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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很多人都是念舊的,發生的故事總會在這些念舊的人心中留下深深的痕跡,每每迴憶起來都會感慨。眼前的八爺明顯深深的陷入在自己的迴憶中,那已經遠去的風光無限的日子,讓麵前的老人長籲短歎。


    “唉!”八爺歎了口氣,繼續翻閱那些過往。


    為了節省開支,八爺收了很多學徒,長時間的相處後,他發現這些學徒和自己想要的接班人都存在差異,難免生出後繼無人的無力感,也讓他更加渴望收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徒弟。


    他站在剛剛澆灌的二樓封頂上,抽著煙,看著身下忙忙碌碌的人。因為剛剛澆灌,二層建築要等待封頂水泥幹透後,才可以繼續加建。


    這兩天他正愁眉不展的注意著天氣變化。夏日裏的天就像嬰兒的臉,總是說變就變,一般情況下,東家都會安排在秋冬季節封頂,那時節雨水相對較少,這家東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著急要住新房,偏偏要趕工期,在炎炎夏日就想要把工程結束,害的他天天忙累就算了,還要擔心天氣影響工程質量。


    正在年輕的八爺提心吊膽的時候,一聲炸雷讓天空變得更加陰沉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八爺心裏念叨著,還沒來得及反應,星星點點的雨滴就開始落了下來。夏天的雨可不比其他季節,雨水如黃豆般大小,帶著狠勁一股腦的就要往下砸。


    八爺忙亂著想要招唿徒弟們趕緊拿塑料布遮擋剛剛封頂的水泥,卻發現徒弟們都四散跑開,不知上跑哪避雨去了。心裏罵著這些不稱心的徒弟,八爺氣不打一處來。


    就在他忙手忙腳的用手邊的塑料布遮擋上午剛剛澆灌的水泥時,隻看見一個年輕人抱著從樓下聚攏到懷裏的一大捆塑料布,跨過工地上那些碎石沙堆,大踏步的往他這跑,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年輕人埋頭就開始攤開著手上的塑料布。


    這是年輕的八爺第一次對年輕的三叔另眼相看,雖然三叔很早就在這個工地幹活的,隻因為三叔是東家請來的小工,八爺並沒有特別留意過。


    從那次後,八爺一直很留心觀察這個不怎麽起眼的小夥。踏實、肯幹、有責任心、


    學東西快、腦子活,這是八爺對三叔年輕時候工作表現的評價。工程一個月後總算順利結束了,八爺提出想收三叔為徒弟,卻被三叔拒絕了“我想攢夠了錢,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三叔當時給八爺的迴複,讓他記憶深刻。


    原本他倆的交集,應該就在這一刻停止才對,但八爺卻不甘心“好容易看上個稱心的苗子,怎麽能輕易放過。”八爺轉變思路,表示以後有工程就叫三叔一起幹活,這樣掙錢也就不會被耽誤,三叔對於這個提議顯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就這樣,隻要三叔忙完田地裏的農活,就去到八爺承包的工程裏打著短工。期間八爺做了好幾次想收三叔為徒的工作,卻都沒成功。


    “無巧不成書。”八爺從迴憶中抽出身來,對著我做了一番感歎。


    直到八爺在城裏讀大學的女兒放假迴家,去工地給八爺送飯才發現,居然三叔和他女兒初中時候一直是同班同學,而且兩人之前因為班級學習互動小組,關係特別要好。


    八爺的女兒年輕活力、性格開朗,見到老同學自然熱情相邀。這讓八爺又一次看到了收徒的希望,父女倆盛情邀請下,三叔便隔三差五上門吃飯。經過父女倆一番勸說,三叔最終算是選擇了一條自己不那麽喜歡的路。


    “強扭的瓜不甜啊!”八爺迴憶起三叔在他那學徒的經曆。


    一年時間,三叔學東西真的很快,隻要八爺教一遍,甚至於不用教,隻需看一遍,三叔憑借著自己的理解和動手能力,就能做到八九不離十,八爺一直為有這樣聰明的徒弟感到開心。


    三叔做人厚道,相信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管手上的事情再多再忙,總會抽時間去八爺家幫忙做點事,砍柴擔水、春播秋種,總會盡心盡力去做。八爺他媳婦見人就誇這徒弟好,連隔壁鄰居都稱讚三叔是個好小夥。


    隻是,別人看到的,隻是表象。直到有一天,三叔和八爺徹底長談了一次,那一次後,這些沉浸在表象中的人才發現他們都忽略了三叔真實的內心想法,師徒關係由此變的緊張。


    “這不是我喜歡的。”三叔開口的一句話,讓八爺很生氣。


    “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你總得先能有個安身立命的手藝吧。”八爺的苦口婆心並沒能說服三叔。


    “師傅,我先嚐試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行我就迴來踏踏實實幫您幹活。”三叔還是不肯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保留最後的一點希望。


    “我這麽用心教你,現在把你教出來了,能出師了,你扔下這攤子事,你這就是白眼狼啊!”


    這是一次不歡而散的溝通,兩個人各自都有自己心中的想法。三叔確實不喜歡做泥瓦匠,當初答應做學徒,也是因為麵對八爺一家人的盛情邀約,重情重義下,覺得實在不好推脫。


    而八爺想的卻是,出師的三叔能幫著他一起多做幾家新房,有一個得力的幫手,他也會輕鬆很多,再過個幾年,自己做不動了,可以讓這個徒弟接手這些活計。人總都是自私的。


    “那時候我氣啊,就一心鑽到針眼裏去了,其他事都看不見了。”八爺迴憶到這段時,唉聲歎氣變的越來越頻繁了。


    “再後來,你叔就沒再來工地上過工,不過還是偶爾會到我家來看看。我那時候脾氣倔,看見他就生氣,每次都把他攆走。”八爺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後來聽人說你叔買了個拖拉機,說要拉磚,我知道他沒學過開車,更沒駕照,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就不想他幹成,心想幹不成了,你就得迴來。所以我就去交通局舉報了你叔。”八爺看了看我,明顯有些愧疚,沒有再往下說。


    “這事我有印象,不過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叔應該不會怪你的。”我隻能安慰一番。。


    “後來發生的事,更讓所有人出乎意料啊!”八爺用手捧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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