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銀玉會覺得這棵草為什麽下界,神格如何了,記憶哪裏去了,都是這顆草自己的事情,可現在,現在他為什麽想要知道呢?這抓心撓肝的感覺到底是怎麽迴事,自這次下界後這種種接踵而來的情緒又是怎麽迴事?


    第一次,銀玉無法解釋在他自己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現在去嗎?好,那我們走吧!”肖驍自覺的把那玲瓏袖珍塔小心的移到了銀玉的手裏,轉去另一邊很自然的抓住銀玉的手腕。


    大概是受不管去哪兒他都必須由銀玉拉著才能去的想法影響,此刻主動的去拉起另一個男人的手腕這件事,絲毫沒讓肖驍覺得尷尬。


    “肖驍,”張允晨見這情形立馬上前抓住肖驍的胳膊問道:“你去哪?”


    “長右,你留在此處看守結界。”銀玉掃了一眼張允晨抓在肖驍胳膊上的那隻手,未發一語,隻冷冷的叮囑著自他從塔裏出來後就一直規矩的站在一邊的長右。


    長右的留守自然也就代表了沒人帶著張允晨玩閃現了,“你要帶他去哪兒?我陪他一塊兒!”張允晨緊緊拉著肖驍的胳膊不放,警惕的看著銀玉說。


    肖驍也隨著張允晨的視線一同看向銀玉,不過當他觸及到銀玉那能凍死人的眼神後就明白了,什麽都別說了,沒戲!


    肖驍識趣的轉向張允晨,拉開他抓著自己的胳膊安慰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找到肖澤了”他指了指那座袖珍塔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肖澤真的就在這裏麵,你放心,我隻是去送送肖澤,辦完這事兒我就迴來……”


    沒等肖驍在繼續囉嗦什麽,一道銀光閃過,兩人的身影便消失了,隻留下目瞪口呆的張允晨和一臉司空見慣的長右。


    “同學,我送你迴去吧!”長右一臉和氣的詢問著張允晨。


    長右自然是希望能有人陪著他一起守結界的,但如果是麵前這位同學這般的,那他寧願不要人陪了。


    這張同學自他家神君和少尊入了塔之後就一臉防賊似的表情盯著他,除了逼問過他幾句如何才能入塔的問題後幾乎都不曾跟他有過任何正常的對話,唉,果然人類這種生物,雌性比雄性好相處太多了。


    “他們去了哪裏?”張允晨問道。


    “少尊說是去送那隻鬼,大概是去了冥界吧!”長右懶散的答道。


    “那他們什麽時候迴來?”張允晨又問。


    “這我可就說不好了,裏麵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呀!”長右依舊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們迴來時……還是會出現……在這兒嗎?”張允晨艱難的想著要如何理解他們那一閃就沒了人影的瞬間移動。


    “那就更說不好了,這裏已經沒了他們要找的東西,會不會迴來,這個我可真的不知道。”長右朝著那原本被空氣屏障阻住的地方走過去,暢通無阻的同時也告訴他們這裏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你為什麽留在這?”張允晨有些懷疑的看著長右,他家主子能就這麽把他仍在這兒,不迴來了嗎?


    “同學,你莫不是沒聽到我家神君的話?神君讓我守在這兒,隻要未得神君讓我離去的指令,就是在這兒守上百年,那都是有可能的。”長右悠悠的說道。


    是唄,他家神君可不就是這樣嘛,指不定把他丟到哪一丟就是百年之久,這種事兒太常見了,都不值得他吐槽了,“難不成,你願意陪我在這兒蹲守百年?”長右欠欠的揚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調侃的問道。


    “不……不了,那就麻煩你將我送迴去了。”張允晨迴了長右一個尷尬的笑,客氣的說道。


    百年,開什麽玩笑,先不說這人是不是能活百年,他張允晨自問絕對活不過百年,他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肉體凡胎,雖然他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奇遇……


    “好說!”長右得到張允晨的首肯,走上前來抓住他的後衣領一拎,抬手一揮,兩人的蹤影便在這片光禿禿的山裏消失了。


    柔和的月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那細碎的光芒仿若在這緩緩流淌的河水裏灑下了萬千星光,一輪明月高高的懸掛於小河之上,月光的淡薄,月光的明亮都無法左右那步履的匆忙,這便是肖驍跟隨銀玉又一次閃現後睜開眼所看到的模樣。


    美,真心美到不像人間的景象,那閃著銀光的小河遠遠望去竟像是綴滿珠寶的衣裳,小河的兩岸架起一座石雕玉砌的橋梁,橋梁上的人們擁擠著行色很是匆忙,隻這空氣中彌漫的氣息有些沉寂的不太平常……


    “這兒是哪兒?”肖驍看著眼睛所觸及的景象即驚歎又震驚的問道。


    “冥界……”銀玉看了一眼肖驍,淺褐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情緒,淡淡的答道。


    從前杜衡除了神界最是喜歡往這裏跑,隻因此處是虯龍妣修的地界,杜衡除了黏銀玉,最喜歡黏的另一位便是妣修了,現在他問這裏是哪兒?


    “冥界?地府?地府怎麽可能這麽好看?不是應該恐怖,陰森特嚇人……”肖驍驚歎之餘正想把他所知道的地府的樣子描述一番與之比對,可當他那激動的眼神與銀玉的眼神一對接,立馬住了嘴。


    “冥界是魂魄、靈體輪迴生存之處,何來陰森恐怖之說?魂魄與靈體皆是這世間最純淨之物!”銀玉又撇了肖驍一眼,清冷的聲線未有任何情緒。


    但不知怎麽,肖驍就是覺得他又被這人鄙視了。


    肖驍,你可得爭氣點吧,別在大驚小怪讓人看扁了,淡定,淡定點,你往日的淡定呢,趕緊調動起來,別再丟臉了,肖驍心裏默默念叨著。


    “……”銀玉扭頭掃了肖驍一眼,沒說什麽。


    肖驍剛調動出他的淡定出來鎮場子,但眼前這一幕立馬讓他又淡定不了了!


    銀玉抬手揮動銀光,就見這條河的兩岸之間隨著銀光的跳躍所到之處竟憑空的架起了一座橋來……


    肖驍聽到了自己心裏響起的那三觀被震碎的動靜,他看了眼不遠處那座擠的人滿為患的橋,又看了看銀玉憑空架起的這座橋,驚歎之餘又在心裏悄悄鄙視著銀玉,真當自己霸道總裁呢,有橋不走,非得自己架一座!


    “那座橋我們不能走!”銀玉自顧的走上橋,清冷的聲音在這清寂明亮的月色下更顯冰涼。


    “我們不能走的橋……奈何橋?欸……欸……”等等,什麽情況,肖驍愣怔的看著銀玉的背影有點傻眼,剛剛的話他不是在心裏腹誹的嗎?為什麽銀玉會迴答他?


    “這裏是冥界,自然能聽到來自靈魂的聲音!”仍然是那清冷的,淡淡的口吻,完全不覺的偷聽了別人的隱私有何不妥,隻不過這聲音傳來的方向已經離呆愣住的肖驍有段距離了。


    肖驍趕緊小跑著追上銀玉,雖然有點懊惱心裏想的話竟然被聽見了,但見銀玉沒生氣,他也顧不上在意了。


    “你說我們不能走的那座橋是奈何橋?”


    “對!”銀玉答。


    “那下麵這條河是忘川?”


    “對!”銀玉答。


    “那奈何橋的盡頭真有孟婆給每個魂魄喂孟婆湯?”


    “奈何橋的盡頭是輪迴鏡。”銀玉平靜的繼續迴答著。


    “輪迴鏡是什麽?”這真的不能怪肖驍問題多,有可能再過個幾十年他也就該來這兒報道了,先打探打探,摸摸清楚總是沒什麽壞處的嘛!


    銀玉不在搭理肖驍,沉默的往前走著。


    這條河看著不寬,他們卻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走下橋。


    下了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池池的蓮花,叮叮咚咚的流水,那置於淺淺的小水流之中的小石子路,天呐,這景象……真的是太顛覆肖驍對冥界地府的一貫認知了。


    這是什麽人間仙境,傳說中成片成片的骷髏呢?刀山呢,油鍋呢,世間最殘酷的刑罰呢?


    這仿佛能洗滌靈魂的清脆叮咚聲是怎麽迴事?這聞之能使人心境安然的蓮花清香是怎麽迴事?永夜的黑暗呢?這清亮的月光,柔和的月色是怎麽迴事?


    肖驍覺得單單就在這幾天內,他的所見所聞幾乎把他在這十八年裏形成的世界觀已經全部給傾覆了……


    “銀玉神君,杜衡少尊!”一聲低沉磁性的聲音把肖驍那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的思緒給喚了迴來。


    一位麵容很是清俊的青年正微微躬身對他們施著一禮,額前的劉海隨著低頭的動作輕輕滑落下來擋住了那雙深沉似海般的墨藍色眸子,青年身體好似並不怎麽健康,清俊的臉上麵色很是慘白,但也虧得他樣貌生的頗為俊朗彌補了這處微恙。


    銀玉淡淡的對著這位清俊的男子應了一聲不曾停留,繼續自顧自的往前走。


    肖驍沒看懂眼下這是什麽情況,也隻能學著銀玉的樣子,對這位站在忘川邊望著奈何橋看風景的男子點了點頭。


    跟著銀玉彎彎繞繞的走了大概又有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到一座門樓牆壁都雕有精致的蓮花浮雕,屋頂更是雕著一朵盛放的清蓮的建築物麵前。


    整座建築融匯貫通了一整套的水係設計,讓你在端坐其中之時會有置身仙境而不是冥界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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