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橋之上,一個是今日大鬧酒窖的思士,一個則是今日定親的新郎官鹹池,而另外兩個就是妣修與應晨了。


    “都聚在這兒幹嘛呢?”清亮的聲音隨著杜衡的身形一同出現在蓮橋上,打斷了正在話別的兩人。


    看了思士一眼,問道,“酒醒了?”


    思士訕笑一聲,道,“少尊莫要在打趣我了!”


    杜衡莞爾,目光移向鹹池,道,“這不是今兒個瑤池喜宴的主角嘛,你不在宴上陪思女,跑到冥界來作甚?”


    鹹池避過他的問題,拱手行禮道,“晚輩鹹池,見過杜衡少尊!”禮畢後抬頭看他,“千年前,晚輩曾去雲桓殿參拜,那時正逢少尊閉關,故而未能親自拜謝少尊相救之恩。”說著彎腰施一重禮,恭敬道,“晚輩謝過少尊救命之恩!”


    杜衡斜倪著他,說道,“別介,你這謝我可受不起。彌離天那事兒就是個巧合,並非我故意為之。”


    鹹池固執道,“少尊雖是隨手而為,救了晚輩卻是事實。”


    杜衡嗤笑一聲道,“你如今可是天君的準孫婿,這參拜禮我如何敢受。”


    鹹池道,“與仙郡定親並非晚輩之意,今日之前,晚輩以為是與……”看了眼思士,轉言道,“晚輩已辭了天君恩典,甘入凡世輪迴接受懲罰。”


    杜衡神色一滯,少頃後才道,“你要帶記憶入輪迴鏡?”又道,“你可知,記憶入了輪迴鏡,就再也拿不迴來了?”


    鹹池道,“晚輩知曉!”


    杜衡問道,“你不怕?”


    鹹池略一遲疑,隨後看向思士,微笑道,“不管我有沒有記憶,都會記得你!”


    思士點頭笑道,“我信你!”


    杜衡迴頭看了眼沉默的應晨,一把將思士拉過來,小聲道,“不是,這不是你信不信他的問題,是記憶入了輪迴鏡,下次再見時,他根本就不認識你!”


    鹹池將他的話全都聽進耳裏,未待思士開口便接過話頭,說道,“雖沒了記憶,”手撫上胸口,“但是這裏,會記得,會永遠記得思士是誰,我是誰!”說完轉頭看向思士,揚起一抹自信的笑,道,“雖然沒了記憶,我依然會認得你。”


    思士迴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知道。”


    杜衡放開思士,很是無語的看著他們。記得,拿什麽記得?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自欺欺人吧!心髒怎會有記憶,記憶都存留在識海之中,一入輪迴鏡便會散去,在歸來時,絕不會有一絲半點與前世有關的記憶。


    若無記憶,對鹹池來說,思士就是個陌生人,應晨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這兒,他們難道看不到嗎,為何還能如此自信?


    杜衡想要在說些什麽,卻被妣修攔下了,“少尊,鹹池神君若不入輪迴,便要同思女仙郡定親,這兩者中總是要選一個的。”


    杜衡皺眉道,“鹹池若入了這輪迴鏡,就再也不是從前的鹹池了,他不會記得從前的事兒,不會曉得自己的神獸之身,不會曉得思士是誰,甚至連他自己是誰都不會知曉!”


    妣修笑道,“按理說,確實如此。”頓了一頓又道,“但,若是情真,又怎會因區區記憶便將一切都忘卻呢?”


    杜衡不解的看向妣修,問道,“此話何意?”


    妣修笑道,“少尊看了許多的話本子,應該曉得有句這樣的話,‘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已入骨。’凡人的真情尚能滲入骨髓刻進命格,更何況仙家。隻要羈絆夠深,此情必能刻進命格之中,跟隨至這世,下世,下下世,隻要情在,緣分便不會滅。若隻因沒了記憶便斷了緣分,隻能說明,心不夠真,情不夠深!”


    杜衡反駁道,“話不是這麽說的,天君並未允思士下凡,凡世隻鹹池一人,就算他情深似海又能如何?若是一著不慎在與凡人結下親,豈非亂了姻緣?”


    妣修側目看他,道,“若兩人的羈絆夠深,又豈是區區一介凡人能攪亂的?”


    杜衡還欲在說,卻被思士打斷了,道,“少尊為思士擔憂之心,思士深謝。”將目光移向鹹池,“但我相信他,不管他輪迴多少世,都不會忘了與我的約定。”


    鹹池握住思士的手,篤定道,“我們的羈絆一直都會在。”


    思士笑著點了點頭,眼裏盡是對鹹池的信任。


    杜衡見狀歎了口氣,說道,“成吧,本就是你們倆的事兒。”又道,“我並非是要阻攔你們,隻是希望你們能曉得這其中的厲害。”


    鹹池朝杜衡拱手一禮道,“晚輩領情,謝過少尊!”又道,“晚輩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少尊可否應允?”


    杜衡道,“你說吧,隻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全你心願。”


    鹹池道,“天君判我下界輪迴,隻說待記憶完全消除時方可重歸天界,並未定下確切時日,怕不是兩三個月便能了結的。思士助我渡劫時受過重傷,如今雖傷愈,但修為卻是遠不如從前了,晚輩不在的這段時日,還望少尊能多多照看思士!”


    杜衡道,“思士即是妣修的侄兒又是應晨的堂哥,這話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的,放心吧!”


    鹹池感激道,“如此便謝過少尊了!”目光移向思士,道,“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思士點頭道,“我會的!”


    妣修瞅著眼前告別了大半日的兩人,略為難的道,“鹹池,時間差不多了,再晚天界怕是要來人查問了。”


    杜衡瞪妣修一言,道,“查問就查問,怎麽,他們還能把人推進去?”


    妣修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鹹池這事兒,處罰時本就未定歸期,若此時在因這些小事惹怒天君,受苦的還不是鹹池,少尊你就別在添亂了!”


    杜衡思索片刻後,覺得妣修這話有理,天君那廝小心眼的緊,別再因為這些小事暗地裏使壞,於是撇了撇嘴,沒在說什麽。


    鹹池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道,“謝冥王提醒。”看向思士的眸中劃過一抹不舍,道,“我走了!”


    思士鬆開鹹池的手,紅著眼眶,笑道,“嗯,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鹹池深深的看他一眼,轉身走向輪迴鏡前的小圓台,霎時間,輪迴鏡前光芒大盛,一道暖黃色的通道從鏡中延伸出來,將圓台上的身影吞沒……


    思士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圓台,強撐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身形一晃癱在橋上。


    杜衡與妣修忙伸手來扶,思士卻抬手擋了擋,自己扶著橋柱慢慢的站了起來,朝他們強裝笑臉道,“沒事,不就是幾世輪迴嘛,我等的起!”


    妣修的眸子一顫,神色出現片刻的凝滯,少頃後才朝思士道,“走吧,我們先下去。”見思士不動,又道,“你該不會要我一直架著這座橋吧,先說好啊,我可撐不到鹹池歸來!”


    思士看向妣修,語帶歉意的道,“侄兒給叔父添麻煩了。”


    妣修歎了口氣,道,“別這麽說,是我力量微薄,沒能幫到你。”


    思士苦笑道,“叔父已幫我許多,我怎會不知,隻是此事乃祖君之意,並非他人能改。”


    杜衡聞言不忿道,“你們說這天君,他是不是吃飽撐得,別人談情說愛與他有何關係,這事兒他都要管!”


    妣修忙道,“少尊切不可胡言,傳宗接代本就是各族中的亙古難題,天族人丁不旺,天君有此擔憂也屬正常。”又道,“何況,此條禁令乃是天帝所定,並非天君之過。”


    杜衡切了一聲,道,“人丁不旺?那要看跟誰比。跟人族比天族自是不旺,跟神族比,天族夠旺的了。”


    妣修道,“少尊此言不妥,神族承天之命,誕生和殞滅都秉承天意,並非我等可改,天族則不盡相同。”想了想又道,“即便尊貴如神族,父尊也曾為後代計過的,彌離天的天機印,天界的封神榜不都是證據!可見天帝此行,也是有其應有的道理!”


    杜衡白他一眼,道,“跟我講大道理,誰不會似的,天尊還說過道法自然呢,你怎麽不提?”說完朝旁邊的應晨招唿道,“走了,我們下去吧!”


    杜衡這話一出,不僅把妣修驚著了,連帶著思士都跟著詫了一詫,與妣修對視一眼,道,“少尊勤奮,看來叔父需勤加修煉了!”


    妣修笑道,“可不是嘛,舉著本道經來山裏尋我解經的事兒,就跟昨天發生的一般,如今都學會拿道經堵我的嘴了!”笑著搖了搖頭,朝橋下走去。


    思士轉頭望向輪迴鏡,定定的道,“我等你迴來!”


    祖君之意,明擺著是想借輪迴鏡消去鹹池的記憶,斷了他們之間的羈絆。隻責令鹹池下凡,定然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必定還會有後招。他要盡快冷靜下來,準備應對祖君的後招。


    神界,銀玉一目十行的看完矮櫃上的那些話本子,仍然不曉得杜衡近日為何心性不穩,這些個故事不過就是些凡情俗念,皆是些看不破放不下之事,應與杜衡的暴躁無甚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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