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那道陽光消散,荀圭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嗯哼!”秦王吳鎮清了清嗓子,把荀圭從莫名的感慨中驚醒。荀圭看著秦王,興致勃勃地問道:“大王,我這幾句如何?”


    秦王麵色很是和善,微笑道:“你說的很好,我能聽出你的遠大抱負,和你那不屈不撓的決心。”


    荀圭又笑嘻嘻地看著梁王和無塵問道:“二位,你們覺得呢。”


    梁王楊閔麵色很是詭異,無塵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荀圭,看的荀圭渾身發毛。


    “阿彌陀佛,荀施主···”無塵麵帶苦色,說道:“你不過是突破士子境界而已,為何要發下如此誓願?”


    “啊?這裏麵有什麽講究麽?”荀圭看見他們的神色,心裏開始覺得不妙。


    無塵歎了口氣,說道:“不論是儒釋道哪一家,或者武者打熬筋骨強健氣血,都講究個循序漸進,一般來說,士子境、秀才境,或者我佛門的比丘、比丘尼,經藏境,或者道家的道徒境、散人境,都隻需要···”


    無塵看著荀圭,神色很是悲天憫人,慢慢的說:“都隻需要,背誦一段自己最熟悉的經文就行了。”


    荀圭感覺更慌了,接著問到:“那,那我說得這麽好,難道還會有什麽不良後果產生麽?”


    “哎!怕什麽!”秦王臉上的笑容徹底爆發了,“無非就是容易卡在這個境界而已!哈哈哈···你有如此文采,還怕突破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荀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無塵雙手合十,繼續慢慢講:“我佛門、道門踏入修行,進入比丘比丘尼,道童境界時,一般是開心竅,增加悟性,突破之時,在心裏背誦經文,心有所感而境界自達。但你們儒門,突破士子境界時,要把經典誦讀出聲,先開口竅,畢竟能說會道,是儒門的基本功。”


    荀圭十分難受,心想那些穿越的前輩,不都是先來個大的,一鳴驚人再說嗎?怎麽到了我這裏就得循序漸進,不能誇大了?


    梁王楊閔這時開口安慰道:“荀小友,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雖然你開竅時所言,呃,這四句境界高深目標遠大,但也不是沒有突破的希望,隻要你做的事,能和你說的挨到一點邊,突破到秀才境界想來也不難吧···嗯!”


    荀圭心說你還不如不安慰我!


    荀圭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三位前輩,小子有一事不明,還要請教三位。”


    秦王心情很好,看著荀圭吃癟他早不生氣了,甚至有點開心,他笑著問道:“你有什麽問題,直說就是。”


    荀圭皺著眉問道:“據小子所知,我儒門境界隻有士子、秀才、翰林、大儒、文聖五層,而佛門、道門卻有六層,這是為何?”


    無塵繼續解說道:“我佛門佛陀,道門真仙,從未真正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荀施主,想必你也從青城山霧石道人那裏,得知了信仰一事吧?”


    “略有耳聞。”荀圭點點頭。


    “這不就是了,你儒門又不追求來世,又不追求永生,要那超脫世俗的第六境做什麽?”無塵笑道,“當下各國,儒門也隻有兩位文聖,分別在越國和齊國坐鎮。荀施主,莫要好高騖遠才是。”


    呸!得了便宜還賣乖。荀圭心說,早知道不給你們寫佛經,你居然嘲諷我!


    “荀小友,聽我一言。”楊閔開口道。


    荀圭忙迴:“梁王請講,小子聽著呢。”


    楊閔笑著說:“讓你不要好高騖遠,也是一番好意,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儒門修行境界,其實不如道門、佛門,甚至我武者一脈,各境界之間涇渭分明。以你的文才,隻要稍加夯實,出口成章也能從真人、金剛境界手裏走脫。”


    楊閔馬上又說:“當然了,你也不要輕易招惹高境界的前輩就是。”


    “正是。”無塵又說道。“荀施主,我蓮華寺視你為貴客,但我等僧眾畢竟還是凡人,得知你為我寺尋來經文,其他派別、寺院也難免心生嫉妒,荀施主你還是小心些。”


    荀圭站起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小子多謝二位前輩指點。”


    “哎!你憑什麽隻謝他們,不來謝我?”吳鎮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荀圭轉身朝著吳鎮,躬身拱手:“還請秦王,教我武者境界劃分。”


    “嗯···”吳鎮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像個樣子。你聽我說,哎你坐下,站著擋住我看風景了!”


    荀圭隻好乖乖迴到座位坐下。吳鎮接著說道:“武者境界,從低到高,分別是醒氣、運血、開脈、五髒、外罡境界。和你們儒門一樣,也沒有超凡的第六境。”


    說著,吳鎮歎了口氣,十分感慨的樣子:“我也想我們武者有第六境啊,不求來世還能與那些將士相認,讓我們祭祀時得個迴應也好啊!”


    楊閔聞言,也是一臉感慨:“吳兄說的是啊。雖然我梁國不與異族接壤,但每年動用民夫給你秦國運糧送兵器,我也知道這仗有多難打。多少好男兒血染疆場,我們卻連他們能不能收到祭祀供奉,都不知道······”


    吳鎮和楊閔看著對方,舉起酒杯對飲。


    荀圭撓了撓頭,嘀咕道:“奇了怪了,明明是能修煉的,怎麽祭祀的時候沒有迴應呢?戰死之後,做個道門土地神,或者佛門護法不也挺好的麽?”


    荀圭自言自語,卻沒發現他的聲音其實很大。荀圭說完抬起頭,隻見眼前三位都看著他,荀圭很是緊張:“怎麽了?我,我沒說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阿彌陀佛。”無塵盯著荀圭,很是激動,“荀施主,何為護法金剛?”


    完蛋!荀圭頓時戴上了痛苦麵具。啪的一下,荀圭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接著起身,一邊說著“你們聽錯了!”一邊趕緊朝樓梯跑去。


    三步竄出,荀圭看見樓梯盡在眼前了,突然眼前一花,自己被人抓住肩膀,動彈不得。荀圭左右看看,吳鎮和楊閔雙眼通紅,一左一右抓著他。


    荀圭十分無奈,隻好說道:“你們這是何必呢,我是儒門弟子,向來是習慣胡說八道的,你們何必聽風就是雨呢。”


    楊閔慢慢開口,身上的青衫再也遮不住他一身的殺氣:“小子,我們調查過你,鹿山書院不過是普通書院,沒有什麽特別的傳承,但你卻總有奇思妙想,蓮華寺且不說,那青城山也得了你一篇故事一場講經,今日你又想到我將士迴應祭祀之法,你還想脫身?!”


    荀圭無言以對,我怎麽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阿彌陀佛,荀施主,”無塵在身後開口,“你與我佛有緣。”


    荀圭身子發軟,心說來了來了,這句話出來我是討不了好了。


    無塵接著說:“荀施主,你先有觀世音菩薩法相經文傳下,又指點我破開心中迷障,現在又傳下護法一說···”


    刷的一下,無塵在荀圭眼前現身,眼神灼熱,他看著荀圭,語氣堅定:“老衲可代師收徒,絕不讓你受委屈!小師弟,隨我迴法華寺吧!”


    說完,無塵雙手一撐,吳鎮和楊閔措手不及倒退出去。無塵一把抓住荀圭的手,施展神通疾馳而去。從邁步那一刻,無塵就扔出自己手裏的珠串,珠串化作光幕,擋住了後麵兩位國主。


    “老和尚!你敢吃獨食!”秦王怒吼道,說著身上紅光乍現,鼓起肌肉,一拳打碎光幕,“我與楊兄都是五髒境界,你不過金剛境界,你攔得住麽?”


    楊閔不說話,雙腿一蹬,砰的一聲,身體如同炮彈一樣衝出,眨眼之間,就追上了荀圭,他大手一揮,力道鎮斷了無塵的法力,無塵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不敢再留,獨自脫身。楊閔一把抓住荀圭的後脖頸,把他提在手裏。


    荀圭看著這電光火石的一切,驚駭莫名。低頭看去,此時竟身處半空,那一想樓已是幾十丈開外,整個鹹陽城都在自己腳下。


    “前輩,您可千萬別撒手啊!”荀圭忍不住喊道。


    “放心,你既然有辦法留住我將士英魂,我豈能讓你落在和尚手裏!”楊閔提著荀圭,看著吐血而逃的無塵,聲音裏很是憤怒,“這老禿驢,怕是想先下手為強,獨吞你的辦法,以此來要挾各國!”


    “正是如此!”緊隨其後的吳鎮也飛上半空,站在楊閔身邊說道,“沒想到相識多年,他無塵居然是這樣貪心的人,難道我秦國虧待了他們蓮華寺麽!”


    被提著的荀圭,幽幽說道:“又是個妄圖君權神授的,怎麽都想這麽幹呢···”


    “君權神授?”楊閔震驚的看向荀圭,“荀小子,你說什麽?”


    荀圭歎了口氣,說道:“他們掌握著信仰,隻要所有人都信他們,王權就會被架空,到時候,王室想要登上大位,就得請他們賜福冊封。我這麽說,兩位聽得懂吧。”


    吳鎮眉頭緊鎖:“幾百年了,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楊閔看著吳鎮:“此事先不急,吳兄,我們還是先迴去,保護好這小子,後麵的事後麵再說。”


    吳鎮點點頭:“也是。”說完,吳鎮抓著荀圭的腿,兩人像抬豬一樣,抬著荀圭,直奔秦王宮飛去。


    “哎哎,兩位前輩,這不是待客之道啊!”荀圭在空中大喊,卻不敢掙紮,“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這麽抓著我,不講究啊!”


    “不講究麽?”楊閔似笑非笑,問了問吳鎮。


    “是有點。”吳鎮點頭。


    “那飛低點,別讓荀小子凍著。”楊閔說著就要降低高度飛行。


    焯!荀圭心裏罵到,飛低點讓所有人看著我嘛?我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一念及此,荀圭趕忙開口大喊:“講究!很講究!兩大強國伺候我一個人,這福氣小的了麽!我不冷,前輩,還請飛高點,我要好好欣賞一下,這壯美鹹陽!”


    吳鎮和楊閔嘿嘿一笑,抓著荀圭繼續飛。飛到宮門前三人落地,楊閔才鬆了手,吳鎮等守衛認出他後,才抓著荀圭的腳把他拖了進去,楊閔緊隨其後,滿臉笑意。


    荀圭隻能用衣袖蓋住臉,不讓別人看見自己是誰。就在此時,荀圭突然聽見有人叫他:“小子,小子,睜眼!”


    荀圭悄悄地從手指縫裏往外看,隻見遠處牆根,一個笑眯眯的老漢,蹲在那裏朝他笑。


    荀圭有些疑惑,為什麽旁邊的侍衛對他視而不見?荀圭看見那老漢的嘴動了動,先前那個聲音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小子,莫慌,他們二人都算得上仁君,老夫也就不必費力救你了,老夫走了。”


    仁君?荀圭的屁股被拖行得火辣辣的疼,心說這可不像是仁君所為啊。荀圭在腦海裏叫道:“前輩,前輩既然來了,豈能半途而廢啊!前輩救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前輩救我啊啊啊!”


    隻見那老漢頓時起身,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那道聲音在腦海裏說道:“不知道我是誰?哼!還想讓我救你?”如一陣青煙,老漢的身影消失。


    荀圭張大嘴,手也無力地垂下,心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不對,看他衣著,應該也是儒門中人,為何一言不合就走了啊···


    一言不合?荀圭突然想起,前麵遇到過一個,一言不和還揍了自己一頓的,想到這裏,荀圭心裏苦,你不會是瓊崖的親朋好友吧?


    荀圭全身放鬆,也不再遮住自己的臉,算了,累了毀滅吧。反正這裏也沒其他人認識我。正想著,荀圭隻覺得身子飛了起來,下一秒,荀圭就重重的摔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


    “父王,這是?”有人說話了。荀圭趴在地上,覺得這個聲音好耳熟,等等,這不是梁誠···不對,楊誠的聲音嘛?


    卻聽見有腳步快速走到跟前,問道:“這不是荀兄嘛?你為何是飛進來的,還趴在地上?”


    荀圭抬起頭,看著一臉關心的吳逸,還有旁邊的吳追、吳遙、楊楚、楊誠,一時無言。


    “那個···”荀圭想了想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我如果說,我膝蓋中了一箭,你們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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