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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事,不是簡單的畫個餅救能成,比如選育牛種,比如盜她的鑽具想要依樣畫葫蘆;沒掌握核心技術就算把整套圖紙白送,也不能造出航母來。


    啟家以為偷迴去仿一套就能打鹽井,簡直是白日做夢,唐小魚不怕他們偷,用大宅門白二奶奶的話:我就盼著百草堂有人承辦,它一天不開業,我們就幹等一天,隻要開業了,他們一沒有秘方,二沒能幹的人……


    唐小魚就等著看伏虎堂的笑話呢,匠人和勘探技術都在她一人手裏攥著;啟家和兆家還樂嗬嗬往裏跳,怕連棺材本都保不住!


    俗話說: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


    “堂主,照你的吩咐,偷鑽具的人找到了。”鄭德財一夜未合眼,眼裏布滿血絲,人卻精神奕奕的。


    唐小魚從鄭德財手裏接過供狀,掃了一眼後,吩咐道:“把工錢結給他,然後趕出鹽場永不錄用。”這種人,放出去作用才更大。


    “憑什麽!”鄭德財不忿的叫起來:“這混蛋吃裏扒外!”


    “這半年漕幫不宜見血,將那小賊的罪狀公之於眾,然後趕出去。”唐小魚的決定不容置喙,萬菱念舊,她更不能當麵處置啟家的細作。


    鄭德財哪裏肯她,氣鼓鼓的,兩眼噴火,鼻翼唿哧如牛,唐小魚不理,他轉而求助萬菱:“舵主,你說句話啊,伏虎堂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你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


    一旁的萬菱聽後,也不幫他,反而斂容斥責道:“你的意思,伏虎堂就不是自家兄弟了?幫規讓你喂狗了不成!”


    萬菱麵露不愉,鄭德財恍然明白自己說錯話,怔忡看著舵主,喉頭滾了滾,丟下一句:“狗屁兄弟。”便扭身負氣離開。


    “都是不省心的。”萬菱看著鄭德財的背影歎息,不過,唐小魚的態度讓她很是意外:“你什麽時候對伏虎堂這般仁慈了,不像你一貫的做派。”


    這人忽然懷柔起來,讓人心底發毛,轉性的某人隻是攤開手,掛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走到銅盆旁淨手,萬菱仍追著問她:“說話啊~。”


    唐小魚不疾不徐地解釋:“我的姐啊,你還有一個月就誥命上身了,咱多少要給朝廷點麵子,做個溫良恭順的樣子罷。”


    “你是為了我。”萬菱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一時語塞,剛才她還懷疑這丫頭憋壞水,正想提點幾句,怎知人家想著她不久後誥命在身,說話做事都要三思而行才好。


    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萬菱心底十分愧疚,她不該懷疑小魚的,不地道。


    虧是祖上顯靈,讓她認了這麽一個心細的義妹。


    萬菱長歎一聲:“我總不如你想得周全,漕幫這半年確實不宜見血,迴去後我定要請縣令夫人好好提點一番才行。”


    “確實要好好學些規矩,畢竟是詔書。”唐小魚成功岔開話題,擦幹手坐迴萬菱對麵,山上涼風習習,她隱約聞到了一陣肉香,肚子很應景的叫了兩聲,她一夜沒吃東西了:“咱們吃飽飯再下山,不知道廚房的飯菜熟了沒有。”


    “舵主,堂主,飯好了。”說曹操曹操到,唐小魚話音剛落,胖乎乎的廚子就出現在門外,手裏還提著一個蓋著花布的竹籃子。


    “進來吧。”唐小魚想,她的早飯來了。


    “是。”廚子跨過門檻進屋,給二人行禮後,手腳利落的把籃子裏的熱飯菜擺上:“舵主,堂主,這是牛裏脊炒羅服,牛肉包子,牛骨湯,還有我自己醃的蒜頭,二位慢用。”


    三菜一湯,很香,唐小魚咽了咽口水:“光聞著就覺得好吃,你做的很好。”


    “我手藝一般,還想向堂主討幾招做魚的本事呢。”


    唐小魚倒是很大方:“行啊,有空我過兩招給你。”然後話鋒一轉問他:“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大廚樂嗬嗬的搓著手:“堂主,盡管問。”


    “殺牛時,可有村正在場,可有陳狀送於縣丞?。”


    南晉有律:牛隻殺老病不能任用者,開剝需有經官勘驗,無故殺牛不報者,理當入罪;漕幫的鹽場如今自成村落,設有村正一人,以教化百姓,勘驗自然是村正來辦。


    做事要有章有法,才不會落人口實。


    彌勒佛似的大廚點點頭,說:“有的,堂主放心。”


    “那行,你忙去吧。”


    “你為何要處處小心。”大廚走後,萬菱問。


    唐小魚拿起肉包掰成兩瓣兒,包子皮薄餡多,濃鬱的湯汁順著麵皮滴落碗底,她孩子氣的先嚐餡兒,入口果然美味後,眉頭喜滋滋的舒展開。


    她咕嚕道:“因為不想授人以柄。”


    一句雲淡風輕的話,讓萬菱心頭更五味雜陳,“你年紀輕輕,怎麽總想得如此周全。”


    “有麽?”


    “有的。”萬菱憐惜地看著吃餡兒不吃皮的唐小魚。


    小魚才多大,有十八歲了麽?好像還差三個月才十八呢。


    自己似乎經常忘記她的年紀,大家也是如此,老人常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話放在唐小魚身上卻不合適,她行事作風比許多闖蕩半生的人都還老辣。


    一個姑娘家,渾身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隻有偶爾孩子氣的舉動,提醒著眾人,她不過十八歲而已。


    孫縣令說英雄出少年,萬菱唯有自歎不如。


    “吃完,我們就下山罷。”唐小魚三下五除二解決了一個肉包,意猶未盡的又拿了一個。


    “好。”


    二人自鹽場出來,日頭還在爬山,迴到鎮上時,日已當空,又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唐小魚摸著癟癟的肚子,她嘴巴裏還殘留著牛肉味,結果又可以準備吃午飯了,三餐定時的人特別容易感受到時間流逝。她不由感慨在路上耗費太多功夫,車裏顛簸半日,唐小魚開始羨慕禦風而行,日行千裏的仙俠們。


    怎奈身在女頻金手指後宮文,而不是仙俠文。


    哎,隻能羨慕嫉妒恨了。


    當然,唐小魚忽略了一些問題,比如神仙得了戀愛腦,破壞力比金手指更大,人家可是動不動就為愛毀天滅地,誅四海八荒的存在。


    一群坐著火箭去談戀的家夥,就像韓劇裏的男女主,人設無論多千奇百怪都隻為愛而來。


    專心事業的唐小魚,不值得擁有姓名。


    “小易跑什麽呢。”唐小魚踩著板凳下車,就聽到一旁的萬菱嘟囔了一句,她站穩後抬眼看去,隻掃到小易一個行色匆匆的背影。


    “小易跑什麽呢。”她反問萬菱。


    萬菱搖搖頭,直到香梨自府中跑出來,唐小魚才知道出事兒了。


    “山河。”


    二人趕到花廳東廂二樓,趙山河一臉凝重的等在廂房外,聽說鎮上最好的大夫已經在屋裏,萬菱縱有千言萬語也咽了迴去,先救人要緊,其他的等大夫出來再說吧。


    趙山河握住妻子伸來的手,愧疚的看向一旁的唐小魚,他說:“妹子,對不住,是我的錯。”


    “刀劍無眼,萬姐,姐夫,我先進去看看,有話待會兒說。”唐小魚說完,轉身疾步進了廂房。


    一路上她心裏直犯嘀咕:小白受傷,前所未有,他這個位麵之子,梁王的爪牙都傷不得,怎麽忽然受傷了。


    沒道理啊?


    他受傷,係統會不會懲罰自己?


    應該不會吧,又不是她打傷的。


    “堂主。”小廝捧著一盆染血的水與進來的唐小魚撞了個正著,他連忙側開身請她先過,唐小魚點頭後大步走進了內間。


    盆裏的血水顏色很淡,感覺不像是出血不止,應該傷的不重。


    那就是還活著啦,不慌,不慌,唐小魚兀自安慰自己。


    唐小魚進來時,大夫正伏案寫藥方,看到她,連忙停筆,起身作揖道:“請堂主放心,小姑爺隻是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


    “辛苦了。”唐小魚抱拳,又問:“傷哪兒了。”


    “後背傷了兩處,一掌長,半寸深。”


    還真是皮肉傷,唐小魚偷偷舒了口氣轉身去看小白,受傷的人此刻正趴在羅漢床上合眼而眠,他氣息均勻,唐小魚走過去都沒能驚擾到,應該服了麻弗散。


    “怎麽會受傷的呢。”她俯身摸上小白的額頭,汗津津的,渾身散發著金瘡藥的味道,傷口已經被大夫用幹淨的白布裹上,唐小魚收迴手,轉身看著大夫:“大夫,他什麽時候能醒。”


    “睡上一個時辰就能醒了,堂主,這是藥方。”大夫把方子遞給唐小魚,不忘吩咐:“金瘡藥外用,一日三次,內服的藥三碗水煎成半碗,這幾日就吃清淡些,魚蝦蟹,生薑都不要碰。”


    “知道了。”


    唐小魚親自送大夫出門,廂房外,萬菱同趙山河還等在原地,她將藥方交給香梨,示意二人借一步說話,萬菱會意帶頭轉進了一側的暖房裏。


    三個人一前一後進屋,唐小魚把門闔上後問:“姐夫,明劍抓到了麽?”


    萬菱無奈又心疼的搶白道:“妹啊,明劍的事緩一緩,妹夫還躺在隔壁,你先去照顧他才合適。”


    “小魚,姐夫給你賠不是了。”趙山河鬱沉著臉,麵向唐小魚,誠懇的抱拳作揖。


    唐小魚知道他們內疚,索性就受趙山河一拜,讓他們安心些,等他拜完了,她又問一次:“明劍抓到了麽。”


    見她堅持要問,趙山河微不可查地歎口氣,說:“我把明劍打傷了,現在他就躺在後院,由小易看管著。”


    “大夫怎麽說,傷得重不重。”


    “我一時沒收住力,斷了他左手小指,其他都不礙事。”


    “姐夫,這人你得選幾個底子硬的把他看死了。”少了一根手指,不妨礙明劍的用途,耳能聽口能言,腦子沒被打壞,不妨礙她下一步計劃,還行,這趟算把事兒辦成了,唐小魚滿意的一合掌:“咱們得合計合計,怎麽人盡其用。”


    “那妹夫他……”萬菱忍不住又提醒唐小魚一遍。


    唐小魚抬手打斷了萬菱的好意,並示意他們湊過來,她後麵要吩咐事,要趁明劍昏迷的時候做,不然就露餡兒了。


    萬菱和趙山河見實在勸不動她,隻好作罷。


    百裏霽海醒來的時候,麻弗散的效力還未盡,他迷迷糊糊的撐起身子,一個清冷的聲音倏然自頭頂傳來,緊接著肩上一個壓力把他摁迴枕頭上。


    “別亂動。”那人有些不高興。


    他想解釋,可有口不能言,有傷在身也不宜大動,正努力扭脖子想看她的眼睛時,眼前一暗晃過一個身影,那人體貼的走了過來,蹲下身與自己平視,百裏霽海看著她,淺淺一笑,滿是幸福,他眨眨眼伸手點了點幹燥的雙唇。


    “你等等。”


    唐小魚會意,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轉迴來捧到他嘴邊,背後受傷的人隻能趴著,勉強抬起身反而會讓傷口裂開,百裏霽海隻能就著現在的姿勢,小鴨子似的一口一口的抿,喝了一杯後,他搖搖頭。


    “不喝了?”她問。


    他點點頭。


    “你怎麽受傷的?”放好茶杯,她直接坐到了羅漢床旁的踏板上:“這麽不小心。”


    百裏霽海半垂著眼瞼,牽過她的手墊著下巴,他與趙山河昨夜在江上攔截明劍,江麵遼闊無處可躲,明劍被他逼上沙洲。


    以前,他身上還有幾分係統的能量,身法比江湖一等高手都快些,對付明劍是穩勝無疑,可昨日子時過後,他從揮刀的刹那就感覺到了異樣,百裏霽海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徹底成為故事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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