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少爺冷笑,振臂就想動手,他說:“好啊,打贏了你,我要你乖乖地等著做我妻子。”


    瀾滄派的四公子一臉苦澀,他不會違背洪毣的心意的,卻害怕洪毣打不過她,於是想和她聯手,將馬二少爺打敗。


    隻是不想,打岔兒的人又出現了。


    鄺竒施展輕功,用比箭快的速度飛到台上,他落地的時候比葉子踩臉還輕,他說:“今早路難走,我來得遲了些,希望各位不要見怪。”


    洪毣看見他的模樣,臉“唰”地就紅了。


    她自己覺得熱,也驚奇得緊,扯著鞭子背過身去捂著臉蛋,鄺竒看見她這樣子,掩不住笑。


    後麵的故事很快,結局一如所料,鄺竒毫無懸念地打敗了兩位癡情人,按他自己的話說,是:“兩個混混。”


    他如期地俘獲了洪毣的芳心,盡管他還什麽都沒施展,但兩個人眼睛隻要一對上,就開始冒甜意。


    洪毣說自己要迴家去換套衣裙,鄺竒看見她一直褪不下紅的臉蛋,忽然覺得,娶了她,也不是不行。


    他被洪家人迎著進了洪家幫,洪家家主瞧見是他,很是吃驚。他明顯地從老人家的臉上看出了擔憂,但想想也能理解,平日裏他的作風別人不清楚,洪老卻知道個底兒透。


    他一時感到局促,也有點不知所措,不好解釋。要他一下子就定下來給個保證,太不可能。但他對他女兒又確實有別的心思,話又不好說得太絕。


    幸虧洪老也沒追著問,隻是客氣地接待他,給安排了房間,又找人設宴。


    洪家幫整個駐地離濕地很近,常容易霧氣繚繞。南邊的草木水好,皆硬綠鬱鬱。鄺竒被帶著參觀園子的時候,特別留意到了花園裏的秋千,兩根大樹藤異常結實,木板寬得能坐下三個大人。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洪毣,她在蕩秋千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呢,她紮辮子一定很好看,笑起來聲音該如銀鈴,蕩高的時候,全園的草都要隨她的姿態彎腰。


    鄺竒很久都沒有這樣單純地渴望和幻想過一個人了,哪怕是前久讓他心傷的那位。在她的身邊,鄺竒感到了寧靜和舒服,卻很難產生多餘的幻想和激情。


    洪毣的天真給他灌下一劑藥,喚醒了男人對一個女人本能的好奇和欲望。他想澆灌她,也想嗬護她,想看她綻放,甚至想控製著她隻在自己的眼前綻放。沒有一點霸占欲的愛,不是聖人,就是不愛。


    當猛烈的情感開始占據一個人的身體,逐漸掌握它的所有權時,做出的舉動常容易地違背凡理。


    可流月一直以為,司命是熱愛這種激情的,正如她熱愛世上一切超乎平常的瘋狂一樣,她總愛為此辯護,隻要它們符合人的天性。


    倒沒想到,看到這兒,司命說了這麽一句話:“多麽愚蠢啊。”


    出乎預料的,小兔子也哼唧兩聲,說:“男人真恐怖。”


    流月難得發問:“為什麽”


    司命答得隨意:“也沒事,模樣好的,蠢就蠢吧。聰明麵孔呆肚囊,最是尋常。”


    小兔子哼哧幾聲,也不認真作答。


    流月不明白,為什麽她們對鄺竒這樣的情感,本能地懷著厭惡,這似乎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關於兩性的差異。


    鄺竒和洪家幫的一眾子弟同坐在宴席上,大家賓主盡歡。可很明顯地,他們都在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洪毣花在裝扮上的時間太久,洪幫主派人去催了好幾次,同席看她長大的伯父也拿此開玩笑。


    其實等得最心焦的人是鄺竒,但他並不表現出來,別的什麽都不使勁,隻恰如其分地用好了餘光。


    看似是在如常地交談、飲酒,眼睛也直盯著跳舞、唱歌的姑娘,觥籌交錯間,笑聲一浪高過一浪。實則最靈敏和歡欣的,一直是餘光:不敢表現出過度的盼望,卻浸滿了內心最深的欲望。一有裙擺在門口踩波微露麵,餘光就要散得多些,但不是盼,隻假意往便利餘光的方向偏頭喝酒。


    鄺竒的追逐是充滿技巧和戲法類的:縱然再喜歡,也不能顯得丟了風度。女人該愛護,但更得必要的觀察和拿捏。開頭不能給得太足,因為她們最容易貪心而肆意妄為、不知尺度。也不能騙得太多太深,否則最後一定會丟了自由,而沒法脫身。對他來講,最好的就是給女人超乎平常來往的、多餘一點的禮節,外加誇讚和約見,一番過後,再裝作不舍但堅決地離開。這樣多半既有樂趣,能嚐滋味,又不至厭煩。


    鄺竒深諳此理,又一如既往地不自覺踐行。他甚至有一套完整配備的說辭:“灑脫大方地給予別人愛與熱情,會給雙方都帶來享受,而這種享受絕對自由,無拘無束,還有益於脫離現實的苦悶庸躁、調動起全身的活力而更加輕盈。”本質上,他不拿事當事,也不拿情當情。對他來說,活著最重要的是自由,因為自由能帶來快樂,而快樂又高於一切。


    而事實上,他的快樂並無分界,他的說辭真正施行下來,一直成功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從未愛過。愛不是不給人自由,相反,它會給予更包容更廣闊的自由。可在開始時,對大部分人來說,多半都產生過私有欲,想要標屬、想要霸占,想要鬧得全天下皆知。這是自土地分配私有之後,人對於自己的所愛物就會自然而然產出的屬於感,人本神造這種相信的牽引,對人心的狂妄能有一種拉拽,將狂奔向前、隻顧瘋狂的馬車一把扼喉,但終歸是要向前的。


    洪毣終於撤下遮麵的扇子,走到了宴席門口。


    鄺竒的餘光扭正了,眼裏都帶笑。


    洪毣總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等待很久的東西被送到眼前來了,從前的漫長並不漫長,經曆過的紛往隻為了如今的這一幕顯象。


    他很喜歡彎月眼睛的姑娘,有風情的姑娘,但洪毣生得似乎太合他心意了一點,他看著她,這樣的想法反複在腦子裏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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