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裏再怎麽罵罵咧咧,夏芽還是隻能肉痛地從懷裏掏出了兩文錢。


    這可是她身上唯一的錢呢!被她特地放到離心口最近的口袋裏!


    交了入城費後,官兵順手盤查了下她的背簍,見裏麵裝得都是一堆破爛,二人皆是一臉嫌棄。


    “去去去,快些進去,換夠了錢再出來嗷。”矮墩墩嫌棄地收起了長棍。


    -


    縣城內比城外熱鬧一些,至少街上零星能見到一兩個人。


    兩側的店鋪沒兩家開門做生意,唯一開門的一家還是間食肆,店裏冷冷清清的,掌櫃的站在櫃台後麵,正撐著臉打瞌睡。


    夏芽目的很明確,直奔街上唯一一家藥鋪。


    她進門時,藥鋪裏的夥計正準備關門。


    “小哥,等等!”


    夏芽趕緊喊住他。


    “快快快,請大夫出來,給我姐姐看看,她燒了一天了。”


    夥計被她喊住停住了關門的動作,見她要進來,趕緊製止,“這位客人,要不你去別家看看?藥鋪要關門了。”


    “關門?”夏芽詫異,退出去看了眼頭頂的太陽又進來,“沒錯呀,現在是白天呀?大白天關什麽門?”


    夥計見她不肯走,隻好解釋道,“掌櫃的打算舉家搬到府城去了,大夫都要走了,藥鋪自然沒法經營下去。”


    夏芽皺眉,隱隱察覺到北邊的局勢恐怕是愈發緊張了,否則藥鋪老板也不會寧願舍棄家中產業也要搬走。


    不過,這些和她都沒有什麽關係,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給二丫找個大夫看病。


    “小哥行行好,勞您跑一趟,替我姐姐請個大夫出來……”


    夏芽嘴裏說著行行好,可憐可憐她們姊妹倆,實際上卻偷偷伸出隻腳,趁夥計不注意,將半邊身子擠進了門裏。


    藥鋪夥計無奈,都給她解釋過了,這小丫頭怎麽還耍起賴了。


    他這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


    兩人正僵持著,忽然藥鋪後頭響起一道老者的聲音。


    “空青,外頭怎的這般吵鬧?”


    夥計看了眼夏芽,有些糾結,似乎不知該不該開口。


    夏芽趕緊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夥計眼睛抽了抽,隻得朗聲道,“師傅,外頭來了兩個小客人,想要請您給她們看看。”


    夏芽小聲嘀咕,原來這人不是個打工的,是這家的徒弟?


    見夥計不打算將她們拒之門外了,夏芽十分有眼力見地扶著二丫擠了進去,主動坐到了看診的桌子前麵。


    藥鋪後頭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


    趁著大夫沒來,夏芽趕緊問道,“小哥,我這兒還有些藥材,不知你們藥鋪還收不收?”


    夥計想說,這都要搬家了,還收什麽藥材?收了也沒地方放啊。


    但嘴上卻問道,“可炮製好了?”


    夏芽搖頭,理直氣壯,“我不會。”


    夥計一噎,也沒人問她這個啊。


    兩人正說著話呢,藥鋪通向後院的木門突然“嘎吱”一下被人推開,慢慢悠悠走出一個頭發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者。


    “空青,病人呢?”大概是屋子裏光線太暗,老人眯著眼,在鋪子裏掃視了一圈,也沒瞧見夏芽她們。


    夥計趕忙上前,扶住了老者。


    “師傅,那兒呢,已經坐好了。”夥計指著簾子後頭,因為有些病人看診時可能有些地方不方便叫他人看見,便特意在看診的桌子旁邊圍了圈簾子。


    大概是方才他跑得急了些,不小心碰著了掛簾子的鉤子,將簾子撞了下來。


    夏芽老老實實等待,沒一會兒,夥計便攙扶著老人過來了。


    簾子被人掀開,露出了兩張臉,一張年輕,氣質舒朗,正是那夥計;一張年邁,垂垂暮老,大概就是這家藥鋪的大夫了。


    “是哪個丫頭病了,來,坐過來些,叫老夫瞧瞧。”


    老者眯著眼睛,對著夏芽二人招了招手。


    夏芽立馬將凳子往前搬了搬,叫二丫坐到了老者的跟前。


    老大夫大概是眼神不大好,仔細看了會兒二丫的臉後,這才將手搭在她的脈上。


    又問了些問題,夏芽一一替二丫迴答。


    過了片刻,老大夫沉吟道:“這丫頭先前怕是受過驚吧?這才叫風邪入體,引發高熱。”


    夏芽有些擔心高熱會燒壞腦子。


    “無妨,一會兒老夫先替她紮上兩針退熱。”老大夫從腰間取出一包銀針,讓夥計點了燈,將銀針在火上烤了烤。


    又讓夏芽幫著夥計將二丫抬到了後院的床榻上,叫夏芽替她解開衣襟、脫掉草鞋。


    然後快準狠地連續在了二丫腦袋、胳膊、手的幾處穴位上紮了幾針。


    紮完針,老大夫對夏芽道,“一會兒叫空青替你姐姐抓副藥方,按時服藥,三天內藥到病除。”


    說完,看了眼兩個小丫頭的穿著打扮,又歎了口氣,“一會兒老夫再叫空青取兩雙舊鞋襪,如今天寒地凍的,還需更加注意保暖才是。”


    說罷,便背著手,慢悠悠去了隔壁,整理他的那些藥材去了。


    “走吧,交錢,抓藥。”夥計一直候在門外,等老大夫走後,才對著夏芽道。


    夏芽嘻嘻笑。


    “空青小大夫,你先前承諾要收藥材的,不知可還作數?”


    空青聞言瞥了夏芽一眼,總覺得她笑得有些心虛。


    “自是作數的,”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拿上藥材,隨我一塊去前頭,我一塊替你算了藥錢。”


    夏芽的藥材都放在背包格子裏呢,她背在身上的那個背簍不過是個障眼法。


    於是笑嘻嘻道,“您先過去,我和姐姐說兩句話,一會兒過來。”


    空青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二丫,不知道這鬼精的小丫頭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藥。


    但人就在藥鋪裏,總不能跑了,於是便點點頭,獨自往前頭去了。


    等人走後,夏芽趕緊掩上房門,將藥材都取出來,裝進了背簍裏。


    空青正在櫃台處抓藥呢,就見夏芽背著個半人高的背簍走來,臉上笑容燦爛的。


    他來了興趣,“你都有些什麽藥材?”


    夏芽迴憶了下係統的提示,掰著手指一一細數:“麥冬、冬青、天麻、黃……”


    空青有點驚訝這個小鬼識得藥材數量,等真正見到藥材時,又小小的震驚一下。


    “這些藥材都處理得不錯,”空青滿意極了,他有些好奇道,“你家中可是有懂得采藥的長輩?”


    夏芽並不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扒著櫃台,笑嘻嘻問道,“小大夫,這些值多少銀錢?”


    空青取過小稱,一一稱了稱重量後才道:“麥冬數量少,沒有炮製過,隻能給到二十文。”


    二十文也不錯。


    這才幾塊。


    夏芽滿意點點頭,“其他的呢?”


    “至於這冬青子……算你一錢銀吧……”空青有些可惜,“冬青葉根皮皆可入藥,怎的沒一起收集起來?”


    她哪兒知道這些。


    夏芽也不貪,催促道,“算算其他的。”


    空青也不惱,又拿起桌上的天麻,仔細看了看,最後才讚道,“你這天麻品相不錯,根係保存得還算完整,藥香濃鬱,就是個頭小了些,這一塊便算你二兩銀子。”


    一塊二兩,一共九塊,光天麻就賺了十八兩!


    發了發了!


    這下二丫看病的錢有了!


    夏芽內心放聲尖叫,麵上端得一派從容淡定。


    “倒也穩得住氣。”空青在心底默默讚了句,接著替夏芽清點藥材。


    “這黃芪……”


    ……


    最後算下來,夏芽這些藥材一共足足賣了三十兩銀錢,其中天麻和黃芪占了大頭。


    櫃台沒這麽多現銀,空青便打算迴到後院找他師傅取銀子,夏芽趕緊叫住他,大手一揮,豪邁道,“小大夫,我姐看病的錢你直接從藥材錢裏扣!”


    空青無語,他又不傻,藥錢肯定會給她算清楚的。


    想了想,直接拿出算盤,邊算邊道,“我們同仁堂針灸一次五百文,三副藥一副一百八十文,藥錢一共一千又四十文,看在你今天賣了這麽些藥材的份兒上,便算你一兩銀。”


    聽他算完,要找給她二十九兩銀子,夏芽簡直美得冒泡。


    見空青抱著個木頭匣子迴來,不由跟他感慨,“你們這價格可真良心!”


    空青想翻白眼,不然能叫同仁堂?


    夏芽也沒太在意,繼續自顧自嘮叨著,“我這還是頭次來縣城呢,沒想到差點連城門都進不來。”


    “哦?”空青隨意搭了句腔。


    手上動作不停,數出五枚胖嘟嘟的小元寶,又從匣子裏取了一些碎銀,拿著杆小戥子,當著夏芽麵一一過秤。


    夏芽才不會不好意思,這可都是錢啊!


    於是她一邊不錯眼地盯著空青的手,一邊大聲抱怨,“你們這縣城入城費也太高了,也不賴你們掌櫃要搬走。”


    入城費?


    就他們這小縣城,入城何時需要收取入城費了?


    這鬼精的小丫頭不會是遭人騙了吧?


    空青有些擔憂,“你交了多少錢給那人?”


    提起這個夏芽就一臉氣憤,豎起兩根手指。


    “兩文?”空青鬆了口氣,那不算被騙太多。


    但顯然他這口氣鬆得太早了。


    “什麽兩文?!是二十二文!”


    雖然夏芽隻交了兩文,但她們要出城還得再交二十文!合起來一共不就是這個數!


    “嘶……”空青倒抽了一口涼氣,聲音都變了,“多少?!”


    夏芽氣憤填膺,“那倆黑心玩意足足要了我二十二文錢!”


    “你莫不是被騙了吧?”空青還是不敢相信。


    夏芽:“怎麽可能?那倆人身上還穿著衙役服呢!”


    “那兩人長什麽模樣?你可還記得?”空青皺眉,他擔心有人冒充官差,他們一家還未搬離此地,別再叫家中姊妹遇上了。


    夏芽怎麽可能記不得那倆狗東西長什麽模樣,就算他們化成灰,她都認識!


    於是夏芽便將二人的樣貌給空青描述了一遍。


    空青聽著夏芽描述的模樣,眉頭越擰越緊。


    這說得怎麽好像是住他家對巷的崔大郎和劉二狗?


    他們二人何時成官差了?


    空青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醫館,照顧他姥爺,也就是他師傅。


    因為近些天城裏人心惶惶的,他便叫人托了口信迴家,讓家裏人這段時間都待在家裏安心整理行李,不要往藥鋪這邊來。因而他並不知曉,大約七八天前,他家對巷的崔大郎和劉二狗被衙門的李捕頭看上,叫他們頂了縣衙的缺。


    為此,崔家和劉家很是嘚瑟了幾天,尤其是這兩日,崔大郎他們日日不是好酒好菜的帶迴家,就是帶著銀錢迴家,叫崔、劉二家逢人便誇他們家兒郎有出息。


    突然得知此事,空青有些憂心家中情況,和夏芽確認好重量,將銀錢和藥都交到夏芽手上後,便抱著匣子匆匆迴了後院。


    夏芽拿到錢,喜滋滋地溜達到後院,見二丫還沒醒,便打算出門采購些用得上的東西。


    一出門便撞上空青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夏芽撓了撓頭,跟隔壁的老大夫說了一聲後,便揣著新鮮的銀子,出門采購去了。


    街上的鋪子不多,夏芽先是去先前看見的那家食肆訂了些吃食,留下了定金,叫他們做好後送到同仁堂。出了門轉個彎,便溜溜達達地來到了的街尾的成衣鋪子。


    她訂吃食的時候,向食肆老板打聽過了,如今城裏仍開著的、能夠買到衣裳的鋪子,就隻有這家。


    這家鋪麵極小,縮在街尾的巷子裏,要不是夏芽打聽了位置,估計路過這裏都不一定能發現這兒還有家店鋪。


    經營店鋪的老板是個雙鬢染霜的婦人。


    見夏芽進來,也沒有露出什麽嫌棄之色,而是特別熱情地招唿夏芽進店看看。


    夏芽表示盛情難卻,十分配合地跟著進店采購。


    店鋪裏的東西並不多,成衣也隻有幾件,夏芽並不嫌棄,挑了兩件她和二丫穿著不算太大的棉衣、棉褲出來,裏衣、中衣也一人挑了兩件,又一人挑了兩雙棉鞋和一些針線。


    大約是沒想到夏芽這麽大手筆,婦人——也就是錢掌櫃喜得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她大手一揮,大方地送了夏芽四雙棉襪。見夏芽衣裳破破爛爛的,又給夏芽添了一袋子破布頭。這些都是她做衣裳、鞋子剩下的,原本是打算納鞋底用的。


    夏芽見老板娘這麽開心,便多問一句,這才知道,原來城裏人心動蕩,老板娘家裏人被這氣氛攪得心下不安,早就勸她搬走,是她不舍得鋪子裏的這些貨物,這才留到了今天。


    現在去年的存貨被夏芽清了大半,剩下來的這些家裏人也都能用得上,她便打算幹完今天這單,就徹底歇業大吉。


    “先結賬吧。”夏芽聞言,也不打算留在這裏耽誤人家收拾家當了。


    “這些都是去年的存貨,你替我清了存貨,便以最低價賣給你吧。”


    錢掌櫃從櫃台下取出個小算盤,算盤珠子被她撥得劈啪作響。


    “棉衣算你一件一兩五錢,裏衣八十文,中衣一百二十文……”


    零零總總算下來,加上她留在食肆的定金,夏芽這一趟花掉了差不多七兩銀子。


    當前餘額:22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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