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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時候,其實是沒有名字的,這林柳,也是後來找到了爹,才知道。”雪女終於開始講了起來,不過稍微改了改,畢竟還是要對上以前扯過得慌。


    廖鑾認認真真地聽著,他知道那慌是什麽,自然分的清楚雪女講的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沒曾想講著講著,雪女竟順著,把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廖鑾實在聽得震驚,不過隻是私以為,是公孫鵲的致幻劑起了作用,因為雪女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了很大的情緒浮動,這是廖鑾從來沒有在雪女身上見過的。


    “那天,章挽知道了雪獅獸的消息,就不顧一切闖進了雪域,恰好碰上我正在練習禦獅,那時候雪獅獸正在狂躁階段,畢竟我不是很熟練。”雪女講到。


    “所以雪獅獸攻擊了章挽,她也是傻,竟是不躲著,”這樣看似心疼的話,從雪女嘴裏出來,倒是絲毫聽不出來心疼的感覺,隻能感覺出一些不屑和嘲笑。


    “後來就是章挽看見了,雪獅的屍體,一地殘疾,接受不了,上吊了。”雪女淡淡地吐出這樣一句話。


    “所以那個時候,是你親眼看著章挽公主自殺的?”廖鑾問到。


    他注意到了,即便是講到了這裏,雪女臉上,還是一點波動都沒有,不過是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


    “那貴妃娘娘,就沒有說些什麽?”


    “貴妃娘娘再恨我再怨我,也不敢動我,因為那時候若是動了我,這雪域可就沒人了。南詔帝君那邊,她如何交代?”


    雪女冷笑一聲,嘴上倒是毫不留情麵。


    章挽去世之後,她絲毫不懼怕貴妃,即便貴妃三番五次地給自己下馬威,口頭警告,但是雪女還是不害怕,畢竟隻要自己撂下雪域不管,或者殺死最後一隻雪獅獸,那便是“章挽公主”犯下的大錯了,而不管是那一條,都足以讓貴妃在皇上麵前,永永遠遠地翻不了身。


    “所以貴妃就甘心讓章挽這樣白白地死去,連葬禮都是悄悄舉行的,這南詔城,很多人還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對吧?”


    雪女依舊是方才無所謂的表情,點了點頭。


    廖鑾聽完,倒吸一口冷氣。


    他知道事實會殘忍一點,隻是沒想過,最後的最後,竟是章挽自己把自己的性命給了結了。


    難以想象,那個時候的她得有多絕望,才能走的一臉平靜。


    廖鑾內心唏噓不已。


    不過雪女倒是覺得沒什麽,死死殺殺的場麵,她見得慣了,而且雪女自己的記憶裏頭,是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


    方才與廖鑾說起以前的事情,這也是雪女從來沒有經曆過的,說完之後,她倒是覺得心裏甚是放鬆,甚至還有一點開心


    “那章挽公主的屍體現在在何處?”廖鑾又想到了些,問著


    “當年我埋在了雪域的一個地方,但是沒有做什麽標記,這麽多年過去了,怕是也沒什麽好看了的了。”雪女說的風輕雲淡。


    其實當年章挽的死,雪女心裏一點也不內疚,就是感覺挺可惜的,畢竟那是自己從小到大都躲在角落裏默默觀察的女孩,雖說沒有什麽情份在,但是雪女心裏一直都很羨慕章挽,羨慕她的出身,羨慕她的容貌,羨慕她的性格。


    所以那個時候的雪女,倒是也沒跟處理其他普通人的屍體一樣,隨隨便便在雪域找個淒涼的後山,扔在那兒不管了。


    她細心地找了塊地方,連雜草都沒有的地方,把屍體給埋了起來。


    不過很可惜的是,那地方如今在哪,雪女也不記得了,隻能肯定,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不至於屍骨無存,但是皮肉怕是已經不堪入目了。


    “你問這些做什麽?”雪女倒是忽然有些警惕了。


    畢竟對於山寨裏的那群人,骨頭也是能提取出來女兒香的。


    若是被他們知道了章挽的屍體就在雪域裏頭,那就不得了了,那個嚴老,肯定會來把雪域掀翻的。


    想到這兒,雪女心裏就一陣兒煩躁,索性也不願意往下繼續想了,因為她覺得自己腦袋暈暈的,下意識地想看一眼燭台看看現在幾刻鍾了,是不是聊的太起勁兒了,錯過了歇息的時間。


    但是一抬頭,對上廖鑾空洞的目光,雪女又忽然覺得心安了。


    還是自己太緊張了,眼前,不過是失去記憶,而且心智正在退化的北環王爺罷了。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那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下麵,廖鑾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這邊,林醉柳一直透過屋縫觀察著兩人的情況。


    廖鑾可能並不太明白整件事情,但是林醉柳知道。


    她方才又細細迴想了國師的話,再對比雪女的話,當年整個事情的脈絡,忽然就無比清晰了起來。


    不過是貴妃娘娘在作妖,但是站在雪女的角度看,貴妃娘娘活生生毀掉了一個無辜孩子的一生,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雪女又講了些其他東西,但是在廖鑾看來,都是些沒什麽用的消息罷了,不過他為了不露出馬腳,還是不作聲地聽了下去,末了丟給雪女一個強行裝出來的笑容。


    “那我們拿到雙生花之後,要如何出的去雪域?”終於聽她講完了所謂的故事,廖鑾裝作不經意地問到。


    “我是雪女,這個問題,六安還擔心嗎?”雪女忽然覺得這問題很是好笑。


    “隻要拿到雙生花,我定有辦法帶你出去,至於這辦法是什麽,六安還是不要過問為好。”林醉柳開口說道,對著廖鑾嫣然一笑。


    聞言,這屋子外頭和屋子裏頭的兩個人,瞬間都皺了眉頭。


    “前麵都挺順利了,怎麽到了這麽關鍵的地方就……”林醉柳不由地一陣兒歎息。


    見廖鑾皺了眉,雪女總覺得自己心裏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得。


    其實不過是那致幻劑起了作用,讓雪女對這些東西格外的敏感罷了。


    廖鑾見雪女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是有些動搖了,急忙趁熱打鐵,又問了一遍。


    “出去雪域……要我的血。”雪女有些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聞言,廖鑾的嘴角,又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這邊,林醉柳已經偷偷溜了出來,急急忙忙地趕去和國師、倉青會合。


    “阿柳,你終於來了!”倉青一見到林醉柳,頓時就喜出望外。


    這幾天,倉青整個人還是焦灼的不得了,若不是國師一直勸著他,說不定他早就衝到洛雪棠了。


    “你身上的毒,可是完全好了?”林醉柳很是擔心倉青的身體,畢竟南詔的毒,自己一點也不熟悉,更何況是雪域裏的。


    倉青聞言,立刻點了點頭,又急急忙忙地開口。


    “廖鑾那邊情況怎麽樣?”


    “那邊,還算可以,方才雪女倒是講了些章挽的事情……”林醉柳說著


    那些話對國師而言,過於殘忍了,隻看了一眼,林醉柳又有些猶豫了。


    其實他本可以不用知道這些,心裏還能落得個念想。


    因為國師也一直在尋找章挽的屍體。


    但是,費了這麽大一圈才找到的真相,即便殘忍,林醉柳覺得,還是要告訴國師,畢竟國師真的幫助了他們太多太多。


    “什麽事情?”善於察言觀色的國師,一眼便看出了林醉柳眼神裏的躲閃和猶豫。


    “章挽的屍體,當年被雪女埋了起來,而且是沒有進棺的……”林醉柳猶豫再三,終於是講了出來。


    話音落了,她甚至不敢去看國師的表情。


    “什麽……”國師隻覺得林醉柳方才輕輕的一句話,落在耳邊卻是如雷貫耳。


    “雪女竟是沒有把公主的屍體入冰棺!”國師憤憤不平地吼道。


    這一吼,似是費勁了他的全部力氣。


    那他這幾年一直守著這遍地的雙生花,還有什麽用呢。


    那是一個,連一絲絲殘魂都收集不到的人啊!


    林醉柳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沉默。


    倉青看著國師,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了。


    畢竟這幾天,他和國師兩個人討論了一番雙生花真正的效用,國師也順便談到了,若是找到章挽的屍體,能暫且把章挽的殘魂鎖在雙生花裏頭,但是前提條件必須是屍體保存完好。


    國師講這些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雪女沒有把章挽的屍體入棺。


    況且南詔的規矩是公主的屍體入冰棺,所以國師潛意識裏一直以為,雪女是好好地把雪女入了冰棺,特別是這幾天聽倉青說,雪女都把一個素不相識的昏迷女孩放進冰棺裏。


    畢竟雪女那孩子雖然心冷,但是也算是被迫從小看著章挽長大的,國師一直不敢相信,章挽都去世了,雪女竟然還是這麽狠心。


    這一點,國師從來沒有懷疑過,沒想到,竟然還真的在自己深信不疑的事情上,出了差錯,而且還是大差錯!


    “這生老病死……世界之常事,您身為國師自然比我們最清楚不過了,所以還是節哀吧,章挽公主在天之靈,也斷然不願看到您心裏一直被這些東西壓著。”


    長久的沉默後,林醉柳開口,安慰著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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