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燃國那位新上任的大王性情古怪,果然是與傳聞一致。誰也不會想到,堂堂一國之尊,在兩國關係如此緊張的時候,竟然敢冒充成使團隊伍裏的禮官,一路跟著進京。


    甚至,若不是因為這個賽西公主突然的反水,他們誰也不可能猜到混入使團隊伍裏的那個牽製賽西公主的人會是祁燃國的大王,賽西公主的叔父。


    冉秋念如此失態也是太過震驚的緣故,不說冉秋念,即便是蕭殷早就隱隱有了些許懷疑,在真正確認之後,還是難免覺得心下一驚。


    “這件事情必須盡快上奏陛下,我告訴你隻是不想你貿然去試探使團,打草驚蛇。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你無需插手,這幾日乖乖待在冉宅,不要再去驛站附近,更不要再試圖和祁燃國的人接觸。”


    蕭殷的叮囑讓冉秋念有些心虛,她自然是知道利害關係的,在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冉秋念會牢牢守住秘密。


    在最初的震驚過去之後,冉秋念敏銳的察覺到一個細節,她目露訝然的開口說道:“殷哥方才的意思是,你做的這些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或者說,這些也有皇上的授意?”


    蕭殷頷首,算作是承認了冉秋念的猜測。


    看到這裏,冉秋念心中驀然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祁燃國人心機手段狠辣叵測,殷哥萬萬不能大意,以防這些異族人背後陷害,反將一軍。”


    冉秋念最後隻是提點了這麽一句,便不再說什麽。祁燃國的栽贓雖然讓人防不勝防,可既然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有皇帝的影子在其中,那麽這一招栽贓陷害的把戲可就沒有那麽好使了。


    “看來我今日是白擔心了一場,殷哥向來比我聰慧,怎麽可能被區區祁燃國的宵小之輩難住。”


    放下心來之後,冉秋念輕鬆的說道,不料抬頭之後便撞進了蕭殷幽深的雙眼之中,她一下子怔住了。


    冉秋念眨了眨眼睛,迅速迴神,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提出了告辭的請求,蕭殷也沒有多做挽留,冉秋念心中不知為何有些許失落之感,可她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不許迴頭。


    緊接著,她就在身後那道視線的注視之下,頭也不迴的離開了護國公府。


    “再多派幾個人暗中保護好念兒。讓莫十一傷好之後,也去冉宅。”


    蕭殷目送冉秋念消失在門口,開口說道。


    屋內空無一人,可是卻傳出了一聲沉悶的應諾。


    蕭殷將桌上的字條收起來,貼身放好,連夜秘密的進了宮,把這東西送到了禦案前麵。


    此時已是深夜,蕭殷與皇上密談許久,定下了接下去的計劃,便放人出宮。蕭殷走到半道上,忽然看見一個黑影劃過,越來越近,仔細一看,才發現來人是出自護國公府上。


    “出了什麽事?”


    蕭殷沉聲問道。


    “大人,賽西公主在府外求見。”


    蕭殷聽罷,臉色有些古怪,這個時候,這個賽西公主怎麽會想到要來自己府上?與她接頭的人應該並未對她透露自己的身份,賽西公主應當不是猜出自己是背後與她聯係的人才找上門來。


    想到這裏,蕭殷更覺得奇怪了。既然不是因為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她這個時候找上門來,又是打著什麽主意?


    “告訴她我已經休息了,讓她有事明早再說。”


    不論如何,蕭殷都打定了主意不見人,便也懶得去探究這個賽西公主不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驛站屋子裏,半夜三更到護國公府上來做什麽。


    “大人,那賽西公主看上去執著的很,一直在府外等著,小的們已經告訴他您歇下了,可她卻不肯走。若是讓她再繼續在門口站下去,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前來報信的人苦惱的說道。


    “她要站在門外,是她的選擇,與我無關。不必理會,晚些時候她自然就會走了。”


    蕭殷的聲音冷靜淡漠,沒有絲毫憐憫猶豫。


    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見蕭殷是打定了主意不會見那個賽西公主,那人便也不再多費口舌,點頭離去。


    賽西公主不知道蕭殷根本就不在府中,迴來也是從暗門進入的,就這樣被晾在了門外,在夜露之中站了許久。


    賽西公主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本以為蕭殷就算是礙於情麵也會請自己進去,誰知道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竟然真的把自己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晾在門外。


    原本按照賽西公主的驕傲,肯定會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可是她一想到毒發時候的痛苦,便不敢違逆命令,隻好鐵青著臉繼續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好在臉上的麵紗可以遮住賽西公主的真實表情,否則隻怕更會引人注目。


    “阿嚏”


    更深露重,賽西公主站的久了,自然會受涼,她麵上有幾分難堪,眼看著大門紋絲不動,這會兒門內的小廝已經連外麵的叩門聲都不再理會了,再站下去也是枉然。


    賽西公主終於放棄了繼續等待,轉而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兩個緊隨身後的女奴。


    兩個女奴對視了一眼,也知道今日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進到護國公府上,便沒有阻攔賽西公主離開的步伐,沉默的跟了過去。


    “大人,門外的人已經全部走了。”


    注意到外麵的動靜,很快就有人上報到蕭殷的跟前。


    “不必在意,都散了吧。”


    蕭殷淡淡的說道。


    最晚賽西公主來找蕭殷卻並沒有進門,反而被晾在門外站了半夜這件事情,並非什麽秘密,護國公外麵的那些各府眼線很快就把這個消息上報迴去。


    一時之間,眾人心思不一,無不在猜測著賽西公主與蕭殷的關係。


    而那日之後,賽西公主卻再也沒有去找過蕭殷,仿佛那晚的等待隻是一場綺夢。


    在這些暗潮湧動之上,祁燃國的使臣也終於迎來了離京的時刻。


    因著國宴上與賽西公主的比試,冉秋念也算是與賽西公主打過交道的人,在外人看來,總有那麽幾分交情在,於是這日送別使團,冉秋念便也被列入了送行的行列。


    站在城門口,看著兩方說著客套的場麵話,你來我往打著機鋒,冉秋念有些無趣的看著周圍的景致。


    “冉小姐,此去一別,隻怕再見無期。”


    正出神之際,冉秋念忽然聽到了賽西公主的聲音,她轉頭看過去,正與神色複雜的賽西公主對上。


    “公主說的是,此去千山萬水,念兒就祝願公主一路順風了。”


    冉秋念想著在蕭殷那裏看到的字條,據說是出自眼前之人的那張字條,眼神眯了眯,勾唇說道。


    賽西公主對冉秋念的感情很是複雜,追根究底或許是源於一份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羨慕。


    想著自己已經深陷泥沼,而冉秋念的眼睛卻還可以笑得這樣幹淨明媚,賽西公主忽然便有些不痛快,她想到大王交代下的那些事情,忽的勾唇笑了笑,湊近幾步,貼在冉秋念的身前輕聲說道:


    “承蒙冉小姐照顧,本公主臨走之前,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冉小姐不必多謝。”


    賽西公主輕飄飄的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轉身沒有一絲猶豫的跨上了公主的轎輦。


    看著那個被層層紗幔掩映在白象之上的身影,冉秋念忍不住蹙眉思索賽西公主臨走之前最後留下的一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冉秋念有心想要追問個清楚,可惜賽西公主精明的很,丟下這麽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之後,便揚長而去。


    使團隊伍緩緩前行,賽西公主乘坐的白象更是被恭恭敬敬的簇擁在最中間的位置,冉秋念見狀,也隻能存著滿心的猜疑站在原地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


    “念兒姑娘,使團的隊伍已經走遠,我先送你迴冉宅。”


    冉秋念的心神不定被蕭殷和七王爺看在眼裏,蕭殷原本想上前問問,誰知七王爺卻先他一步站在了冉秋念的身邊。


    想到兩人還沒有取消的那個婚約,蕭殷麵上一黑,就這一瞬間的停頓,七王爺已經帶著冉秋念離開了城門口,坐上了馬車。


    蕭殷皺眉看著遠去的二人,麵上卻並沒有太多的緊張之色,似乎已經有了解決眼下局麵的辦法。


    “大人,咱們也迴府吧。”


    莫十跟著看了一眼冉秋念離開的方向,心下默默的歎了一句美色誤人,上前對蕭殷提醒道。


    “祁燃國的使臣隊伍不能在傲然國境內出事,派人一路盯著,讓顧家軍和我們的人在兩國邊界處埋伏好,務必要拿下這膽大包天的祁燃國新王。還有那個賽西公主,派人跟緊了,別讓她輕易死了。”


    蕭殷與莫十迴到府中,便開始吩咐下去。


    那個賽西公主雖然論計謀不如新王,可是此人野心亦是不容小覷,現在隻是受製於新王,隻要擅加利用,讓她與祁燃國新王鬥的旗鼓相當,相互製約,或許會比一開始扶持那個廢物三王子上位更加有利於傲然國。


    “是,大人,小的已經派人安排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若這計劃成功,少不得又能給邊疆百姓換來幾年的安生日子,想到這裏,莫十麵上也跟著露出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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