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城外章文怡眼睛朝四下看了一眼,心裏直泛酸。目測楚州城外有大約兩到三公裏的開闊地,這樣的地形對於逃亡的人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一夜沒有休息的章文怡體力幾乎已經到了極限,她正是急需休息的時候。然而現在她知道自己還沒有安全,如果不能在那些人轉迴頭之前消失在可以看見的視野裏,那麽她還是有被追上的危險。


    “鄭爺”帶著人在城中文家人可能的藏匿點都搜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文家人的蹤跡,卻看到了幾個“五爺”的手下。


    經過盤問“鄭爺”大致了解到了“五爺”一行在文家的所作所為,這些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甚至連鏢局的女鏢師也沒有放過。但是他們卻折損了好幾個好手,一個是“五爺”視為兄弟的“老三”,還有幾個是“五爺”手下最為精細悍勇的小頭目,瘸子、行者、齙牙和駱駝。


    因為春花的緣故“五爺”讓人辨認了春花、阿秀和劉媽媽的屍體。這三個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說明九姑娘很有可能沒有逃掉。瘸子是在抓住劉媽媽想侵犯她的時候被她一剪刀紮傷的,劉媽媽是個剛烈的女子,紮傷瘸子之後還想逃走,於是被人亂刀砍死。


    由於殺了半天沒有殺掉一個正主,“五爺”覺得麵子上不好看,於是就派人在文府大肆搜查可能沒有跑掉的九姑娘。其他幾個人都是死在搜查這個女孩或者焚燒文府的時候。據他們的“二爺”判斷,九姑娘的身邊有相當厲害的一個殺手拱衛。


    “鄭爺”很奇怪這幾個人怎麽偷偷的溜了,盤問多時才問出來這幾個人正是將春花淩虐致死的罪魁禍首。他們在聽說春花是臥底之後生怕被“五爺”責罰,便趁亂偷偷的溜走了。這幾人在說了他們事情之後,請求“鄭爺”不要將他們交給“五爺”。


    “鄭爺”聽後陰測測的說道:“我不會把你們交給‘五爺’,我隻會親自處置你們,因為春花是我的侄女。”


    那幾人大吃一驚,待要掙紮早被“鄭爺”的手下按倒用繩子絞死。將這幾個人的屍首埋在了附近一戶人家的花園裏,“鄭爺”趕緊命人分去其他幾個城門把守,他親自迴到原來的這個城門勘察。一則這裏的人手不足,二則這裏離著文家最近,也是文家出城經常走了地方。想九姑娘一個深閨嬌女自然也是走這裏出城最快。


    因為要掩埋幾個死人,“鄭爺”迴到城門的時候,章文怡出城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此時章文怡已經跑到了棚戶區的邊緣,這裏臭氣熏天,章文怡卻也顧不得許多,深一腳淺一腳的一頭紮了進去。


    進了棚戶區意味著隱藏了身形,章文怡的心情一鬆,慢了下來。她一邊慢慢的走一邊用目光搜尋是否有放在外麵的食物,現在她急需水和食物來補充和恢複體力。


    實際情況讓她非常失望,這裏能看到的人都骨瘦如柴卻腹部隆起,這是典型的營養不良引發的症狀。想在這樣一個食物極度匱乏的地方尋找食物,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章文怡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她需要盡快的離開這裏。因為經驗告訴她這裏的人為了生存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包括吃人。


    正在行走間從旁邊的巷子裏竄出來三個成年男人,他們舉著木棒朝章文怡的頭頂打去。全神戒備的章文怡在三個人剛一出現的時候,抬手就是一槍擊中了一個人的大腿。鉛彈撕開了那個人本就不厚的肌肉,打斷了他的腿骨,順便崩斷了腿部的動脈血管。鮮血瞬間崩的附近的人一頭一臉,站的比較遠的章文怡的身上也被濺到了不少。


    槍聲在狹窄的空間裏被放大,劇烈的響聲讓另外兩人的動作出現了遲疑,他們的木棒也就沒能打中章文怡。


    他們看到了摔倒在地的同伴,那人的大腿因為被掀掉了一大塊血肉,而產生了一段的凹陷。鮮血從血肉模糊的創麵如同泉水般湧出,由於大量的失血他的皮膚出現了死亡的慘白。


    那人還在地上痛楚的嚎叫著不斷的翻滾掙紮著。隻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氣息越來越弱,一會兒的功夫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搐。


    這種情形對另外兩個人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他們殺死別人的時候經常會出現類似的情景,隻是過程沒有這麽快。


    兩人看到章文怡的槍口指了過來,嚇得丟掉木棒轉身逃進了邊上的巷子。章文怡喘著粗氣,舉著槍緩緩的前行並做著全向的警戒。棚戶區的縱深大約有三百米的樣子,章文怡卻覺得自己走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看見不斷的有人接近那具屍體,卻沒有時間仔細看他們在做些什麽。章文怡現在最需要的是走出這片危險的棚戶區。


    屍體附近居住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走出來迅速砍斷屍體的一條手臂,轉身迴到了自己的棚屋,他舉著這段手臂對屋中的一個老婦人說道:“阿妙,今晚我們有肉吃了。”


    這裏的生存法則如同章文怡的設想,它們隻有兩個字“活著”。


    李六在“鄭爺”麵前說了自己的疑惑,他說他好像沒有看見有孩子跟著大人進來,如果不是周隊正的阻攔,他是想攔住那個小孩問個清楚的。


    “鄭爺”鷹隼般的目光盯著周隊正,也就是剛才指使李六檢查出城人群的頭目。


    周隊正用坦然的目光迴視著“鄭爺”,他解釋道:那個男孩胖是胖了一點,但並不是很胖,而且從個頭上看大約有十來歲的年紀。而且那個時候城裏也有人在往外走,他是不得不讓李六先去查看出城的那批人。


    周隊正的理由非常充分,另外兩個看守城門的點頭同意他的說法,證明當時的情況確實如此,周隊正沒有任何撒謊。


    打消了對周隊率的懷疑,“鄭爺”問那個男孩是否進城,其他的人都說沒有注意到。又問了一下那個男孩何時出的城,周隊率立即答道:“大約半個時辰。”


    “鄭爺”立即跑出城門極目遠眺,他看見一個黑影閃進了棚戶區。“鄭爺”迴頭看了一眼,見正有一隊官兵前來換班。


    他立即叫住了那個領頭的隊正:“方隊正你跟我來,讓周隊正他們再多值一會兒。”


    那個隊正答應了一聲,依舊讓手下的士兵列隊等候。“鄭爺”叫人把自己的馬牽了出來,他騎上馬帶著人朝著那片棚戶區馳去。


    看著地上的一攤鮮血,“鄭爺”若有所思,他揮了揮手讓身後的軍兵散開去四處搜索。而他則慢慢靠近那攤血跡,血水裏還有碎骨、碎肉的殘渣。裏麵一片呈放射性炸開的鉛片引起了“鄭爺”的注意。


    根據“五爺”那幾個手下的描述,至少有三個人身上發現了這樣的鉛餅。“鄭爺”用手比劃了一下,感覺如果是用指力將鉛丸彈出這樣的力度簡直是不可思議。或許用踏張弩可以達到類似的要求,然而踏張弩是無法連續發射的。


    “鄭爺”搖了搖頭,感到這位九姑娘的護衛真是一個可怕的家夥。很快有人迴報說是有人看見一個少年朝著前麵的一片樹林跑去。


    “鄭爺”問:“隻有一個少年?!”


    那人迴答道:“是的,隻有一個少年。”


    這個時候“鄭爺”的眼睛看到了邊上棚屋中正在煮食物的瓦罐,被剁碎的肉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也許是人的。


    他的眼睛轉開去望著前麵的樹林若有所思。看了一會兒他揮了揮手,讓方隊正把人全部召集起來,點清人數帶著他們返迴了城裏。


    周隊正和方隊正進行了交接之後帶人離開城門,“鄭爺”則繼續留在城門口。


    到了傍晚“五爺”帶人垂頭喪氣的返迴,“鄭爺”問了才知道他們還是追丟了文家的人。


    馬車他們倒是追上了,上麵並沒有文家的人。文家的人在離開馬車行四、五裏地之後就下了車,根據車夫所指的方向,文家的人顯然對離去的蹤跡做過掩飾,在附近找了大約一裏路重新找到了文家的行蹤。最後發覺文家在附近的河叉裏藏了一艘船,現在推斷文家的人是乘船走水路沿運河去了彭城。而後在某一處棄船上岸,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應該是去京城投奔翼國公。


    “鄭爺”也介紹了他這邊的發現,他認為“九姑娘”身邊的確有一名絕頂高手的存在,更為可怕的是這位高手還有其他的幫手。從文家這麽縝密的逃跑路線看,九姑娘很可能是一個幌子,目的是擾亂視線分散追兵的注意力和力量。


    有兩種情況存在,一種是有一個少年在假扮九姑娘;一種是九姑娘也在,通過這兩個人不斷的出現麻痹追兵的防範,由高手在暗中實施偷襲。現在他們逃進城外的樹林裏,這片樹林方圓數十裏,一直延伸到條河東岸,扔個幾千人進去都能藏得住,想抓他們不容易。


    現在文家人已經安全離去,那麽這幾個人也肯定要離開去和大隊匯合,那麽抓住他們的行蹤就能找到文家人的行蹤。


    “五爺”皺起了眉頭,說道:“那片林子這麽大,怎麽才能找到他們。”


    “鄭爺”笑了笑,說道:“他們不會久留,哪裏沒有吃的。與其我們去林子裏找,不如等他們從林子裏出來。他們進去的地方是‘鬼不留’所以他們肯定不會再從那邊出來。如果不從那邊出來,要是往西去一般就隻有河口鎮了。”


    聽完“鄭爺”的分析,“五爺”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去河口鎮堵他們?”


    “鄭爺”笑著點了點頭,他說:“文家的人很可能還在等他們,所以我們不要驚動那幾個人,他們逃走的越順利,我們也就能越快的看見文家的人。當然,也許文家的人不會等他們。所以這次你一定要注意,小心不要暴露行蹤,在不能確定的時候一定要先來通知我。在楚州我們插得上手,出了楚州就是別人的功勞。上麵要的是文家全家,不是一個九姑娘,況且那個人未必真的是九姑娘,事情辦砸了你我在老太爺麵前都不好交代。”


    頓了頓,“鄭爺”看著“五爺”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有功勞總比沒功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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