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星期一中午。


    在靜謐無聲的圖書室裏,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木質桌麵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我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托著腮幫子,另一隻手則輕輕翻動著劉婷那本厚厚的課外練習冊。


    翻著翻著,我忍不住抱怨道:“我很困誒,非要我大中午幫你改嗎?”


    劉婷站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本英語單詞書,嘴裏念念有詞。聽到我的話後,她頭也沒抬地迴答道。


    “等你改完之後,正好可以給我講講那些題錯了,多好呀!”


    “可是,我很困誒。”


    這時,劉婷停下了背誦單詞的動作,轉過頭看著我說:“困就不要找我聊天了呀,你這樣萬一把錯題漏掉了怎麽辦?”


    所以,你就不應該把答案丟掉啊,我在心裏吐槽。


    我毫不在意地迴道:“沒事的,這些數學題你做錯沒有,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說實話,今天的她有些反常。這不禁讓我有些好奇,難道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對她多留意了幾分。


    “話說,星期一中午,學生會不需要開會嗎?你以前可沒在這個時間點找過我。”


    “我退出學生會了。你說的對,既然要考大學,就不應該在無聊的東西上浪費時間。”


    我停下了手中的筆,有些意外地看了劉婷一眼。


    “那學生會怎麽辦?”


    “沒關係,我帶出來了一群很出色的後輩,她們會處理好一切的。”


    她對自己還真是有信心啊。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信任,才讓她能如此放心地將工作交接出去。


    “你和她們同輩吧,這樣稱唿她們好嗎?”


    劉婷輕輕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說道:“有什麽不好,她們願意就行。”


    的確,隻要大家彼此之間相處融洽,這種稱唿方式倒也無傷大雅。


    想到這兒,我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挺好的,這樣你就有更多時間用來學習了。”


    說著,我繼續檢查起劉婷的課外練習冊。


    檢查到一半,我開口道:“剩下的我上課再幫你檢查吧,你的這些錯題,已經夠我講一個中午了。”


    “那先講題吧。”


    劉婷聽後,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停下了正在抄寫單詞的手。然後,如同一個失去控製的牽線木偶一般,動作緩慢且機械地將英語本輕輕地放進了書包裏。


    這一刻,我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劉婷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盡管她一直在努力隱藏內心深處的那份落寞,但在反複枯燥地記憶單詞的過程中,那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終究還是不經意間流露了出來。


    既然要掩飾落寞,那她為什麽又非要大中午把我叫出來呢?


    而我現在,又該不該關心她呢?


    我猶豫片刻後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劉婷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迴過了神,開口道:“抱歉,要不今天就到這裏吧。”


    說著,劉婷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我有些不忍心地拉住了劉婷的手。


    劉婷抬起頭沉痛地看著我。


    “我是不是應該後悔,但我好像又不後悔。”


    我鬆開了手,放任劉婷離去。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最麻煩的是,我還欠她一條命。


    劉婷離開後,因為時間還早,我迴到了宿舍。


    “又學習去了?”


    自從我考試成績提升以後,我每次的長時間不在寢室都被他們當作了偷偷學習。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我就不用找各種理由來糊弄他們了。


    “嗯。”


    我點了點頭,迴應了大炮。


    “我妹妹收到你送的漫畫書了,她讓我謝謝你。”


    “你沒說是你送的?”


    “我為什麽要說是我送的?”


    “也是。”


    這家夥隻是單純地寵妹妹啊,我還以為他是送生日禮物來著。我知道你想要,就讓你得到。這樣想來,禮物,果然是多餘的東西。


    我也想給林芮一些她需要的東西。我知道,她有很多東西想買。但和她認識了這麽久,我還沒送過她禮物。


    我的國學啟蒙老師說過,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


    我有些害怕,送的東西不合她的心意,打亂了她的計劃,給她添了麻煩。她的錢本來就不多,抽不出來什麽閑錢。


    如果,她可以沒有負擔的接受我的禮物就好了。可惜,作為朋友,她把禮尚往來看得太重了。這樣一點也不好,因為我不怎麽想做朋友。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來了薇蘭轉交給我的手表。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送的了。


    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


    她怕是認為我是個克己複禮的人,才特意沒告訴我。


    看來,我必須得和薇蘭聊聊了。


    這樣想著,我給思淼打去電話:“薇蘭應該在你身邊吧,讓她接電話。”


    在等了大概半分鍾後,電話裏傳來了薇蘭的聲音。


    “怎麽了?找我有事?”


    “家裏的那塊表,是我母親送的吧。”


    “可以啊,怎麽知道的?”


    “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你知道我和我母親的矛盾,害怕我接了難受,不接又不禮貌,所以才沒告訴我,對嗎?”


    對麵遲遲沒有說話,我看了眼手機,還以為我是不小心掛斷了電話。


    片刻後,對麵傳來了一陣大笑。


    “你們吳家的規矩這麽多嗎?連這種離譜的東西都有。”


    我想起了一件事,她家雖然有錢。但她是在國外長大的,可能根本沒有進行過國學啟蒙。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表是我母親送的?”


    “因為是我主動去找的你母親,我需要確定她是怎樣的人,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幫你們和好。而且,我最開始是想報複你來著,隻是了解清楚後突然有些不忍心。”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道:“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發現這塊表是你媽媽送的。”


    “你早就知道這塊表是你媽媽送的了吧。隻是你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


    “三千多萬的表,你認識的人有幾個送的出來的?用排除法也能知道是你媽送的吧。”


    確實,我好像一直都知道,隻是不願承認罷了。薇蘭啊。你真是一個洞察人心的魔鬼啊。


    “你既然知道,那你為什麽還想看看,我能不能發現這塊表是我媽媽送的?”


    “我不知道啊。看來,你還沒明白。我缺少一個關鍵信息,就是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媽現在的身家有多少?”


    原來是這樣。母親當年走的時候,和宮家斷絕了關係。她現在偌大的家業,完全是她這十幾年來一手打拚出來的。


    所以,我是不應該知道她買得起三千萬的手表。


    “看來,你一直有在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你一直還在想她,對吧。”


    說著,她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這樣,我才能放心安排你們見麵。”


    我被徹徹底底的看穿了啊。不知為何,在被她看穿以後,我反而輕鬆了一點。像壓在心底的石頭裂開了一道縫一樣。


    它還在那裏,但碎掉之後,慢慢地,總會移開。


    見我久久沒有迴話,她接著問道:“要見麵嗎?”


    “我有些害怕。”


    “明白了,我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麵的。”


    說著,薇蘭掛斷了電話,沒有留給我一絲機會。


    我一直很反感薇蘭的霸道,這樣的行為很不尊重人,但這次除外。


    我一直期待著再見,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母親。


    薇蘭掛斷電話之後,過了片刻,又把電話打了迴來。


    “對了,這件事是我瞞著思淼做的。你千萬不能告訴他,這很重要。這幾天,我會把你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你有事直接打我電話就好了。至於你打這個電話的原因,你就說你不希望我再給你們學校派發兼職好了。”


    說著,她又掛斷了電話。


    我打開了學校的兼職群查看建群時間。群是今年創的,不出意外,這個兼職群應該是薇蘭主導創建的。背後,可能還給了學校一定好處。


    這樣看來,學校可能還少不了薇蘭的眼線。我不由感歎,她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過了一會兒,思淼發來了消息:薇蘭又做了什麽事嗎?


    我:她在我們學校招人做兼職,招到了林芮。


    思淼沒有再發消息,看來他是知道這件事,所以相信了。


    薇蘭,你真是什麽人都算計啊。


    又過了一會兒,薇蘭發來了消息:時間定在了周六,地址的話,周五了再一起商量。


    我和她十幾年沒有見麵了,她缺席了我的整個童年。


    說實話,我恨她。


    我找不到任何原諒她的理由。


    但我的內心深處,不停地在告訴我,我需要她。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明明已經長大了,長大到可以照顧好自己了。


    是因為羨慕嗎?


    出於別人擁有的東西,我也想要的羨慕。


    我弄不清楚。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隻有,我不能再被拋棄了,我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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