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蕭燃給她的書信,範宛臉色沉了下來,然後和燕醉說,他們需要盡快趕去楚國京城,於是兩人沒有再和商隊一起前行,而是快馬加鞭的趕往了楚國京城。


    彼時,身在天涯的衛馳明和蕭斂還有楊群也收到了蕭燃的書信,紛紛前往楚國京城。


    三日後,範宛和燕醉趕到了楚國京城,燕醉將範宛送到楚國皇宮門前,鄧賢正在那裏等著,看到範宛,他愣了很久,範宛跟著鄧賢進了宮,問:“殿下怎麽樣了?”


    蕭燃現在已經是皇帝,但是心裏的習慣還真是難改,範宛頓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麽,鄧賢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在意還是不在意範宛的稱唿,隻哭了起來說:“太醫說陛下他應該熬不過今晚了。”


    什麽!


    “快!帶我過去!”範宛催促。


    鄧賢跑了起來,怎麽辦!怎麽辦啊!楚國現在內憂外患,太子年幼,陛下一旦不在,該怎麽辦?


    範宛跟著鄧賢很快就到了蕭燃的寢殿,當她看到榻上的人的時候,眼眶頓時一紅:“殿下!”


    榻上的人已經形銷骨立,看不出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閉著眼睛,沒有一絲生息。


    “我在書信裏不是說了嗎,我會醫術,我的醫術很好,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寢殿裏現在沒有別的人,隻有皇後沈戨杳,她沒有中毒,也沒有受傷,但是看起來卻沒有比蕭燃好多少,她怔怔的看著範宛出神,然後就哭了起來。


    多少年了?她再聽到這一聲殿下,竟然恍如昨日!


    範宛邊說,邊給蕭燃把脈,脈象油盡燈枯,範宛心猛的一沉,然後開始為蕭燃施針,又給他服了一顆丹藥,可是拿丹藥仿佛泥牛入海,毫無作用,蕭燃受了重傷,還中了毒!而她竟然怎麽都看不出這是什麽毒!


    “是誰傷了殿下?是誰給殿下下的毒?”範宛問鄧賢。


    鄧賢哭著說:“傷陛下的人應該是西南王派來的,毒也是那時候有的,陛下還能好嗎?”


    範宛低著腦袋:“我試試。”


    如果現在去找西南王,肯定來不及了,來不及的。


    可是不管範宛怎麽試,怎麽做,用什麽丹藥都沒有用,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就在範宛哭著扒藥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範宛,是你嗎?”


    嘶啞的聲音,已經完全聽不出是曾經神采飛揚的少年郎,範宛趕忙過去,單膝落地:“殿下,我來了!”


    沈戨杳看到蕭燃說話了,她很想撲過去,但是她不想打擾蕭燃說話。


    一隻枯瘦蒼白的手抬起,範宛握住,說:“殿下,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蕭燃想睜開眼睛看看範宛的樣子,可是不論他怎麽努力,都睜不開沉重的眼皮,最後他好像放棄了,罷了,看了隻會更不舍,他還有事情要說,不能浪費時間了。


    他留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他。


    蕭燃說:“範宛,我把楚國的江山托付給你,把太子托付給你,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但這是我最後的請求,答應我吧,好不好?”


    範宛搖頭說:“殿下,我做不到,你會好的。”


    蕭燃的聲音越來越沉悶:“答應我吧。”


    範宛就說:“殿下,你不會有事的,我先答應你。”


    蕭燃聽到範宛答應了,就喊鄧賢:“鄧賢,擬旨。”


    鄧賢哭著應聲,範宛聽著蕭燃說,鄧賢擬旨,她愣了一下,但是沒有再說什麽,沈戨杳隻是癡癡的看著蕭燃,一言不發。


    範宛繼續去翻藥箱,她終於看到兩個瓷瓶,然後拿著跑了過去:“殿下······殿下?”


    鄧賢哭著跪倒在地,沈戨杳眼裏的光徹底黯淡下去。


    無數宮人大臣跑進來寢殿,範宛就佇立在人群裏,覺得耳邊山唿海嘯,卻什麽都沒有。


    蕭燃駕崩,但是楚國上下卻沒有時間哀傷這位年輕的帝王,楚國因為西南王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年僅六歲的太子蕭桓登基,先帝下旨,突然封一個人為帝師,兼輔政大臣,代年幼的太子處理朝政。


    所有人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的時候,都為之一驚,他們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曾是先帝身為太子時的伴讀,還是範太傅的孫兒。


    雖然不服範宛,雖然覺得範宛難當大任,但是所有大臣都知道,現在不是勾心鬥角的時候,西南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現在首要的就是讓西南王退兵!


    陛下如此信任範宛,難道範宛有什麽辦法?他們不信!


    帝王入殮,葬入皇陵,範宛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她隻能站著,絕對不能倒下,蕭燃故後,沈戨杳就病了,範宛給她看過,她不是病,是心病,心病藥石無醫,她把自己關在寢殿裏,但是範宛不能讓她一直這樣。


    有時候範宛真的不喜歡不會說話的自己,就像現在,她不知道說什麽,範宛在德政殿前聽完鄧賢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說:“帶陛下過去。”


    聞言,鄧賢明白了,就退下了。


    德政殿裏,範太傅看著範宛,麵色複雜,除了範太傅,其他人都在問範宛怎麽辦,他們不是想為難範宛,現在這個危機的時刻他們不想搞這些心機,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問範宛。


    殿下如此信任範宛,範宛離開幾年後迴來,若是和之前一樣,那他們恐怕白問。


    因為從前的範宛並沒有什麽大才,也不是很起眼。


    範宛說:“我去西南大營。”


    眾臣愣住,然後有人問:“範大人想領兵去西南大營?”


    範宛搖頭說:“我不帶兵。”


    這下所有人更震驚了。


    “然、然後呢?”楚國的兵馬在西南的鐵騎下節節敗退,現在楚國已經無將可用!若是範宛願意領兵,他們雖然懷疑範宛的實力,但是也覺得算是個辦法,但是他說什麽?他要一個人去西南大營?


    他一個人去西南大營做什麽?和西南王談判?


    可是沒有用啊!他們也派了人去!但是都被西南王扣押!西南王根本就不打算和朝廷談判!


    範宛說:“諸位守好京城便可。”


    說完,範宛就離開了德政殿。


    看到範宛離開,所有大臣都懵了,陛下是不是看錯了人?這個人真的能擔起大任?能擔得太子帝師?


    範宛也想和他們好好說清楚,但是現在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們好好商量了,範宛去找了燕醉,告訴了他自己要離開京城,往西南大營去,她想讓燕醉在京城幫自己看著點,她知道,他能做到,燕醉答應了,雖然想和範宛一起離開京城,但是他知道現在楚國形勢危急,不能有片刻的猶豫了。


    不管範宛想做什麽,他都會在她身後。


    範宛在齊國的幾年也不是白待的,其間她還跟著燕醉去過趙國,廟堂的事情她已經知道的無比清楚,現在能利用的勢力,她就要去利用,楚國的兵權現在已經全部在她手中,範宛布置好了兵馬,然後就拿著當年齊國皇帝給她的令牌去了西南大營。


    同時範宛又去信天葉山,魔教勢力遍布天下,雖然都是江湖勢力還有買賣生意,但是這做買賣和做生意都需要和官差打交道,雖然力量不大,但也是一份力量。


    田酆收到了範宛的信後,就快馬加鞭趕往了西南地界,開始照範宛說的布置。


    西南王正值盛年,也是一員猛將,然而他的幾個兒子都歪瓜裂棗,隻有一個小金孫非常聰明,才五歲,就識了無數字,能讀很多書了,西南百姓都稱他為神童,這小娃娃不但腦袋好,才五歲就能提劍了,若說西南王的弱點,不是他的妻妾,也不是他的兒子們,而是這個小金孫,西南王覺得這個小金孫絕對不止這樣,覺得他的小金孫長大了一定是個比他還厲害的人,至少他是打算這麽培養的。


    然後範宛就讓田酆把西南王的小金孫抓走了。


    範宛沒有帶任何兵卒,西南兵馬已經駐紮在楚國京城兩百裏之外,範宛日夜兼程,終於看到了西南大營的火光,西南幾十萬大軍就駐紮在一條大河邊,範宛來時就已經準備好了,有這條河事半功倍,範宛趁著夜一躍往河邊而去。


    另一邊楚國京城的大臣都寢食難安,範宛一個人真的行嗎?京城留了十萬大軍,剩下的兵馬全部被範宛帶走不知道安排哪裏去了,這個輔政大臣實在是太我行我素了!


    小皇帝雖然才六歲,但是其實已經懂事了,他很安靜,看著大臣不安,他卻強自鎮定,因為師父說了,他是皇帝,在群臣麵前,絕對不能先慌。


    蕭桓的師父不是別人,正是範宛,雖然才幾天,但是小皇帝就非常喜歡範宛了,自從蕭燃駕崩後,小皇帝幾乎寸步不離範宛,範宛認為自己是帝師,就要認真的好好的教導他。


    沈戨杳現在已經是太後,比起那幾天,她現在已經願意吃飯歇息了,因為她看到蕭桓,就會想到蕭燃小時候,蕭桓小時候和蕭燃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這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她就算再想隨他去了,現在也得忍著,看著這個孩子長大,他長好了,她才能真的放心去見蕭燃。


    另一邊,範宛在西南大營旁邊的河裏下了杳,不過範宛也知道,這作用不大,現在取水的人不多,但是還好西南大營一直順著河流駐紮,所以應該也能倒不少人。


    範宛看了一會兒,確定了西南王應該是在那個最大的營帳中後,就足下輕點,直接闖進了大帳。


    西南王正在和將領商議接下來的行軍的路,發現大帳的簾子被掀開,西南王正要嗬斥抬頭一看,就愣住了,其他將領也看過去,然後紛紛呆住,有些不明狀況。


    還是西南王先反應過來:“你是什麽人!”


    大帳前的兵卒已經昏倒,範宛走了進去,然後看到正好有一個空椅子,就拉過來坐下了,然後翹起腿,姿態隨意的看向西南王眾人,說:“諸位在說什麽?也說給我聽聽吧。”


    “放肆!”有個將領嗷一嗓子拍案而起。


    西南王卻審視的看向範宛,他已經發現了,外麵的兵卒應該不是死了就是被打昏了,這個人必然武功高強!不過再武功高強,他也是一個人,西南王不慌,問道:“閣下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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