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開了!”燕無休大喝一聲,手中長棍上下飛舞將攔在馬前的官兵打得人仰馬翻,一騎當先向外飛奔。眼看距離巷口越來越近,倏地眼前火光突現,人影閃動,數十名手持火把的官軍一字排開堵住去路,前排弓箭手單膝跪地,搭箭在弦滿弓待發。


    前有攔截後有追兵,燕無休見狀迴身叫道:“四哥,放暗器。”身後蕭文聖一摸鏢囊不禁暗自叫苦,身上所帶的暗器早已用完。


    “放箭!”隨著一聲令下,亂箭齊發,燕無休手中長棍翻飛打落箭矢無數,終究左肩還是深深中了一箭,暗道不好,老子這條命今天要扔在這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輛著了火的馬車筆直衝進人群,堵在前麵的官兵立時被衝撞得四散避讓,隻見一道身影縱身車廂頂一躍而下,來者正是二當家唐天雷,隻見他手中镔鐵刀左擋右突,瞬間殺出一條出路來。


    燕無休拔出箭頭,拍馬率先衝出,高聲叫道:“二哥小心,兄弟先走一步!”兩匹快馬飛也似的突出重圍,直奔碼頭方向而去。


    此時增援的官軍已從四麵八方疾馳而至,見兩匹馬奪路狂奔,其中一人身穿囚服,紛紛下令騎兵追趕。


    唐天雷見二人成功脫身,不敢戀戰,虛晃一刀縱身上了對麵屋頂,腳下弓弦聲立刻響起,箭矢如雨點般射向他全身。


    唐天雷絲毫未作停留,深吸口氣展開身形飛身向前,幾個起落已經在數十丈開外,迴身望去,追兵已被他甩出幾條街外。


    他定了定心神,長舒了一口氣,誰知剛一轉身,就看見了一個人。


    月色如洗,星漢燦爛。


    六丈開外的屋脊之上,一個筆直的身影握槍而立。


    月光灑落,盔甲反射出奪目銀光,披風隨著微風揚起。


    “束手就擒,我饒你不死”這人聲如洪鍾,雖在數丈之外,唐天雷也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耳膜顫了顫。


    “好渾厚的內力”唐天雷暗忖。


    “你是誰?”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其實他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僅是官府中人,從他身上穿的亮銀甲來看,此人至少官居將軍之位。


    這人冷笑道:“這話好像應該由我來問。”


    追兵腳步聲漸漸入耳,唐天雷知道自己不能再等,於是他終於出手。


    镔鐵刀閃著寒光直取對方前心,這人單手揮槍,“當”地一聲,兵刃相交,火星四濺!


    唐天雷手掌一陣發麻,虎口處劇痛不已。隻一招,就知道自己斷不是此人對手。驚魂未定,那人銀槍已刺到眼前,出手之快、力道之強前所未見,唐天雷畢竟不是泛泛之輩,知道不能以力道取勝,轉而使上巧勁,手中刀斜切對方槍身,腳下順勢一滑,刀鋒直奔對方手腕削去。


    這招聲東擊西固然使得巧妙,可惜卻似乎早被對方猜到。


    就見此人將手一鬆,竟然棄了兵刃,他本就用一隻手與唐天雷過招,這一鬆手整個人都騰了出來,倏地身形一晃,人已繞到唐天雷身後,唐天雷暗道“不好”,再想變招為時已晚,後心已重重挨了一拳。


    “噗”地一道血箭從唐天雷口中噴湧而出,他極力穩住心脈,但胸口處如同波濤般翻滾,站都站不穩了。


    更可怕的是,一招攻出後,對手竟閃電般伸手接住了尚未落地的銀槍!


    “現在該知道你是誰了”對方言語如冰,槍尖緩緩挑向唐天雷的夜行麵紗。


    “咻”一聲暗器聲破空而至,直奔那人麵門射到,這人揮槍一格,不偏不倚正中暗器,就聽“嘭”地一聲過後,一團白霧瞬間將他吞沒,那人反應奇快,瞬間閉上雙眼屏住唿吸,一個鷂子翻身向後飄出數丈。


    等他再次睜開眼,哪裏還有唐天雷的身影。


    再厲害的高手,也沒有不怕毒的。因為中毒很容易,解毒卻往往是一件很難的事。因此常在江湖中行走的人都會隨身攜帶一些常見的解毒藥。擅長用毒的人即便武功平平也幾乎沒人敢輕易招惹,一旦招惹了用毒高手,你的日子將會很難受,畢竟時刻保持警惕,整天提心吊膽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清風拂過河麵,月色映照下水麵漣漪泛著微光。


    一葉扁舟泊在岸邊,一人手提燈籠站定船首。


    如此靜謐祥和的夜色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來者正是蕭文聖、燕無休兄弟二人。


    身後不遠處燈火明滅,喊殺聲震天,一隊騎兵近在眼前。


    燕無休箭傷很深,胸前已被鮮血浸透,麵色慘白,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船首上那人見狀大吃一驚,躍上岸邊道:“五弟,你受傷了?”


    燕無休勉強搖了搖頭道:“大哥,我沒事……”


    此人原來正是在此接應的總鏢頭唐天龍。


    唐天龍立刻將燕無休扶進船艙,岸邊的蕭文聖也翻身下馬,衝船上喊了聲:“滅燈!”船頭燈籠應聲熄滅,蕭文聖揮動馬鞭,狠狠在兩匹馬身上抽了兩下,兩匹馬吃痛撒開蹄子向前一路狂奔而去。


    蕭文聖遠眺身後,追兵說話就到,飛身登上小舟,船槳劃動,漸漸離岸遠去。


    這一夜,又會有多少人無眠?


    京西外城,玉鼎鏢局,四更已過。


    玉鼎鏢局正堂內唐天龍居中而坐,金總管垂手立於身後,左右首坐著的除了蕭文聖、江上寒,還有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此人正是江湖人稱“鐵扇書生”的祝西亭。


    適才出手相助,從槍下救出唐天雷的正是此人。


    雖說今夜成功劫獄,但動靜鬧得過大,天牢被劫官府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何況還重傷了二爺唐天雷和老五燕無休。


    包括唐天龍在內的眾兄弟心中都在盤算,付出這麽大代價救出這位龍大爺到底值不值得。


    “祝公子今夜仗義出手救出我二弟,大恩不言謝,今後有用得著唐某兄弟之處,定當萬死不辭”蕭文聖起身謝道。


    “鐵扇書生”祝西亭微微一笑,起身道:“蕭四哥說哪裏話,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唐天龍正色道:“今夜過後京城內外定會戒嚴,江、祝二位賢弟就請暫住鏢局,待風聲過後再走罷。”


    祝西亭笑道:“多謝當家的美意,小生不過做了個順水人情,何況小生並不知道今夜發生了何事,朝廷就算封了城也無妨。”


    在座眾人都是老江湖,聽他弦外之音就是:我隻是碰巧遇到二爺跟人動手,好心出手相助而已,至於你們鬧出的這麽大動靜我既沒有參與,更沒興趣知道。


    一句話,你們闖的禍不關我的事!


    唐天龍微微頷首,蕭文聖一旁道:“祝公子救命之恩容圖後報,不過城中已是風聲鶴唳,此時外出恐多有不便。”


    祝西亭站起身來抱拳道:“多謝蕭四哥了,隻是小生尚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容改日再會。”


    “好吧,既如此我等也不便強留,祝公子千萬小心。”祝西亭辭別眾人而去。


    送走祝西亭,唐天龍道:“我已命人收拾好上房,就請江賢弟屈駕暫住幾日再走不遲。”


    “雲中燕”江上寒嘿嘿笑道:“客隨主便,既然二位當家如此盛情,小弟免不了要叨擾幾日了。”


    這時一名家丁走進廳中稟報:“迴當家的,大奶奶、二奶奶吩咐小的前來迴稟,二爺和五爺傷勢見緩,現下已無大礙,請大當家的和四爺放寬心。”


    眾人長舒一口氣,唐天龍接著問道:“龍大俠沐浴完了麽?”


    家丁低著頭支吾道:“迴當家的,龍大俠已經沐浴完,隻……隻是……”


    唐天龍見他言語閃爍,忙追問道:“隻是怎麽了?”


    家丁幹咳一聲道:“隻是他沐浴更衣後,倒頭便睡了。”


    “什麽?”唐天龍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眾兄弟出生入死忙活了大半夜救他出了天牢,他連半個謝字都不提,這會眾人不辭勞累聚在大廳內等他,他居然先行睡了?


    正待發作,蕭文聖擺手笑道:“既然如此,大家也已乏累,就各自安歇了吧,再有半個時辰天都亮了。”唐天龍這才壓下怒火,眾人各自迴屋休息無話。


    金烏東升。


    龍世秋在鳥鳴聲中醒來。


    翻身下床,早有人進屋伺候他洗漱完畢。


    龍世秋伸了伸懶腰,心情暢快極了。這些時日在天牢內吃盡了苦頭,昨晚光是沐浴就換了三次水,前兩次洗完的水髒得都看不見桶底。


    此刻的他煥然一新,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銅鏡,滿意地笑了。


    鏡中的自己頭發打理得整齊順滑,發髻以玉簪冠了起來,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雖然長得一般,但“人靠衣裳馬靠鞍”,配上這一身銀白色錦袍,倒也有些英氣襲人之感。


    他已不再年少,都說三十而立,吾正當三十,當何以而立?


    不知是歲月的洗禮還是風霜的摧殘,三十歲的自己印堂間竟然已經有了兩道淺淺的雙闕紋。


    龍世秋邁步走入院中,院子不大,卻也精巧別致。


    閑庭信步般往東出了院門,沿著石階小路走出不遠眼前閃出一片不大的竹林,隱約一個瘦小的身影在竹林內閃轉跳躍,不時傳來“嘿”“哈”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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