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玉本來見這顆草遲遲沒有反應,想著是不是該進行第四步撒嬌了?


    哪成想,這草不是沒反應,而是下凡之後反應變的遲鈍了,幸好他也不是個急性子,不然可就要錯過這場麵了。


    果然,息壤君的記憶就是靠譜,四步曲,他才隻做了兩步,這草就不生氣了,不但不生氣還主動向他認錯了,並且這認錯態度可謂是相當良好!


    柔和的月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河水常年無休的緩緩流淌著,一座石雕玉砌的橋梁架在河上,橋上行人擁擠,行色匆忙,“果然,連投胎都要選個好時辰啊!”忘川河畔一位清俊的男子望著奈何橋上的人色匆匆,不禁的感歎道。


    一位身穿青色休閑裝,氣質極為清淡文雅的男子站在清俊男子的身後苦心勸說著,“你仙格記憶方歸體沒多久,就不要日日站在這忘川河邊了,雖說這河裏淩厲的靈氣都被輪迴鏡鎮壓著,但站久了終歸對你也是不好!”


    “多謝叔父關懷,思士無事。”清俊男子迴身對身後來人施了一禮,便又轉了迴去繼續望著奈何橋。


    “這已是你們凡世輪迴的第二十一世了,無論在天界還是凡間,你們三人之間的恩怨糾葛,深深淺淺的一直不曾斬斷,下一世你可還要繼續相陪?”文雅男子滿麵愁容的看著清俊男子,試探的問道。


    “隻要思女一世不放手,我便陪鹹池一世,她一直不放,我便一直相陪,別說才二十個凡世輪迴,就算二百個又如何?”清俊男子神色冷淡,語氣堅定的說道。


    “你,唉……”文雅男子重重歎了口氣,“你可是還在同我計較杜衡少尊下凡之事?!”


    “侄兒不敢,叔父不與思士言說,自有叔父自己的打算……”清俊男子目光仍望著奈何橋,語氣很是疏離客套的說著。


    “不是我不願同你講,這件事我應允了少尊不會同任何人講,即便是銀玉神君來問,也是不能泄漏一個字的。”文雅男子為難的說道。


    “那少尊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叔父也不肯與我明說嗎?”清俊男子忽的轉過身,語氣咄咄的逼問著男子,“上次與少尊匆匆一見,他分明是一副誰都不識的模樣,杜衡少尊堂堂一介神族,為何會如此?”


    文雅男子眉頭緊擰著,頗為無奈的道,“不是我不說,是我也不知……”


    “叔父莫要誆我,除凡人投胎有專用通道奈何橋之外,其餘各界誰人入輪迴鏡不經叔父這處能走的了?且少尊分明就是一副過了輪迴鏡的模樣,叔父該不會想與我說,少尊是帶著記憶自己飄進了輪迴鏡吧?!”清俊男子打斷文雅男子的話,思路清晰的堵死了文雅男子即將說出口的推脫之詞。


    “思士,你要明白,杜衡少尊是神族,就算此處是我說了算,難不成,我還能按著他的頭,將他丟進輪迴鏡裏嗎?”


    文雅男子見他再三示好勸說皆不頂用,難免也被逼出了三分氣性,皺著眉頭沉聲說道,“你父司幽仙君在仙魔大戰之中不幸落難,你雖養在天君身側,但你幼時的文詞、仙術也皆由我親教,你現在如此這般咄咄相逼是在懷疑我害了杜衡少尊嗎?”


    “叔父誤會了”清俊男子急忙迴身施了一禮,低頭誠懇的說道,“思士絕不曾疑心叔父,隻是少尊曾與我有恩,也是在我最悲痛、心傷之時唯一陪在我身側之人,那段時日若不是有少尊相陪,思士怕是早已跳進了這忘川河裏,此時連個影子都不會剩下了,若是今日少尊遇難,叔父不僅不曾相幫,還隱瞞與我,叫侄兒此後如何在有臉麵與少尊相見?”清俊男子又是感念又是羞憤的說道。


    “唉,好吧!終是我拗不過你,”文雅男子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將此事想的過於駭人了,少尊他與你們不同,如何有人敢去責罰於他呢?就算他捅了天大的婁子,都有銀玉神君在背後為他撐著,他如何會遭罰下凡受難呢?杜衡少尊是自己封印了神格,央我幫他抽取封存了記憶,親自走入輪迴鏡中的!”


    “自己封印神格?少尊為何要封神格抽記憶入凡世輪迴?”清俊男子驚詫的問道。


    “這就涉及少尊的私事了,沒有少尊的允諾我不便在與你多講!”文雅男子側過頭去,眸子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神色。


    “那銀玉神君呢?神君就這麽任由少尊胡鬧?”清俊男子不死心的繼續問道。


    “少尊入輪迴鏡時,神君他不知情!”文雅男子迴道。


    清俊男子猶豫了一下又問,“那,神君知曉此事後可曾為難叔父?”


    “並不曾,銀玉神君的反應都不如你來的激烈,上次神君來冥界之時也不曾重提此事。”文雅男子調侃著自己的侄兒,臉上又掛起了那溫和從容的微笑。


    是了,這位在忘川邊上陪著思士吹了半天小河風又勸解了半天的,正是冥界之主虯龍妣修,也是思士的叔叔。


    不過這位冥界之主雖是思士的叔父,卻不是天帝的兒子,要說起他們之間的關係,這就得從六界未分之時的第一任天族君主帝俊說起了。


    帝俊有九子,其中特別成器的兒子有四位,分別是中容,晏龍,帝鴻,黑齒。


    為什麽說他們四個特別成器呢,那自然是中容,帝鴻和黑齒皆承了母族遺傳,生而為仙尊貴無比,而晏龍則是承了帝俊遺傳,生而為神獸,前途不可估量!


    黑齒有子薑瀾,帝鴻有子白民,晏龍有子司幽,中容有子妣修。


    妣修雖生而不是仙身卻與晏龍一般是神獸之身,適以帝俊除晏龍之外,最偏疼的就是妣修了,眾多孫兒當中,也獨獨妣修沒有歸母族養育而是被帝俊帶在了身邊。


    晏龍生而為神獸,以神獸之身修得化鏡飛升,得封神位之時正逢帝俊身隱化劫,仙魔大戰之際。


    仙魔之間的那一戰打得是天地混亂,生靈哀嚎,而晏龍也正是那時接過了帝俊扔下的天族重擔,帶領著天族大敗魔族,以榮耀之身接替了帝俊的君主之位。


    所以要說起思士與妣修的這叔侄關係來,應該算是堂叔侄,妣修是思士的叔叔,而天君晏龍是妣修的叔叔。


    “到底是位尊神,是我小人之心了……”思士麵色尷尬的自嘲道。


    妣修微笑著拍了拍思士的肩膀說,“這怪不得你,你隻是重情義……”


    沒等妣修把這句話說完,思士就覺手指處一陣發燙,低頭就見一圈淺淺細細狀似紅線的東西,正在他左手的無名指處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鹹池,”思士定定的看著那圈紅線,輕輕的低喃了一聲,跟生怕驚到了誰似的。


    接著馬上反應過來,慌忙轉身往奈何橋的盡頭處瞧去,果然,一位保險推銷員打扮的渡魂師領著一位身著黑襯衣黑西褲的英俊新魂出現在那裏。


    “叔父,起橋,快,起橋,是鹹池,鹹池他來了……”思士又是激動又是興奮的抓著妣修一頓催促。


    妣修被思士晃著胳膊,法咒都捏不穩了,隻得歎息著說道,“別慌,哎,別晃,我這就架橋……”


    話落就見妣修翻手掐了一個法咒,千萬朵蓮花泛著五彩流光在河岸邊上生出,從河的這頭緩緩向對岸延伸而去,那盛開著的淨蓮在銀光閃閃的忘川河上劃出一道絕美的弧線,如此奇景真乃冥界一絕!


    蓮橋剛架起,思士便不管不顧的跑了上去,腳踩蓮橋追逐著前方緩緩盛開著蔓延向對岸的淨蓮,滿麵笑容的奔跑著。


    真是好一幅清貴公子逐蓮圖!


    思士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的追在淨蓮後麵,隻為能盡快與站在對岸的那人相見。


    此時他哪裏還管的了什麽凡界輪迴,什麽三人孽緣,都不重要,全不重要了,他隻想能快點跑去對岸,與那人緊緊擁抱,天荒地老……


    周虎愣怔的環視著周圍的環境,他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有座石雕玉砌的橋,而那兩個跟隨他一起來的黑西服則被指引著上了那座橋,他卻被單獨帶到了這條閃著銀光的河邊。


    周虎清楚的知道他已經死了,也清楚的知道他現在隻是一介魂魄,他們是被一個看起來像保險推銷員的人念了一頓經之後,帶到這裏來的,那麽,這裏應該就是陰曹地府了吧?!


    那小子雖說看起來愣愣的,沒想到說的竟是真的,人竟真的有魂魄,也真的會輪迴投胎,不妄他拚死一試了。


    可,為什麽沒看到阿垚?是他來晚了嗎?


    周虎又扭頭看了一眼那座擁擠的橋,那座橋上好像一直都特別的擁擠著,但若有新的魂魄進來又總能容納的進去,仿佛永遠都隻差最後一個魂魄就會滿員一般。


    那橋很長,人很多,那,阿垚會不會在那座橋上?


    想到這兒,周虎身隨心意動的朝那座橋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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