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群星最明時候,絢爛色彩猶如霓虹,卻不在雲上,掛在深邃而寧靜的夜幕中,如春發紅豆,遙掛相思無數。


    這兒是混沌,無有流雲往來,卻有黑夜遮蓋。


    最自由的飛星長相放肆,若情非得已與人一見,也不會吝嗇展示嶙峋的身形。


    魔焱在飛星邊突起,並未流連,悄然遁入那片精彩的星輝,無多時又有大片流光追來,跟著落進璀璨星輝。


    “用我的人幫公主擋下磨磨刀,南老魔,你沒有意見吧?”


    天師笑嗬嗬的踏出虛空,擋住遠空的璀璨星輝,背後閃耀三盞燈火,紅如楓葉,綠若春草,藍似長空。


    見南默眼中戰意未散開,天師眯了眯眼,揮動袍袖不緊不慢,在燈火後浮出九方古色古香的青銅印,幽幽旋動,流轉道韻引人。


    南默還是板著臉,放鬆的手掌徹底攥緊,魔焱如秋風,扯著周圍的細碎飛星淩空亂飛,戲耍興盡,盡數碾碎泯滅。


    “三燈四劍九方印”逼出兩樣,不過還不夠,得繼續逼迫,無論如何都要看清這老狐狸的底牌。


    “誅仙、戮仙、陷仙、絕仙!”


    天師抬起手掌,淩空虛空,每點一下便念誦一聲,隨著手指落下,淩厲劍光相繼浮現,素白色劍光扶搖而起,輕易破碎無盡火海。


    “我們這群老家夥都對彼此知根知底,一筆一書兩把尺,三燈四劍九方印,這差不多是我全部的寶物,今天我來見你沒帶書、筆、雙尺,不是看不起你,是不想同你大打出手。”


    “我針對的洛陽的作為,不是他這個人,以道心起誓,隻若你想去救南諾我不會攔你。”


    天師邊說邊盤膝坐下,取出一方如冰晶般剔透的棋盤,翻手一點,靈力凝作素白棋子落於天元正位,抬手繼續傳音。


    “凡人多有規矩,這棋盤四角是天下四方,中心便是富庶中原,能在這兒落子的除了君主隻有棋聖,不過,誰可知六界的中心是哪?”


    南默好似沒聽見天師傳音,瞥了眼邪門的天元一子,神識落迴魔界,傳音聲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起來,幫我跟天師下盤棋。”


    樹蔭沾染緋紅光霞,山石色彩斑駁,風動白衣招展,子璿翻身而起,眯眼想了想,原話傳音李欽月。


    這是一盤棋,也不是一盤棋,其中隱含的東西很多,不無可能窺得天師的目的,借此揭開他的麵紗。


    邪修的棘手完全來自於未知,天師的跟腳真沒幾個人徹底了解,他卻了解每個六界生靈的跟腳,此消彼長,就像凡人之於長空,想贏,卻沒辦法贏。


    “落子,左前星位!”


    李欽月感知著子璿傳遞來的棋譜,深吸口氣,冷聲傳音,同時將桌上的棋子盡數掃去,僅留一黑一白。


    南默跟著落子,打量著天師的神情,隻看見一片古井無波,抬手子落,同樣是左前星位。


    根本就沒打算采取守勢,本就是先手,更應該不斷搶攻,動如雷霆,侵略似火,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絕滅生機。


    南默沒有動作,因為李欽月在沉默,雖然僅有三枚子,但李欽月卻看見一張羅天大網,牢牢罩住前路。


    繼續搶是搶不贏的,先手本就留有先機,不能搶先手,隻能後手變換,不能再搶了,這張網得以一點破之!


    想著,李欽月落子擠靠黑子……


    另一邊,境池中同樣有著一盤棋,邋遢道人坐在池邊細細感知著,想要更了解對手的可不僅僅是昆侖山,邋遢道人也想趁這個機會了解了解李欽月。


    這不是件簡單事,卻不影響趁機布局其他地方。


    邋遢道人邊看邊下,棋子細布,那孤零零的棋子圍三缺一。


    星辰洞天中紅土綿延接天,身著黑衣的修者貼著地麵疾馳,自四麵八方齊齊靠近,將南諾包裹在光禿禿的丘陵下。


    “服下這枚丹藥,我們可以不殺你。”


    為首一人拋起玉瓶,沒等靠近南諾被魔焱泯滅,這代表拒絕,代表可以痛下殺手。


    無需敕令,周圍的修者齊齊動作,梯次前進,武修在前,握著刀槍劍戟,殺氣騰騰。


    道修在中間,捏著手印,催動法寶最先發動攻勢,揚起漫天沙塵,以靈力虛散,遮蔽武修的氣機。


    南諾退後兩步,盯著滾滾襲來的塵暴,握著長相思,眸光變換,閃身衝入沙暴。


    衝鋒向前的武修恍然停下動作,道修跟著散開,在最後的符修同時喚出咒符,細碎流光遊動如魚,沒靠近南諾,畫出一道完美無瑕的弧線盡數聚在瓊霄之上。


    “曲水淨魔陣,起!”


    四麵八方同時響起一聲低吼,沙暴迎風化雨,漸聚為碧綠波濤,倒灌天際,長久不竭,遮盡四下景觀。


    “殺!”


    一聲齊吼,兩個邪修同時衝出碧波,劍光交錯襲來,南諾引劍逆風斬落,魔焱變得飄搖不定,如風中殘燭。


    這陣法專克魔焱,不滅魔焱被壓製,威力僅剩十之二三,即要修行劍意,又要修行魔焱,兩邊都不想放下到最後兩邊都難以徹底舉起。


    往後得做出選擇,若是繼續這般齊頭並進,到絕頂的時間會慢上許多,時間不等人啊。


    想著南諾收斂全部魔焱,默念著情劍總綱,迴想著同洛陽間的點點滴滴,劍式愈來愈利,愈來愈具有變化。


    “引月醉相思!”


    南諾旋身引劍,腳步頓挫,旋身斬向兩個武修,劍斬弧光似當空銀月如鉤,沒等傷到武修被當空滾雷轟碎,湮滅。


    “卷風火焚空!”


    南諾不甘心就此落敗,長相思繼續追斬,兩個邪修古井無波的閃開,完全沒感知到怒火。


    “殺了他,快,夜長夢多!”


    為首的邪修冷哼一聲,引劍親自發動攻勢,淩空三點刺,三劍同時而至,直向南諾眉心,兩肩。


    南諾看不清這劍,盯緊劍光,退後一步,本打算以空間換時間,卻被正好撞向一柄無聲斬來的鋼刀。


    刀鋒是藏青色的,若能細細嗅嗅,能聞到腥臭刺鼻,刀上有毒,專門針對魔族的毒,雖然洛陽會混元法,可驅除這毒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南諾強行挪動腳步,飄身退後,險之又險避過刀鋒,身形因此變得踉蹌,徑直撞向迎麵刺來的三棱黑錐。


    避不開,不能受重傷……


    審時度勢,南諾舉手拍向毒錐,同時打算斬去左臂,杜絕毒素入體,有魔焱在,斷臂重生根本就不算什麽。


    正此時,又是一柄戰刀破開碧波,直向南諾眉心,數百火鳥同時襲落,徹底封死南諾的生路。


    南默沒有動作,因為那道明耀的劍光比他更快。


    疾電破空,細碎電光將碧波徹底扯碎,南諾隻覺得眼前一花,礙眼的碧波終於散了。


    “小賊,你來的正是時候!”


    這情景有些似曾相識,南諾說的話也和那時一樣,不過終究是都變了,現在可不會狼狽地被打趴下,也能說出那句夢寐以求的話。


    “告訴我,剛才欺負你的都有誰?”


    洛陽說的斬釘截鐵,南諾為之一愣,嘴角的弧度更勝往昔。


    “那個用雷的,那個用錐子的,那個玩刀的,還有那兩個用劍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久久不息,洛陽輕笑著,隨著揚起下顎,笑意盡數消散,踏步,紅土漫天,一劍斷罪過,因果兩還清。


    在忘四下眾人皆是凡夫,殺他們一劍就夠了。


    揮手藏斂劍光,南諾輕笑著抬起頭,遙望六界的大概方向,有些不舍。


    人間的事多有耳聞,幻冥星煞就像衣服上的汙垢,於凡人而言,招惹塵埃容易,洗刷汙垢難。


    “不用急,如果我猜想的不錯,他們就是想叫我在這兒多呆會,所以他們不會擾亂人間。”


    洛陽輕笑著說道,四處瞧看,遁虛而動,在石林外停下腳步,向前一步,無數灰褐色爬蟲齊齊動作,地動山搖。


    “取出長相思。”


    收迴視線,洛陽低頭輕輕耳語,等南諾慢吞吞取出長相思,從背後握住如雪皓腕,催動心有靈犀,邁步運劍,一劍小雨農猶喜,一劍衝冠為紅顏……


    七情如弦,魔劍撩挑韻律天成,即便是沒有心智的蟲獸都被劍式所吸引,嗡鳴聲此起彼伏,碧綠色的汁液盡染紅土。


    “再看這套劍訣。”


    洛陽帶著南諾收劍而立,踏步在動,長相思連聲嗡鳴著,聲調中透著歡喜,劍刃上跳動著素白色光焱,形似淩霄開天劍,卻帶著濃鬱至極的化凡劍韻。


    不僅是這幾劍,方才的情劍也是一般,經過這件事洛陽確信一個道理,他與其他人不一樣,劍道是唯一的,不論再學會其它任何劍術,都隻能練成化凡劍。


    如此,叫天凡歸一還得從李天策身上想想辦法……


    “很好,我學會了,以後你就這樣教我,什麽時候我修行到絕頂才能結束。”


    南諾嘟著嘴巴,像個小孩子,似乎隻要洛陽搖頭說不,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不隻是到絕頂,我要教你一輩子劍。”


    洛陽輕聲說道,踏步引劍而舞,無數劍道自心中流過,隨心而動,帶著相思柔情,斬盡蟲獸,引得巨石騰空,構成深邃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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