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宛當然記得胥鬱那時候說的話,但是她醫術還未學成,並且胥鬱也一直沒提,範宛幾乎以為他忘記了,甚至希望他真的忘記,然而現在看來,顯然是她天真了,胥鬱根本沒有忘記。


    白發老翁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是什麽人,還是朝她一禮,範宛見了,也迴了個晚輩禮,然後才對胥鬱說:“師父,我記得,所以我們來這裏是?”


    胥鬱沒有直接迴答範宛的話,而是看向不遠處的湖泊說:“看到那片湖泊了嗎?那片湖泊裏養的都是帶毒的東西,還有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有劇毒。”


    範宛:“······”


    那片湖泊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甚至它映照出了藍天白雲,像一麵鏡子,平靜又倒映著美麗的天空,怎麽也不像是危機四伏的樣子。


    再說一草一木都有劇毒,範宛整個人都不好了,確定自己腳下是石板而不是草木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有完全鬆出去,就聽胥鬱又道:“啊,這裏的空氣也有劇毒,要小心。”


    範宛嘴角抽了一下,空氣也有劇毒?還要她小心?特麽怎麽小心?難道不唿吸了?不唿吸的人還是人嗎?範宛懷疑的看了眼胥鬱和白發老翁。


    看他們二人一臉淡定平常的模樣,範宛甚至懷疑胥鬱是不是在騙她。


    似乎察覺到了範宛的目光,胥鬱道:“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因為你每天喝的茶裏都不隻是茶,師父很關心你的,為了讓你百毒不侵,花費了好一番功夫。”


    胥鬱一副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模樣,看著範宛沒事,轉而又一副老懷甚慰,好像在說自己一番功夫沒有白費的樣子,聽得看得範宛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她竟然現在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茶裏不隻是隻有茶!範宛兩眼一黑,想打死胥鬱,真是防不勝防啊!範宛不確定他有沒有悄悄害自己,但是就算是又怎麽樣,茶不隻是茶的事情已成定局,除非時光倒流,她迴到離祟城,就算看到他被那兩個漢子打死,她都絕對不會再多管閑事!


    範宛扶著額頭後悔,她無比的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那麽漸!非要去多管閑事!


    胥鬱看到範宛先是一臉震驚,然後是青白交加,似怒非怒,接著滿眼複雜,再然後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瞬間就看出來她現在在想什麽了,頓時,胥鬱從那從來冷漠不化的心裏拿出了一點憐愛,摸了摸範宛的腦袋,一臉溫柔慈愛說:“徒兒,師父很喜歡你的,你放心,都是為了你好,師父不會害你的,你隻有喝了那些茶,才好承受接下來的事情。”


    範宛簡直要氣笑了,他這語氣讓她非常想打死他,好懸才忍住,然後範宛就注意到了他最後一句話,咬牙問道:“接下來的事情是什麽事情?”


    胥鬱就小心的看著範宛,語氣滿含無限的耐心說:“就是能讓你真正變得百毒不侵的事情。”


    範宛冷漠道:“師父,不用百毒不侵也沒有關係。”


    胥鬱諄諄善誘:“怎麽會沒有關係!古有神農嚐百草,你以後也要嚐百草的,因為你不是神農,師父很擔心你呀,所以為了保護你,一定要這樣。”


    白發老翁還是第一迴看到胥鬱這樣,終年鎮定的老臉此時滿是詫異,他跟隨宗主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宗主哄過任何人,宗主除了對醫毒用心,這世上任何事情,任何存在,任何人,都沒有能讓宗主願意費心去多在意的。


    然而現在宗主麵對這少年,可能宗主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起來很高興,是真的高興,不是偽裝的,也不是不耐煩的敷衍的,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這是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白發老翁又看了眼範宛。


    範宛不知道白發老翁在想什麽,她隻是皺起眉頭,說:“師父,你是不是用我試什麽藥材?或者丹藥?”


    胥鬱搖搖頭,真誠而又溫和的說:“怎麽會,可以試的人那麽多,師父怎麽會舍得用你。”


    見他不像是說的假話,範宛暫且決定信他,最重要的是信不信又如何!還是那句話,人在屋簷下啊!


    見範宛似乎相信自己了,胥鬱就笑起來,帶著範宛繼續往那座樓閣走去,說:“這個地方的東西都是師父的,以後就是你和師父的了,任何人擅闖,都不會再迴去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


    範宛跟著胥鬱走向樓閣,聽著胥鬱的話應聲,然後就看到樓閣大門上麵還有牌匾,寫著四個大字:厚德載物。


    “······”


    老實說,這裏都是害人的東西,是在是配不上這四個字。


    發現範宛望著樓閣上的牌匾,胥鬱就說:“這牌匾是一個道士題的。”


    道士?


    見範宛不解,白發老翁就在旁解釋了一下,然後範宛得知一百年前原本這個地方是一個道士的地盤,那道士原本是個富甲一方的商賈,突然有一天大病一場,然後遇到一個道士指點迷津後就好了,從那以後,這商賈就開始沉迷道法,沉迷方術,一心想飛升。


    然後商賈發現了九幽山這個地方,覺得雲山霧繞,看起來很有靈氣的樣子,一看就是飛升的好地方,於是大手一揮,決定了在這裏的一個半山腰建造了一個樓閣,請了天下最好的工匠,整個樓閣用的全部是上好的烏木。


    建造好樓閣後,商賈就辭別了家人,搬到了這裏,然後開始每天丹藥不斷,等待飛升,然而不到一年,商賈就死在了這裏,其家中人後來也不管這裏了,直到胥鬱發現這裏,然後把樓閣四周植了竹,還布了陣,輕易不會有人發現這裏,這裏就成了胥鬱的地盤,變成了藥圃,植了大片的毒草······。


    範宛聽完,看著這座樓閣,沒有想到它還有這樣一個故事。


    白發老翁說完,等範宛和胥鬱進了樓閣,就離開了,範宛跟著胥鬱走進裏麵,發現和藥閣差不多一樣,隻是裏麵沒有人,安安靜靜,滿樓閣的異香,範宛問:“師父,這樓閣裏是什麽味道?”


    胥鬱說:“毒藥。”


    範宛滴汗:“什麽毒?”


    胥鬱道:“什麽毒都有。”


    範宛想拔腿就跑,空氣中什麽毒都有!那她再待下去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胥鬱的話可不可信不知道,但是至少現在為止,她確實沒有什麽問題。


    就在這時,白發老翁去而複返,原來他去沏茶去了,胥鬱沒有喝茶,範宛在老翁期待的目光下,覺得不好辜負老人家的一片慈藹好心,於是就喝了茶,然後意外的很不錯,不過不太像茶的氣息,於是範宛問道:“老爺爺,這是什麽茶?”


    白發老翁聽到範宛喊自己老爺爺,愣了一下,然後笑嗬嗬道:“這不是茶,這是曼陀羅的籽還有炮製的五毒草葉子泡的茶······。”


    範宛一口茶噴了出來,愣在當場。


    白發老翁也愣住了,是真的不明白怎麽迴事,有些無措的看著範宛道:“少主?”


    胥鬱已經笑彎了腰,見範宛整個人仿佛出竅一樣的,等笑夠了,才對範宛說:“別怕,沒毒,這茶對於我們三個人有益無害。”


    這下白發老翁終於明白了範宛的失態是因為什麽了,便忙道:“老奴不知少主不知道。”


    胥鬱擺擺手,範宛迴過神,不太高興,但是也沒有說什麽。


    白發老翁忙道:“老奴這就去泡茶,用茶葉。”


    範宛趕忙喊住白發老翁:“老爺爺,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喝水就行,什麽都別放了。”


    白發老翁連連應下,然後離開了。


    胥鬱還在笑,他覺得範宛實在有趣極了,不管怎麽逗,反應總能不讓他失望。


    範宛等白發老翁走了,看向胥鬱,說:“師父。”


    胥鬱收住笑容,道:“師父教你怎麽用毒。”


    範宛說:“師父,我真的隻想學醫術,不想學怎麽用毒,我想學的話會學的很好,若是不想學,就算學了也學不好,隻會辜負您的一番好心。”


    是的,範宛覺得自己若是這樣說的話,說不定胥鬱就會同意不讓她學這了。


    然而胥鬱卻好似看出了範宛為什麽不想學怎麽用毒,就道:“徒兒啊,你是讀聖賢書的人,那應該知道任何存在都有兩個可能,一好一壞,這毒用的好了,就是藥,同樣藥也是,用的好了能救人,用的不好了也能害人,你不能一聽毒就覺得是絕對不好的,這世間許多病隻有毒能醫。”


    “為師知道你不想害人,但是學這些就一定是害人的?隻要你不想害人,就算是天下最會用毒的人也不會害人不是嗎。”


    這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範宛見自己說服不了他,反而快被他說服了,隻好道:“我明白了。”


    見範宛說明白了,胥鬱便滿意的笑起來,開始教範宛。


    本來範宛以為等到太陽落山,胥鬱就會帶著她迴去九幽山上,然而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也不見胥鬱有打算離開的樣子,範宛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太過專注,便提醒道:“師父,太陽落山了。”


    胥鬱這一下午都很滿意範宛的聰明,範宛沒有讓他失望,她不止在醫術上有天賦,在毒亦是,她理解的很快,學的也很快,幾乎隻看一遍,就能完美的製出來,他甚至發現,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著和他一樣的專注,這讓胥鬱更愉悅了。


    聞言,胥鬱就說:“為師知道,我們最近就在這裏住下了,等你領悟了這裏的所有東西,我們再迴去。”


    範宛不敢置信的看向胥鬱。


    最近就住在這裏了?


    住在這裏?


    這兒可是空氣都有毒啊!


    他是認真的嗎?顯然看他模樣是真的認真的,這座樓閣一共三層,範宛都看了,完全沒有房間是可以讓他們歇息的,所以:“師父,住的地方呢?”


    而且到現在了晚飯呢?


    不要告訴她三餐都是有毒的膳!她一定會翻臉的!


    胥鬱放下茶盞,還沒有說話,白發老翁就來了,手裏提著食盒,等他端出了飯菜,範宛看了看,確定是正常的飯菜後,鬆了一口氣,住是其次,有毒的飯絕對不能忍。


    範宛看著飯菜鬆口氣的樣子,讓胥鬱看得又想笑了,邊走過去邊說道:“就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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