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希望三哥恢複到正常人模樣,如今是不是可以如願以償了。


    “妹,給……”


    思緒迴籠,一小把狗尾草遞到她麵前,毛茸茸的野草隨風晃動,真像極了小狗的尾巴。


    謝瑜眉眼彎彎,接過這把狗尾巴草,聲音軟乎乎的道謝,“謝謝三哥!”


    謝雲瀾憨憨撓頭,小雞啄米一般點點頭,又拿出另外幾把走向崔六娘和顧明舒她們。


    原來他給家裏每個人都送了一把,路邊的野草都被他拔光了。


    謝瑜偷笑,戳戳手裏的狗尾巴草,心情愉悅。


    顧明舒和柳縈縈也笑起來,摸摸他腦袋,誇讚的對他豎起大拇指。


    她們覺得雲瀾好像聰明了一點。


    聽到笑聲,吃飯的官差看過來,不正經的眼神剛落在顧明舒她們身上,就立馬收了迴去。


    她們兩個幹什麽了?怎麽臉上長了那麽多紅疹,不會得病了吧。


    晦氣!


    送完狗尾巴草,謝雲瀾又開始無聊的在樹下麵找蚯蚓,謝瑜挪過去,將手裏的丹藥遞給他。


    “給,三哥!”


    莫名覺得她有點鬼鬼祟祟的。


    謝雲瀾小手沾滿泥巴,他剛要拿起丹藥,謝瑜就瞳孔一震,趕緊把手縮迴來。


    別啊,她的哥,這小豬蹄太髒了吧。


    謝瑜隻好直接給他塞嘴裏。


    “好吃嗎,三哥?”應該沒什麽味道吧。


    太苦的東西她三哥都不吃的。


    謝雲瀾囫圇咽下去後,扁扁嘴,搖頭。


    沒味道。


    他也就知道好吃和不好吃。


    謝瑜微微一笑,吃下去就行,希望他能盡快恢複正常。


    吃過午飯,眾人又罵罵咧咧地繼續上路。


    謝雲霆沒有再讓謝雲荊背他,打算試著自己走路。


    他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應該可以自己行走。


    不過他還瞎著,需要雲荊攙扶他。


    然而一直關注著大房的老侯爺看到這一幕,卻猶如見鬼一般。


    謝雲霆的腿不是斷了嗎?


    居然能自己走路了,先前不一直都是由謝雲荊背著他的嗎?


    難道他的腿早就好了!


    順著老侯爺的視線望去,謝老三一臉錯愕,不可置信。


    謝雲霆竟然能走了?


    他胡亂揉了一把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嘶!


    不可能,謝雲霆的腿,可是當年他親自看著他們打斷的,雖保住了骨頭,可連禦醫都斷定他再也站不起來。


    不可能!


    他不信。


    謝老三坐在滑杆上,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麵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紫,堪比調色盤。


    他忽然伸手摸了下自己毫無知覺的腿,腦中閃過一抹靈光。


    會不會是氣運反噬,他的腿斷了,謝雲霆的腿就好了?


    這糟糕的感覺讓他背後一陣一陣發涼。


    顧明舒開心的笑著,走到謝雲霆另一側攙扶著他,“夫君,怎麽樣?腿沒事吧。”


    走了有一會兒,謝雲霆覺得一切正常。


    這幾日,他都有偷偷的訓練雙腿,他也是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後,才決定自己走路的。


    謝雲霆勾唇,輕輕搖頭,“沒有,很好!”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感覺了。


    時隔五年,他終於可以下地行走。


    能走路,雲荊也可以輕鬆些,這幾日太辛苦他了。


    崔六娘和謝翀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激動。


    雲霆能夠站起來,她們也就放心多了。


    謝雲祁也笑了,笑容溫柔清爽,如同早春太陽般明媚和煦,讓一旁的柳縈縈跟著發笑。


    崔六娘一家正春風得意呢,前頭的謝家人又開始嚷嚷哀嚎。


    謝清月把手裏的棍子一丟,拉著羅氏的胳膊使勁一拽,表情略微生氣的要求道,“娘,你不是說下午背我嗎?我現在走不動了,你快背我!”


    疼死她了,腳估計都腫了吧。


    羅氏被她拽的身形猛地一晃,差點摔倒在地,謝清月沒有注意她越發蒼白的麵容,還在一個勁索求。


    羅氏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神色萎靡,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咳咳……


    清月,娘好像病了。


    你再走走好嗎?”


    她這會兒連走路都困難,哪裏還有力氣背她。


    謝清月這才注意到她異常的麵容,誰知道,她下一句話就想讓羅氏吐血。


    “娘,你別裝了,是不是不想背我。


    你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病了。”


    羅氏突兀的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清月她說什麽?她在懷疑自己裝病?


    羅氏簡直被震驚得路都不會走了,腳下一個趔趄便跌倒在地,腦袋又磕在石頭上,直接將她額頭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娘……”謝清月驚嚇的後退,都沒上前攙扶她。


    不是吧,她才說一句而已,娘就這樣倒下了?


    她還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咕咕咕~羅氏腹中一陣絞榨疼痛,她捂著肚子,眼前一陣發暈,根本無力站起來。


    “清……清月,扶我一下。”


    無奈,她隻能求助女兒。


    “娘,你就別裝了,快起來。”謝清月氣的直皺眉,小臉扭曲,生氣的低吼。


    丟不丟人啊,為了讓她走路,又是裝病又是苦肉計的。


    她要是能走,還用她說嗎?


    羅氏疼得直咬牙,艱難的抬頭看著眼前跟謝老三麵容極其相似的女兒,鮮血順著她眉頭流過,無盡懊悔湧上心頭,最終還是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娘?”謝清月這才徹底慌了神,嚇得眼淚直掉,趕緊撲過去。


    片刻後,暴躁的官差拿起一壺水就潑在羅氏臉上。


    掙紮一番,羅氏迷迷糊糊醒來,隻覺得有一隻鹹豬手在她臉上摸來摸去。


    “啊!”她大驚,連忙捂著臉坐起來。


    一個滿口黃牙的官差眼中泛著淫光,一直盯著羅氏被水打濕的胸口處,舔了下嘴角,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沒事了嗎?快起來給老子繼續往前走!”


    唾沫噴在羅氏臉上,氣的她臉都紅完了。


    謝清月站在旁邊,看到羅氏醒來後,她臭著一張臉,粗魯的把羅氏扶起來。


    “走吧,娘!”


    真煩,這下她隻能自己走路了。


    身後,陳氏和杜氏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詫異。


    謝清月可真是……


    看來要離她遠點了。


    謝雲山踩著一塊石頭,差點把自己給絆倒。


    謝老四從他身邊經過,直接視而不見,還是周氏快步走過來,關心的對他詢問起來,“雲山,沒事吧?”


    夫君幹什麽呢,沒看到雲山差點摔了嗎?也不知道關心一下。


    謝清舞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就繼續往前走,也沒搭理他。


    謝雲山揉揉左眼,感覺自己視線越發模糊,心中不禁恐慌起來,“娘,我的眼睛好疼啊。”


    什麽?


    周氏一聽,慌了神,趕緊查看他的左眼,發現他的左眼已經紅得有些恐怖,就連眼珠子裏麵都快被染紅了,眼睛周圍的青紫也越發明顯。


    而且,右眼也已經開始流膿……


    “這……雲山,你忍忍。


    娘聽官差說,前麵有鎮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些藥迴來。”周氏心中打鼓,隻能故作堅強的安慰著,其實緊張的手都在哆嗦。


    謝雲山煩悶點頭,早知道在牢裏就該用那個大夫開的藥了,現在好了,疼得他眼睛都快睜不開。


    周氏攙扶著他,慢慢往前走。


    謝老四迴頭看了一眼,心裏生出一股怒意,但他沒什麽力氣發作,還是留著晚些時候跟周氏算賬吧。


    不過,他視線瞥到旁邊扶著兒子的黃姨娘,心裏又是一暖。


    還好他還有個兒子,雲啟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種,看來以後要對雲啟好些才行,這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爹,我肚子疼。”謝雲桐抱著女兒往前走,忽然聽到女兒開口,他低頭一看,就見謝柔捂著肚子,臉色蔫蔫的。


    “柔兒,是不是想如廁?”謝雲桐沒有察覺異樣,隻以為女兒是想如廁而已。


    謝柔遲疑,點點頭。


    謝雲桐轉頭把她交給杜氏。


    謝濤在謝雲逸背上,也開始喊肚子疼。


    妯娌倆便帶著孩子趕緊去找了個草叢解決。


    盧氏走了三天,即使有人攙扶,也累的雙腿打顫,這會兒肚子裏又翻江倒海,她剛想說自己要如廁,就聽得一通噗噗噗的聲音在褲子裏悶聲炸響。


    隨即便是一股濃烈的酸臭味從她身上傳來,旁邊扶著她的兩個妾室聞到這味道,一扭頭直接吐了。


    “嘔~”


    好臭!


    老太太居然拉褲子裏了?這也太不講究了。


    盧氏呆愣的站在原地,隻感覺有一股熱流順著雙腿嘩啦啦的往下淌,根本沒辦法控製。


    然後又是一陣噗噗噗的聲音…


    “嘔~”


    這下就連老侯爺都忍不住吐了,更別說她前後左右的人,紛紛跟避茅坑一樣躲開她,並且用極其怪異的眼神盯著她打量。


    盧氏臉色鐵青,窘迫的站在原地,一時間腦瓜子嗡嗡作響,什麽反應都沒有。


    “祖母!”謝雲逸一臉尷尬,捏著鼻子,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老侯爺皺眉,捂著口鼻,眼中頭一次露出嫌棄之色,“你……”


    為老不休,一把年紀居然還拉褲子裏,她還要不要臉了。


    就不知道說一聲嗎?


    盧氏氣的眼淚直流,啊啊啊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一褲襠的排泄物將她渾身變得發臭,再沒人願意接近她。


    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想清洗一番,換條褲子都不可能,她老臉忽而發紅,忽而發白,精彩極了。


    幾個官差聞見這味道,先是作嘔,隨後罵罵咧咧的退到旁邊,生怕跟盧氏有什麽沾染。


    好惡心。


    盧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頂著眾人千奇百怪的眼神,她羞得隻差沒找條地縫鑽進去。


    從來沒人敢用這種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她,盧氏渾身冷顫,想罵人又覺得兜著一褲襠排泄物罵人太惡心。


    “嘔~”


    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的作嘔。


    最後……仍是頂著一褲襠排泄物走到了天黑才換下來。


    旁邊照顧她的兩個妾室根本不敢上前,氣的她自己杵著棍子走的腳底板都疼了,腿也跟要斷了似的。


    好不容易趕到一個鎮子,盧氏已經快被臭氣熏入味兒了,以她為中心,三米內,誰都不敢靠近她。


    她罵著兩個嫌棄她的妾室,聲音越發尖銳,話語越發過分,老侯爺聽不下去的打斷她,讓她趕緊去換衣服。


    盧氏麵色漲紅,得虧今晚住在客棧,還有熱水,不然她老臉都要被丟幹淨。


    今晚歇腳鎮子較小,隻有兩家客棧,官差們找了一家比較好的客棧入住。


    當然了,這錢全是由流放的犯人給他們掏,他們可不會花自己的那點辛苦錢。


    為了自己也能夠休息好,流放犯人肯定是願意掏錢的。


    隻要不用露宿荒野,掏點錢給他們,哪怕住柴房也無所謂啊。


    這家客棧小,房間也沒多少,除開官差們休息的幾間,就還剩兩間空房。


    謝翀搶先拿下一間,謝家旁係又拿下另一間,錢氏沒搶到房間,臉都快拉地上了。


    她不想和其他人擠在一起。


    剩下的人則是住柴房和馬棚。


    官差們讓小二鎖上後院大門,給他們解開枷鎖,發了晚飯後,就去忙著填肚子。


    謝翀選了一間距離官差較遠的屋子,謝家旁係見他選了那間又偏又小的屋子,還納悶了半天。


    崔六娘一家進到房間,先檢查了一通,這才坐下來休息。


    房間有些小,九個人顯得擁擠,椅子都不夠坐。


    謝翀抱著幾床被子迴來,好像一點也不累一般,精神抖擻,“我讓小二準備了飯菜,一會兒就來,你們先休息著吧。”


    他還讓小二給那些官差送了牛肉和大量酒水。


    今晚他們一定會喝得爛醉如泥,也方便他們進出空間。


    崔六娘點頭,脫了髒的外套抱著謝瑜坐在床邊。


    這會兒尚早,不能進空間,顧明舒聽見窗外的動靜,推開窗戶看了一眼。


    旁邊就是鎮子上的大街,還有兩家賣餛飩和燒餅的鋪子開著,正在招攬過路的行人。


    她想著明天可以趁早下去買些熱食帶在路上吃,這樣就不用晚上自己做。


    等小二把飯菜送上來後,一家人洗了手便趕緊開吃。


    謝翀讓小二背著官差給他們準備了牛肉和雞肉,家裏人胃口好,飯量大,沒有肉他們是吃不飽的。


    馬棚裏,周氏忍著手疼腳痛走向謝老四,見他已經開始吃東西,不禁皺起眉頭,“老爺,給我一些銀子,我去給雲山買點藥迴來,他眼睛疼得厲害。”


    又背著她們娘仨吃東西,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瞧上他了呢。


    真是自私極了。


    謝老四停止咀嚼,抬頭看了一眼周氏,眼中冒著兇光,沒來由地衝她大吼,“滾,瞎了就瞎了,買什麽藥。”


    又不是他親兒子,瞎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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