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山色鎖妝樓,鳥語幽幽,白雲悠悠。


    花開正盛,小路崎嶇生翠草,兩佳人並肩走著,披著晚昏朱霞,緘默裏,那俏臉染著暈紅,久久不散,嘴角伴著往來無痕的風,時勾起,時消隱。


    兩雙花色大小相近的繡鞋不時露出裙擺,心相近,就連步子都整齊劃一。


    蝶紫沫眺望著遠山,看蒼翠花影裏的樓台漸近,心中不覺焦急,那件事不能她說出口,不然到頭來很可能被懷疑,若是不被注意還好,否則早晚會露出馬腳,那書山上的書不是擺設,那些日夜苦讀的先生也不是榆木腦袋,得等。


    踱步間又轉過山亭一座,隨著熟悉的樓閣臨近,李淺墨驀然迴神,迴首安靜走過的大半路途,不由羞意更甚,自責一路無言怠慢好友。


    “繡麵芙蓉一笑開,眼波才動被人猜,這山水正得時。”


    蝶紫沫適時出聲,遠目遊山,美眸中有著羨慕的流光,微勾著如桃花豔美的唇角,似笑非笑,同那詩句相同,別有深意,弦外有音。


    深吸花香以壓下羞怯,李淺墨隨著清風移目遠山,也想作詩迴語卻無頭緒,私下揣度好友心思,愛而不能,進一步失禮,退一步失意,兩難取舍,確實不得時。


    不過此事卻也急不得,更沒辦法幹預撮合,別看小師叔整天嘻嘻哈哈的,又有誰知道是花月情近天地遙還是落花隨水水無情,還得等等,還得試探試探……


    “天色還早,離著天黑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我們出去給小師叔買些小東西作謝禮吧?”


    蝶紫沫心底輕笑,雖然用了些手段但最終還是等到這句邀請,恰到好處美眸閃耀明光,點點頭,轉身向山下走去,邊走邊問:“我們給小師叔買什麽啊,太貴的東西他肯定不會收……”


    “筆墨紙硯怎麽樣,高中低什麽層次都有,我們可以選個差不多,而且寓意也不錯。”


    “這裏是書院啊,什麽樣的筆墨紙硯沒有……”


    枝頭鳥飛,山路上幽影漸遠,鏡湖上漣漪徐散,天師收迴視線,迴頭,邋遢道人依舊在擺弄棋盤上的暗手,謀劃中總有疏漏難除,怎麽算都算不盡。


    “蝶紫沫懷疑子夜修成混元法,打算以這個機會試探試探他,這件事你怎麽看?”


    放下垂天釣,天師踱步到棋盤邊緣,打量著交織錯亂的棋子皺起眉頭,推演到這種層次都不能盡善盡美,如此說明人間的事還真不是定數,在場的,不論是三教還是兩盟都有定勝後手藏而不露。


    “玉皇給的消息核實的怎麽樣,隻若能夠更進一步,他們的所有安排都是徒勞無功。”


    聽著天師的低語,邋遢道人抬起頭,暫時放下算計,歪頭麵向鏡湖,漣漪裏浮起光影,內裏赫然是懸沉在混沌星宇中的滄桑石宮,大門緊閉,雖僅有毫厘輝光庇護,亦堅不可摧。


    “遺跡的存在準確無誤,不過還不到洞開的時機,內裏究竟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機緣還是未知的,而且根據魔裔那邊的消息,這遺跡知道的生靈不少,而且大多是絕頂以上的強者!”


    “也就是說洛陽也有可能得到相關消息,不錯吧?”天師驀然眯起眼眸,念頭轉變,再一次望向棋盤,“這可能性很小但不是不存在,所以我們不能再繼續容忍他呆在星宇中。”


    “所以我們要把這次的試探假戲真做,對子夜下以狠手,最好能借此將洛陽叫迴來,結合以上的條件,我們能用的也隻有外道寶藥才能解除的奇毒。”


    “而且這毒最好還得是醫劍一脈能夠辨認的,還可以趁此栽贓嫁禍,試試仙盟的底氣……”


    邋遢道人輕聲說著,揮手在棋盤上拂過,棋子驀然變換,棋勢異軍突起,有著磅礴奮發之意,卻還不能暗自滿足,天外情勢還摸不清,現在神教立身紅塵間,每個敵人都很棘手,決不能出現絲毫過錯。


    天外化境就此沉寂,葉底,幾個小精靈沉沉睡去,天師又看了眼棋盤,起身到池邊,握著垂天釣,悄然將金燦燦的水泡釣出水麵,探手接住,透過熠熠星光,窺視著永恆不變的混沌星宇。


    有的人坐地不動卻心遊萬裏,有的人身行萬裏心靈未動。


    在這段長久而單調的旅途中南諾始終在研究那枚玉簡,將裏麵的訊息不斷拆分,以不同的視角細細分析,生怕遺漏什麽導致功虧一簣。


    這玄兜宮遠比想象中的更大,分為裏外上下四層結構,充斥著禁製陷阱,尋常修者入內若踏錯一步必然身死道消,洛陽不尋常,但也不能被陷阱所累,去就是為了爭個機緣,慢了就輸了。


    所以得有一條精細而完整的線路,而且一條還是不夠的,這上麵的信息究竟真假還不知,所以得有幾條行動路線備用,一條走不通便走另一條……


    以前聽巷陌中的老人閑聊,說著認證的男人總是最帥氣的,現在看來認真的女人也有別樣的美,像天上月,夕陽霞,散發著該死的吸引力,看久了免不得為之沉迷,待迴神時方覺行動暫緩,不由苦笑加疾劍光。


    重複著,欣賞著,望山跑死馬的路途終於到了盡頭,那是團似火般的星雲,氤氳瑰麗,內裏存在著數千顆太陽的輝光,炙熱而奪目。


    光球就此散去,應龍傳音入耳,“催動你的道韻,他們會主動來找你。”


    洛陽聞聲不由撇撇嘴,邊唾棄老龍不靠譜邊催動道韻,先是一線極光扶搖而起,緊跟著向八方肆意擴散,似是觸到某種禁製,蔚藍色光門開啟,白涼提著刀,龍行虎步,看見洛陽刹那不由愣神,繼而換成得意淺笑。


    不還是曆經千辛萬苦找上門來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進來吧,那事非同小可,我們得慢慢談,大小細節還有你的立場都要事先確認清楚,我們也有著要保護的生靈。”


    “頭前引路。”


    聽著白涼的傳音,洛陽對那張不爽的得意笑顏翻起白眼,跟著他步入流光,不過須臾刹那從混沌星宇到錦繡樓閣,假山碧水,滿池金鱗動人。


    “金麟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道友的修為進境有夠快的,短短時間已到大羅境界,劍道亦是超凡脫俗,絕頂指日可待。”


    白涼說著引洛陽走向湖中涼亭,隨心靠在欄邊,取魚食灑落,看金鱗遊動,說著客套話,隱含著別樣的意味,打算施以下馬威,這樣真談起條件時必然能撿到便宜。


    這些都是旁門小手段,瞞不過洛陽,聽著帶刺的話,洛陽隻是笑笑,愜意地靠向另一邊的雕花亭欄,眯著眸子,笑看雲天之樂,似迴憶般出聲喃喃,語出驚人。


    “白兄可不實誠,這一點比我就差著,我這次來找白兄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和那個叫赫什麽克的半龍半人的生靈打了好幾迴,若不是小勝一籌,還真得不到兄台訊息。”


    聽如此說辭白涼皺起眉頭,心中迴想著星宇中叫赫什麽克的大人物,感覺是那位卻又不該是那位,向戰而生,為戰可死,赫拉克很強,洛陽也不弱,怎麽算占便宜的也不可能是洛陽。


    要麽是他在吹噓,要麽遇見的就不是赫拉克,而是個冒牌貨,絕不可能是真的。


    想著白涼試探出聲,“道友同他交過手了?我前不久也同他戰鬥過,刀染朱紅,百戰不休。”


    “刀染朱紅?”洛陽聽聞此話劍眉輕挑,從頭到腳打量白涼幾眼,挪移道:“那家夥的血明明是金色的,一身鱗甲更是堅不可摧,以閣下的刀……”


    “我的刀怎麽了,雖說不夠鋒銳,不及聯盟中的諸多高手,但決然強過你的劍!”


    “哈哈哈,道友莫不是宿醉為醒,或是偶感風寒說起胡話?”


    洛陽仰天輕笑,邊說著邊露出不屑的淺笑,繼續用激將法,從第一次見麵洛陽就有種碰上冤家對頭的感覺,這次這種感覺更是清晰,他很強,像群山中最高的那一座,不好翻越,可隻若翻越,其他的就不算什麽。


    “道友年少輕狂,又遠來是客,這一次我可既往不咎,不過還希望道友收迴……”


    “打不打,七尺男兒胸懷熱血,怎的如此不幹脆?”


    洛陽出聲再激,白涼聞聲拍桌而起,邁步騰空扯出一聲驚雷之音,適合比鬥的地方再東麵卻偏偏向西飛,開始第一重較量,比身法速度。


    “哼,怕了想跑,晚了!”


    洛陽低吼一聲,引得四方遊人抬頭仰望,在眾目睽睽下指點劍光懸空而出,禦劍乘風似流星劃過瓊霄,僅眨眼間便追上先行一步的白涼。


    環遊天涯海角,爭向窮盡碧落黃泉,兩道流光前後落在那處露天的擂台上,一個提刀昂首,一個仗劍側身,瞬間引來無數觀眾,座無虛席。


    “道友這逃命的手段不錯,待會若是用這種速度逃走我可以饒過道友性命。”


    洛陽挽了個劍花,輕輕出聲,在陣法的作用下迴蕩鬥技場中,引得連聲唿嘯,“哈哈哈,這小子倒是大膽,不知道刀聖萬戰不敗的記錄?”


    “應該不知道,看模樣陌生,應該是個陌生人,大羅境界,能擋幾刀?”


    “我看就三刀,不可能再多了。”


    “我看也就一刀,以方才看他是個走迅捷路線的劍修,速度都不占優勢,拿什麽同刀聖打?”


    ……


    七嘴八舌的聲音嘈雜在一起,洛陽聽著勾起嘴角。


    還真是欺生排外的地方,滿場生靈竟沒有一個看好他的,因此更要贏,這不僅僅是意氣相爭,更決定著接下來的主動被動。


    失敗者可沒有說話的底氣,到時談論結盟必然吃虧不小,成功結盟的可能性無形壓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昆侖小師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火爐糖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火爐糖粥並收藏昆侖小師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