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正在聽著幾位大臣說政務,這都是皇帝安排的,加之因為之前皇帝昏倒過一迴,所以蕭燃也想幫皇帝分憂,便沒有說什麽,不管大臣過來說什麽都聽著,折子什麽的也都聽皇帝的認真看,這會兒正聽得認真,就見宮裏來了人,急匆匆的,說皇帝讓自己過去。


    見此,幾位大臣告退,太子跟著內侍走了,邊走邊問:“父皇可說了何事?”


    內侍搖頭道:“迴太子殿下,奴才不知。”


    蕭燃罵了句廢物,心裏感到奇怪。


    平常沒事父皇可不會想搭理他。


    現在忽然叫他去,難道是有什麽大事?還是又要讓他納妃!想到這,太子頓時就止步了,見此,內侍忙道:“殿下,陛下還等著呢。”


    蕭燃皺眉,然後還是跟著內侍走了。


    走到德政殿的時候,蕭燃已經想好了辦法,若是皇帝真的還是讓他納妃,那他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可是到了德政殿後,太子卻發現不是那麽迴事,隻聽皇帝說:“範家把範宛趕出家門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怎麽可能不知道,要不是因為範宛,太子已經把太傅揍了,不過父皇為什麽突然問這件事?父皇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臣子的家事父皇一般是懶得管的,更何況在外人來看範家趕走範宛隻是因為陳家,說不定就是做個樣子看看,沒有多久範宛就會迴範家了。


    所以父皇為什麽讓他過來說起這事?


    難道範宛出了什麽事!


    思及此太子險些無法冷靜,但是看著麵沉如水的皇帝,太子知道自己必須得冷靜,不能讓皇帝看出什麽,不然範宛本來就不容易,隻怕更不容易。


    於是太子說:“兒臣知道這事,父皇,怎麽了?”


    皇帝見太子果然知道,就皺眉問:“那為什麽不告訴朕?”


    “啊?”


    蕭燃狀似輕鬆的道:“父皇,這是太傅他家的家事,兒臣知道歸知道,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啊,發生什麽事情了?範宛過來了?還是太傅說了什麽啊?父皇日理萬機,兒臣覺得這是小事,以為父皇不會過問。”


    若是皇帝心裏沒有若有所思,以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了解,就能看出眼下太子明顯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在著急什麽,但是因為皇帝也在思考什麽事情,所以完全沒有發覺,倒是魏公公察覺到了,不免疑心,太子殿下看起來有些著急?怎麽了?陛下隻是問問範宛罷了,應該沒有要怪罪殿下,殿下在擔心什麽?


    還是殿下在擔心範宛?


    難道範宛的事情還不止是太傅說的那樣,還有別的什麽隱情是陛下和他們都不知道的,甚至太傅都不知道?太子爺擔心陛下追問知道了?但是為什麽擔心?陛下知道了難道會不好?


    魏公公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不再多想了,怎麽迴事,慢慢就知道了。


    皇帝聽了蕭燃的話,就說:“範宛沒有來過,隻是太傅來過了,和朕說了些話。”


    太子說的沒錯,本來這其實是一件小事,他懶得過問,但是這件小事就很讓他在意,因為範宛將來會成為郡馬,太傅府不認範宛了,那範宛又能是什麽人?


    範宛若是平常百姓也無妨,隻要家世清白,其他並不重要,更何況範宛看起來溫和有禮,脾氣很好,瞧著就是個好孩子,但是現在卻讓他知道範宛不是太傅之孫兒也就罷了,竟然是一點也查不到範宛的身世,還有範宛的娘也是什麽也查不到。


    範宛的身世是什麽人?範宛的娘有何居心?太傅看起來也懷疑,皇帝聽了也懷疑,為什麽範宛的娘能瞞過範家,讓範宛成為了範家的子孫?


    讓太傅起疑的原因還是太傅覺得範宛一點也不像範家人,長相和自己的兒子沒有一點相似,但是這也不足以讓範太傅去調查範宛和範宛的母親,讓太傅去調查範宛和範宛的母親的原因還是因為太傅想關心範宛,想問問範家還有沒有伺候範宛的老人,結果卻發現一個都沒有了。


    自從範宛的娘去世後,伺候範宛的娘的老人也沒有跟著範宛,範宛也不讓人伺候,可是這些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讓範太傅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範宛的母親院子裏的老人竟然都無一例外的要麽失蹤了,要麽就迴老家了。


    於是範太傅又叫府裏人去問範宛從前在範家如何,結果得知的消息讓範太傅越來越感到奇怪,範宛從前不是現在這樣的,範宛和範旻落水後,人就大變了,然後範宛就突然來了太傅府。


    等範太傅叫人把當年範宛的娘院子裏的人找來問話,也沒有問到什麽,直到一個婆子無心的一句話,讓範太傅更感到奇怪,那婆子說範宛的母親早產,但是範宛生下來卻像是足月的孩子,這在範太傅心裏埋下了懷疑。


    範太傅又叫來了當年在範宛的娘院子裏的穩婆,穩婆和那婆子的說法一樣,但是太傅還是沒有太多想,畢竟這倆婆子現在或多或少的知道了範宛以後是要成為郡馬的人,所以都撿好聽的說。


    讓範太傅真正確定範宛和範家無關,是因為範宛有一迴手受了傷,包紮的棉布被收下去的時候,被範太傅看到,然後最後還是決定一試,就把棉布拿走了,然後又吩咐了人拿到了範老爺的血,懷著忐忑的心,範太傅最終試了,結果血不相容,這才讓範太傅徹底的明白了,範宛是真的不是範家子孫。


    範宛的娘騙了他們範家。


    可是再一想,範宛的娘對自己的兒子有救命之恩,範太傅不由得又多疑,難道當年範宛的娘遇到自己的兒子其實不是巧合?但後來範太傅還是覺得這些是自己多想了,在猶豫著要不要讓範宛離開,要不要告訴範宛的時候,陳十六就出事了,於是仿佛順其自然一般的,範宛就離開了範家。


    範太傅也不知道範宛知不知道,但是他決定找個時間,把這件事告訴範宛。


    可是還沒有去和範宛說,皇帝就讓太傅進宮了,也聽說了範宛離開範家的事情。


    太子聽著皇帝的話,心中的大石落下,聽父皇的語氣,範宛沒有出什麽事,但是父皇為什麽會因為這事來問自己?父皇說太傅來了,難道是太傅說了什麽話?


    “父皇,太傅說了什麽?”蕭燃問。


    皇帝就道:“太傅說了把範宛趕出家門的原因。”


    原因?


    原因不是因為陳十六嗎!


    想到這,太子爺就想打死那個陳十六!


    明明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最後卻連累了範宛,若非陳十六非要找範宛的麻煩,非要讓範宛去闕仙樓,會發生那些事情?越想,太子就越怒。


    蕭燃問:“父皇,原因不是因為陳十六嗎?”


    顯然皇帝這麽說,看樣子似乎不是因為陳十六,那太傅說了什麽?太子不由得皺眉,對太傅不滿。


    皇帝就和太子說:“太傅說範宛不是範家子孫,範宛的身世太傅也不知道,朕也讓人去查了,什麽也沒有查到。”


    說到這,皇帝就覺得心裏膈應,大臣的後宅之人竟然身份不明,且出之子還是朝廷命官。


    太子什麽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這,乍然聽到皇帝的話,太子都驚呆了,太傅說什麽?竟然說範宛不是範家子孫?這是真的?還是太傅真的打算把範宛除出族譜!


    想著,蕭燃看向皇帝,說:“父皇,這會不會是太傅的氣話?”


    太子這話就不好了,一說太傅可能欺君,二說太傅心胸狹窄,對子孫不慈,魏公公不由得滴汗,太子殿下是無心之言,還是故意這樣說的?


    要是無心之言那皇帝要恨鐵不成鋼了,要是故意,那太子殿下這心機是不是不枉費皇帝每天讓朝臣去教導太子的用心了?


    皇帝和魏公公都看著蕭燃,蕭燃看起來像是無心之言。


    但是隻有蕭燃自己知道,他就是故意這麽說的!


    誰知道太傅有沒有在父皇麵前說範宛的壞話!


    皇帝沒有不悅,也沒有心思不悅,說:“不是,太傅說的是真的。”


    這下太子心裏驚濤駭浪了,太傅說的是真的,父皇看起來也絕對不是說的假話,也是,父皇說什麽假話!那也就是說太傅說的是真的,範宛不是範家子孫!


    那範宛是什麽人?


    父皇說了叫人去查範宛的母親,然後什麽也沒有查到?


    這怎麽可能呢!


    就算範宛的母親是範老爺的妾室,但是也肯定是良妾,那怎麽可能什麽都查不到?若是真的什麽也查不到!那是怎麽迴事?


    皇帝見太子反應,就知道太子也是不知道了,歎了口氣,說:“範宛不會再迴範家了。”


    聞言,蕭燃皺眉,說:“不知道範宛知不知道這件事。”


    聽到蕭燃的話,皇帝愣了一下,然後心中的膈應稍稍減了一點,沒錯,太傅也說,範宛不知道知不知道,若是範宛也不知道呢?範宛自幼就在範家長大,而範宛的母親也早早過世,若是真的會有什麽不好的圖謀,那範宛的母親也不會輕易病故了吧,而範宛也不會一直在後宅裏不起眼。


    皇帝想到此,沒有又皺了起來,範宛從前不起眼,為什麽去年突然就變了?


    見皇帝臉色又不好了,蕭燃也顧不得其他,說:“父皇,兒臣去問問範宛吧。”


    皇帝卻說:“叫範宛過來。”


    蕭燃心下百轉,還是沒有再說什麽,魏公公領命去了,但是在燕子巷卻沒有找到範宛,迴宮複命,皇帝就說:“沒有在家?是不是去大理寺了?”


    魏公公說:“陛下,奴才命人先去的大理寺,得知小範大人今天休沐,人就又去了燕子巷,還是沒有找到人。”


    不在大理寺也不在家,那隻能是去街上閑逛了?


    皇帝麵色不變,吩咐說:“叫人在燕子巷等著。”


    魏公公應諾退下。


    蕭燃看著皇帝的臉色,大概的猜到了皇帝現在在想什麽,便道:“父皇,真的什麽也查不到嗎?”


    皇帝就看著蕭燃說:“他的母親身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太子以為如何?”


    蕭燃笑了起來,不以為然的說:“父皇,兒臣覺得也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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