”


    那漢子聽了,氣的嘴嘟嘟囔囔的說道:“訥是讓你評理,這陳老八擇的日子有沒有問題,你寡比(閑的無聊)扯訥幹嘛咧。”


    薑二聽了著實生氣,本來想給這漢子留份情麵,現在也不留了,說道:“這大崗說的對啊,訥是寡比咧,各位鄉親,訥見咱裏邊也有上歲數的大爺大娘咧,訥相信各位也有懂這天坑的重要的,這位大崗偏偏不聽,要訥說,你不光害了自己,別人跟擔著也受害咧,要訥說,你先把那受罪的人安頓好了,再尋這半吊子的麻煩才對咧。”


    大工小工的親屬聽了都說著對咧對咧,推搡著那漢子,要著賠償。那漢子心裏氣憤,想著讓陳老八分擔點,現在惹了一身騷,心裏記恨著薑二。


    陳老八看著歡喜,肚子不疼了,胳膊不疼了,感覺臉也沒事了,和眾人一起起哄,數落著漢子的不仁義,害人害己。薑二瞅著這陳老八更不順眼,都說同行是冤家,可是這蠢的人,也打不到冤家堆啊,不知道這陳老八咋能混到現在,整完漢子,輪到陳老八了。


    薑二咳嗽了兩聲,喊道:“大家靜靜,訥還要做營生咧,訥這又不是法院”


    眾人人聽了稍微的安靜了一下,薑二又說道:“說完這大崗,訥還得說說你這個半吊子先生嘞”薑二說著話,用手指了指陳老八:“訥沒來雲山縣,就啥也不說了,但是訥來了,就另當別論了。訥雖然是一個外來人,但是訥對二宅這行業敬著咧,你這個營生做的真的是打了二宅的臉,讓訥們這些二宅以後怎麽做營生?誰還信得過咱們?訥把醜話說在前麵,訥不管你的師傅是誰?或者你是拜的哪家高門,但是你肯為了幾十塊錢,把職業道德都賣了,衝你這一點,你就是個飯桶棒槌。”薑二說這話是動了感情的,手指著陳老八都略有些發抖,眾人看著也真切,都叫著好。


    薑二繼續說道:“連個外行都懂得在天坑的重要,你一個二宅,你不懂?你這就是圖財害命,你這就是喪盡天良,你就是草菅人命,要訥說這位大崗的禍事你也得負責。”


    剛剛被擠兌的漢子聽了,連忙說道:“對對對,訥咋說都是個外行,訥要是不聽你的,訥會上梁?你要是也像這這位先生,說出有這麽大的忌諱,訥能上梁?就是你害的訥。”


    大工小工的親屬聽了覺得也在理,又開始揪撅起陳老八,總之人不能白受罪。看熱鬧的人覺得薑二這個人有學問,做事正派,不貪財,是個有本事的二宅。


    薑二想的話都說完了,總不能讓這些人在自己家店了繼續鬧下去,對著眾人說:“訥覺得這節骨眼了,咱們還是先看看那受罪的人吧,反正這位大崗和這個半吊子先生也跑不了,大過年的,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或者大家去別處說理去吧,訥這做營生的地方也不方便了,外邊人看著還以為是訥犯事兒咧!”


    眾人聽了覺得是這個道理,人們都自覺的走了,那漢子和陳老八又被大工小工的親戚圍在當中,簇擁著出了薑二的店鋪。不知又去了哪家打官司去了。


    大林開始收拾著滿地人踩的鞋底印。白瑩格咯咯的笑個不停:“二崗啊,你可真有本事,你瞧瞧把兩個人都罵的不成人樣了!”


    薑二說道:“妹子,崗還真從來沒罵過人呢?崗隻講道理,咱做金點子,八岔子的最重要的就是口德。口下有德,萬金入冊,口下無德,諸事不和,崗從來不罵人。!”


    白瑩聽了覺得薑二說的啥話都在理:“二崗,還有啥學問?再教訥點。”


    薑二笑了笑說道:“跟著崗,少說話,多辦事,就是學到了。”說著話薑二背著手出了街踩雪去了。留下白瑩一個人在後邊喊著:“二崗,你幹嘛去?今兒一斷金還沒教訥呢”……


    薑二喜歡雪,打小就喜歡。小的時候喜歡下雪,是因為下了雪後薑半仙就會帶著薑二滿山頭的尋野兔的腳印,野兔總是沿著一條路走,尋到兔子腳印就在原地下個絆子,隔幾天過來看,總能留下兔子的屍首,這樣就可以割上二斤肥膘豬肉改善生活了。


    薑二勤進的很,當薑半仙下了絆子後,薑二總是上下午的去眊,倒不是因為薑二嘴饞,隻是因為薑二要把套到的母兔子放掉。大概這就是薑二的“仁慈”吧。


    青年的薑二也喜歡下雪,因為下雪了就有借口背著姚秀秀迴家了,因為姚秀秀的鞋總是有洞,雪進了洞,腳的熱氣會濕了鞋子。


    薑二還記得二秀有了新鞋子後,和自己一起在河灣的冰麵上踩雪,兩人背靠背,一人一頭的走,走出一個大大的弧,當兩個人頭頂頭的遇到一起,就踩出了一個圓,接著薑二和二秀的初吻,甜甜的印在一起。


    現如今的薑二對雪的喜愛多是因為雪裏有自己的迴憶,踩雪的時候就能想到薑半仙,也能想到二秀,唉,不知我們的二秀此時此刻在幹什麽……!


    臨近中午,美美旅店裏慧慧和二秀已經收拾完了客房,兩人搬出了毛衣絨衣和一些其他毛絨製品,鋪在寬敞的雪地裏,用細棍不停的敲打著,這樣的雪天清理毛絨製品是最好的天,既濕不了毛製品,又能把毛製品上的浮土和黑格滲(肮髒的灰塵)沾下去。


    慧慧是個單純的女孩,心裏幹淨的很,在這龍蛇混雜的長途車站就像一朵雪蓮花一樣,雞翅膀和二秀都嗬護的很,從來不讓慧慧去接站,怕受了那些開中巴後生的調戲。


    慧慧的眼裏,天底下沒壞人,最壞的人可能就是喝醉酒罵髒話的人,所以在慧慧眼裏,像雞翅膀那樣的人就是好人堆裏的壞人,壞人堆裏的惡人。但是慧慧知道雞翅膀是好人,那自然而然覺得天底下沒了壞人。


    其實在車站這一片,混的差不多的人都認識美美旅店的三個女人,一個是撒潑的厲害,一個是背景厲害,但是慣熟的人眼裏,最最厲害的其實就是慧慧,每個人到了慧慧麵前,都動不起懷腦筋,哪怕你十惡不赦,但是看見幹淨如水慧慧的眼睛,你也會放下屠刀。惹了慧慧生氣,那你就成了千夫所指的惡人。


    慧慧彈著毛褲對姚秀秀說:“二秀姐,你和美姐說說唄,讓訥和你下午攬活去,訥真的快閑死了。”


    二秀直截了當的迴到:“不行”也沒多解釋。


    慧慧又纏著說:“訥都幹兩年了,一個活都沒攬過,跟個吃幹飯的似的,你就帶訥去唄?”


    二秀沒言語,因為二秀知道,雲山最爛的地勢就是車站,不光是有那些不著調的市井混子,更多的是那些見不得光的鶯鶯燕燕,怕單純的慧慧被沾染了。


    慧慧見二秀沒搭理她,聊起了別的話題:“二秀姐,昨個半夜,訥見你爬起來在這踩雪玩,大半夜的,你也不嫌冷的慌?”


    姚秀秀聽了愣了片刻,隨即說道:“小孩子家家的瞎操心,不好好睡覺”


    慧慧聽了咯咯笑著說:“美姐昨夜也見咧,她和訥說……”慧慧說了一半臉紅了,不往下說了。


    姚秀秀聽了,停下手裏的活問慧慧:“美姐說啥咧?”


    慧慧隻管紅著臉不迴答,二秀又追問,慧慧還是不迴答,二秀急了,抓起一把雪往慧慧脖縫裏灌,追問著:“死丫頭,你說不說?說不說?”


    慧慧被涼的咯咯亂笑,求饒著喊到:“二秀姐,涼,涼哈哈哈涼死訥了,訥說訥說,美姐說你想男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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