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被吼的一愣,眼底掠過一抹茫然,反應過來後,瞬間火冒三丈,尖聲反駁,“謝老四,你吼我?


    你憑什麽吼我,雲山不是你兒子嗎?你怎麽能這樣說。


    你讓誰滾?”


    狼心狗肺的東西,他還有沒有一點身為人父的良知,從前他多疼雲山,如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該不會是看雲山瞎了,想放棄他了吧。


    夫妻倆大嗓門,周圍所有人都被她倆的動靜吸引,扭頭看過來。


    謝雲山也走過來,蒼白麵色中帶著一股責怪,“爹,我眼睛疼,我要買藥,你快拿銀子給娘啊。”


    他爹幹嘛呢,一點銀子而已,不給也可以好好跟娘說啊,大不了去問祖父要,至於這麽冷漠嗎?


    “呸!”謝老四站起來,體態看起來十分臃腫,他扯了下褲腰帶,把手裏的餅子往地上一慣,兇狠的衝謝雲山大吼,“別叫我爹。


    我不是你爹,你自己看看你長什麽樣,哪裏像我謝家的孩子。


    你就是一個雜種!”


    !!!!


    周圍人一聽,頓時震驚得連吃飯都顧不上。


    這又是什麽驚天大事,謝雲山居然不是謝老四的親生兒子?


    謝雲山錯愕的愣在原地。


    周氏被嚇得後退一步,麵上唰的一下褪去所有血色。


    謝老四往前,又繼續大吼大叫,目光猩紅,仿佛要吃人一般,“周淑慧,你自己敢不敢摸著良心說,謝雲山是我親生兒子?”


    “你給老子戴了十幾年綠帽子,還讓老子掏錢給這個雜種看病,你做夢吧。


    你捫心自問,老子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母子,你居然……你居然敢背著老子找奸夫!!”


    這麽多年,他掏心掏肺的培養謝雲山,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居然就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太痛了,他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被人剖出來扔在地上狠狠踐踏一般,不堪言狀!


    啊?


    本是想湊熱鬧的謝清舞在後頭捂著嘴,一臉驚詫的睜大眼睛。


    她爹說什麽?


    哥哥不是他的兒子?


    她娘找奸夫?


    那她呢,她不可能不是謝家的女兒吧?


    後院如同陷入僵持狀態一般,許久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謝老四目光陰厲的瞪著周氏,氣喘籲籲。


    周氏渾身僵硬,過往模糊記憶湧上心頭,手腳發涼,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氣勢一弱,“你胡說什麽?


    誰跟你說雲山不是你的兒子,你瘋了不成?”


    她怎麽敢否認此事,除非她不想活了。


    可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當事人也被周家料理得幹幹淨淨,他莫不是在詐自己。


    謝老四就知道她不會承認,他一把拽住懵逼中的謝雲山,將他帶著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老子不嫌丟人,大家都看看,看清楚,這個雜種有哪裏像我?


    啊!大家夥都仔細看看。


    周慧淑,你還把老子當傻子一樣騙呢。”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一想到自己把她跟奸夫生的雜種養這麽大,他心裏就憋著一口惡氣,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謝雲山震驚無比,久久不能迴神,掙了兩下謝老四的手,感覺渾身都在抗拒他的這個說法。


    “不可能,爹,我怎麽可能不是你兒子?”


    他不信。


    他爹從前對他那麽好,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事。


    太荒謬了,他不會相信的。


    “爹,肯定是有人對你瞎說了什麽。


    你別信,我怎麽可能不是你親生兒子,是不是黃姨娘那個賤婦?還是謝雲啟那個庶出的孽障。”


    被點到名的黃姨娘睜大眼睛,還在為此事震驚呢,就聽見謝雲山這樣罵他。


    她氣不過,立馬迴懟,氣勢洶洶,“大公子,你胡咧咧什麽,我要是知道夫人偷情生下你這個賤種,還用等到今日才揭發!”


    哼。


    估計早就讓周氏那老女人浸豬籠了。


    不過她倒是真沒想到,周氏如此大膽,竟然背著老爺偷漢子。


    謝老四盯著他,目光說不出的陰詭厭惡,一口熏黃的大牙張張合合,臉上怒氣衝天,“謝雲山,你休要狡辯,告訴我,你親爹是誰?


    你娘跟誰偷情生的你?”


    謝雲山麵色蒼白,使勁搖頭,又一把將謝雲啟從人群中拽出來,兇狠的對他質問起來,“是你,肯定是你。


    謝雲啟,是不是你胡編亂造的東西??你最是喜歡攪弄陰謀詭計,肯定是你在背後陷害我的。”


    他剛才看見謝雲啟偷笑了,一定是他的陰謀詭計。


    他怎麽就不是謝家的孩子,爹的親兒子了?


    “不是我,大哥,你快放開我!”謝雲啟看上去文文弱弱,根本就不是謝雲山的對手,慌忙擺擺手,求助的看向謝老四。


    “給我放開雲啟!”謝老四衝過來,一把推開謝雲山,護在謝雲啟麵前,破口大罵,“賤種,休想汙蔑我兒子。”


    “你看看你這副嘴臉,哪裏像我了?滾,給我滾!”


    謝雲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身形搖搖晃晃,通紅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爹怎能用如此惡劣的態度跟他說話。


    他不是雜種,他就是謝家的嫡出公子。


    忽然,他餘光瞥到周氏,連忙轉身抓住她的袖子,話語急切的求證,“娘,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爹定是被人誆騙了,他怎麽可能不是謝家的人呢。


    周氏唇瓣囁嚅,眼神躲閃,還有些困惑。


    謝老四護著謝雲啟,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對周氏大吼,“哼,你娘,你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我沒有說錯。


    周氏,你這個賤婦,就該拉你去浸豬籠。”


    他娶了這麽個不要臉的媳婦,老臉都被她丟光了。


    可恨,著實可恨啊。


    “謝老四,你瞎說什麽,別想往我頭上潑髒水。”周氏眼神閃爍,明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便重新燃起自己身上的氣勢,對謝老四大喝,“你定是看雲山瞎了一隻眼,你不想認他了。


    空口白牙,你憑什麽說雲山不是你的兒子,你少胡說八道。


    我要是找奸夫,我這輩子就不得好死,雲山絕對是你兒子。”


    她可不想因為謝老四的懷疑,讓雲山成為來路不明的孽種。


    而且這還在流放,她不想因為猜忌,導致自己遭人唾罵,被謝家拋棄。


    周氏難得聰明了一次。


    “娘~”謝雲山差點哭出來。


    他就知道,他娘怎麽可能偷情,還讓他身份成疑呢。


    謝清舞知道,自己再跟謝雲山有多大矛盾,這時也得站出來替他說句話,畢竟謝雲山跟她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要是他有什麽問題,自己肯定也會被連累。


    “爹,娘怎麽可能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呢,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娘嗎?


    你是不是被誰蒙騙了啊。”


    說著她就盯著黃姨娘,並投以懷疑的目光。


    黃姨娘被看的怒火中燒,差點都想打人了。


    看周氏兇狠的模樣和謝雲山渾然不知情的狀態,謝老四猶豫了一下,畢竟從前謝雲山也很優秀,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可他也認定謝餘沒有說錯。


    “那你怎麽證明,謝雲山就是我兒子?他跟我可是長得一點也不像!”


    對,周氏的話也不能全信,可他觀察過,謝雲山真是長得半點不像他。


    從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牛屎糊了眼睛,竟然一點跡象都沒有察覺。


    眾人又將目光落在周氏身上。


    周氏剛才就在想措辭,現在聽到他這一問,立馬理直氣壯的開口,“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有什麽好大不了的。


    那你跟爹也不像啊,難道你也是娘偷人生的嗎?”


    她的話,讓眾人看向謝老四和老侯爺。


    嗯,好像還真是。


    謝老四又矮又胖,謝家其他人身高都挺修長的,怎麽到他這兒,就跟不是一個親爹生出來似的。


    不得不說,周氏舉例很恰當,就連謝老四都被唬得愣住了。


    唯有盧氏氣了個仰倒,指著周氏,麵上泛著一層冷意,險些沒吐血,“周氏,你給我住嘴!”


    蠢貨,她在瞎說什麽。


    天可憐見,這都是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啊。


    她活膩歪了,敢懷疑她。


    周氏住不了嘴,眼淚說來就來,傷心的摟著謝雲山的胳膊,話語淒慘,“娘,您急什麽,我這就是一個比喻,誰讓他不相信我的。


    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要是沒了清白,我還活不活了,這不是逼我去死嗎?”


    “娘,我相信你。”謝雲山也跟著難過,一臉傷心。


    謝老四皺眉,半信半疑。


    “可……”


    他剛想說話,周氏就哭。


    院子裏迴蕩起周氏的哭聲,老侯爺蹙眉,臉色陰鬱。


    “夠了!”


    哭哭啼啼,又不解決問題,吵得人心煩。


    周氏剛到嗓子眼的哭聲立馬停下來,淚眼婆娑的看著老侯爺,略顯疑惑。


    “雲逸,你去找店家借一根繡花針和一碗白水來,直接滴血認親吧。”老侯爺十分冷靜,剛才他就在觀察周氏,其中端倪早已顯露。


    且不說謝雲山的眼睛不像老四,也不像周氏,還有他的耳朵……


    如此種種,令他也產生懷疑。


    他謝家可不會幫別人養兒子。


    謝雲逸一聽,立馬轉身去前廳找小二。


    周氏心裏一咯噔,想要攔人,可手腳又僵硬的愣在原地,喉嚨發緊,眼中淚水浸潤,“爹,連你都不信我?”


    怎麽辦,怎麽辦?


    滴血認親肯定會看出異樣來的。


    不行啊!


    周氏這下是徹底慌了神,袖子裏的手緩緩攥緊。


    老侯爺周身還有幾分抄家前養成的威嚴,他盯著周氏,混濁的眼睛染上一抹冷意, “信不信,直接用事實來說話。


    若是冤枉了你,我便讓老四給你跪著磕頭道歉。”


    “不是,爹……”謝老四吃驚抬眉,有些沒辦法接受。


    讓他給周氏跪著道歉?


    老侯爺瞪了他一眼,讓他住嘴。


    謝老四訥訥的站在原地,目光斜著周氏,慫裏慫氣的開口,“隻要雲山是我兒子,別說跪著給你道歉,就是跪著給你洗腳我也願意。”


    他倒是寧願謝雲山是他兒子呢。


    可謝餘的話猶在耳畔,他心裏一時間也拿捏不定。


    還是爹聰明,知道滴血認親的法子。


    “娘,我願意滴血認親。”謝雲山挺起胸膛,一臉堅定。


    他一定是謝家的孩子。


    周氏咬著後槽牙,臉色都要繃不住了,轉頭看向別處,心裏哇涼哇涼。


    你願意個屁!


    她不願意啊。


    怎麽辦?眼下她怎麽解釋都不管用了。


    滴血認親……她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雲……雲山……”


    周氏幾番哽咽,唇瓣翕動。


    她想勸阻,卻見謝雲山一臉認真。


    完了,這下真是完了。


    究竟是誰告訴謝老四此事的?


    不可能啊。


    知情的人早就不在人世,難道是她娘家哥哥?


    可這是為什麽呢?


    周氏背後騰升一股冷汗,手腳麻木的站著,臉上淚痕還未消失,就見謝雲逸端著一碗白水,快速走過來。


    她閉上眼睛,不忍直視。


    二樓,崔六娘一家趴在窗台上偷看,似乎也在等著最後的結果。


    謝翀眼神閃爍,沒想到謝家也有這等肮髒事。


    謝瑜趴在窗台上,明亮大眼睛眨啊眨。


    她那四叔終於相信她所說的話了嗎?


    滴血認親,還挺有趣兒的,就是不能光驗謝雲山,還有謝雲啟也得驗驗。


    不過結果她四叔可能承受不住。


    老侯爺不爭氣的看了謝老四一眼,指著水碗,開口解釋,“所謂滴血認親,你們二人各自取一滴指尖血滴入碗中,若血相融則為親緣,若不融……”


    那就定然沒有親緣關係。


    來吧!


    馬上就能知道結果了。


    謝老四鬱悶的點點頭,率先拿起繡花針,忍痛在自己手指上紮了一下。


    一滴暗紅色的血滾落在碗中,沉入水底。


    謝雲山做好準備,剛想上前,就被周氏拽住袖子。


    她壓著聲音,沙啞開口,眼神複雜極了,“雲山,不行啊。


    他們這是在侮辱你,這怎麽可以呢?”


    “他們懷疑娘,也懷疑你,我們為什麽要聽他們的話?


    你不能滴血認親!”


    她一定要阻止這場滴血認親才行。


    否則……


    謝雲山不以為意,反而一臉堅定,“娘,沒事,不就是滴血認親嗎?我可以接受。”


    謝清舞也頗有自信的補充道,“是啊,娘,你怕什麽。


    我們都相信你,再說,祖父不是說了嗎?若是冤枉你,就讓爹給你賠禮道歉。


    這麽多人看著呢,他不敢不從。”


    周氏真是恨不得甩她們兩巴掌,事到如今,她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嗎?


    謝雲山一臉自信,點點頭,拿起繡花針,在眾人觀望的視線中,將一滴血滴進水中。


    兩滴血在碗中匯聚,水麵泛起一圈圈漣漪,眾人屏氣凝神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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