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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夜似水,繁華銷盡。3


    “梆,梆”的打更聲由遠而近,由近而遠,漆黑的夜空模糊一片,恍若白晝的營帳裏,卻隻有兩個不眠的身影。


    “五萬人呢,打聽到劉封是怎麽將這些人送迴來了?”曹操身高不足七尺(漢尺,一尺約23.1cm),光潔寬厚的額頭少了幾許日間勸慰袁紹時的豁達,卻多了一分好奇,更多的卻是凝重。


    早在出兵勸阻劉備攻伐冀州的時候,曹操與他的眾謀士就一致認為,袁紹有七成的可能,要從並州铩羽而歸和,隻是想不到和中,袁紹會以這種方式敗了,還敗得那麽慘,這麽快。戰後劉封的所為,更讓曹操諸多疑惑,一時難解。白日拜領了袁紹的別宴,更聽說了劉封居然將所俘五萬袁軍將士盡數遣返,更讓他吃驚不已。


    斜坐著的是身高八尺的郭嘉,袒胸露懷,隨意的搭拉著兩條細如竹竿的長腿,嘴角掛著幾許痞賴的笑:“有趣,此事說來當真有趣!劉封依仍將所俘虜的袁軍按營(每營千人)劃分,沿途指定目標,兩營依次比賽腳程,若是哪一營晚到了,隔日的食糧減半,如此反複,不過幾日功夫,便將所俘袁軍盡數禮送出境了。隻可笑袁紹還當這是劉封的詭計,竟將這些人攔在城下三日,任著風吹雨打,傷病交加死傷無數,才放了他們進來。又使人散布謠言,隻說劉封盡數坑殺降卒,殺人吃心,開膛剖腹,愈傳愈奇,無所不用其極。嗬嗬,到如今,‘袁紹’這兩個字,在冀州隻怕不比‘劉封’來得管用了。”


    “嗯?”曹操雙目放奇,心口一亮,“袁軍不曾嘩變?”


    “晉陽一戰敗北,袁軍早已破膽,如何還敢嘩變!”郭嘉很不客氣的糾正的曹操的錯誤,鞋底在地上輕快的打著拍子,轉又笑道:“不過劉封的這個法子,倒與於文則的練兵之法相通,有趣得緊。”


    “不過,”郭嘉略略一頓,笑了起來道:“劉封不怕這些人嘩變,袁紹卻擔心這裏會否有人受了劉封的誘降,迴來就將所有曲長以上將佐一概罷斥不用,並禁令有人散布劉封放還俘虜的事。”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本初也技止於此了。”曹操輕蔑的一笑,搖了搖頭。


    “劉封行事大膽,頗多出人意料之處,袁紹不分青紅皂白,竟也墮入彀中,他不敗,豈還有天理!”郭嘉雙目褶褶精亮,盯著閃爍的油燈,“沮授又受袁紹責罰,便是因於此了袁氏文武,分崩離析了。”


    曹操略略一笑,郭嘉提醒的意思,他豈不懂,若換了是自己的話,也便是將這些都召集起來,說些安慰的話,鼓勵他們努力雪恥了。


    至於信任,這些人既懼劉封威勢,又受了劉封恩德,隻怕日後相見,不好說,不好說!


    尤其,若是換了是自己的話,劉封可否還會將俘虜無任何條件的放還?曹操搖了搖頭,沒有信心,與劉備在鄴城下一觸即退,若說劉備沒有防著自己,他如何也不信的。


    無語在窗前來迴踱步,步履輕緩,濃眉漸漸微鎖了起來。郭嘉也不打擾他,自顧自的倒著酒往喉裏灌,時不時的眯著眼睛感受著舌底餘香,打個輕嗝,隻小心的不發出聲音打擾了主公曹操。


    “五萬人呢,五萬精練之卒,就這麽放了!本初這一次並州之行,因為劉封的慷慨,倒不是虧得很多。”許久,曹操忽然停了下來,嘖了嘖嘴唇,輕輕的一歎,頗有些意興不甘的味道,亦有些言不由衷的樣子。


    “並州卻虧大了,一片疲蔽,滿目淒涼……”郭嘉順著曹操的話往下接,淡然笑了笑,滿滿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端在手中,微微晃蕩著,雙眸赫然漸漸的亦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知不覺中,已收起了笑容,喃喃的道:“五萬見過血的精銳,劉封倒真是有魄力!”


    曹操輕點了點頭,卻展顏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看著郭嘉:“奉孝真的以為,劉封虧了?”


    “經過了晉陽之敗,劉備父子就是袁紹揮之不去的夢魘,現在冀州上下,隻怕聞著劉封之名而變色,又得感激劉封放迴俘虜仁義之舉,嗬嗬,異日劉封過冀,怕不過一戰之威,冀州遠近便要聞風而降了。”郭嘉如何不明白曹操的意思,亦是嘿嘿一笑,漫不經心的呡了口酒:“劉封或是不虧,不過公孫瓚這一次南下,麵對的不再是元氣大傷的冀州,怕是又要無功而返了。”


    兩人天生絕配,往往便在言談中,將各自心中所思之不足處彌補了起來,這也是為何曹操每次出行都要帶著郭嘉的原因,沒有人比郭嘉更了解自己了。


    “公孫瓚,一勇之夫耳!”曹操搖了搖頭,袁軍自此之後對上並州軍,或是會有心理壓力,對其他的人,這些與並州軍苦戰餘生的冀州精銳,卻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士,抵得住公孫瓚不在話下,自然也能,抵得住自己的。


    想到此處,曹操臉上便又漸漸憂鬱了起來,仿佛冀州已是劉備父子的囊中之物一般:“劉備在中山時就頗得民心,劉封這一次更是一舉收了冀州軍民心,若是並州緩過勁來,本初絕非劉備父子之敵!”


    “袁家四世三公,董卓更與劉備勢同水火,劉備父子夾身兩雄之中,妄想稱雄天下,重複光武霸業,隻怕不易!”郭嘉淡然笑了笑,“而且,光武興師於河北,劉玄就戳於赤眉,想必長安的朝廷,對劉備父子,也不怎麽放心的罷。”


    相對於外姓人來說,劉姓的諸侯尤為天子所忌,這是人之常情。雖然天子年幼,卻不說明,天子身邊沒有明事理的人。


    曹操眼睛一亮,微微點了點頭,卻又遲疑的道:“劉備滯留洛陽不歸,莫非他竟以為自己還有餘力攻伐董卓?”


    強敵既退,並州正是百廢俱興的時候,然而身為並州牧的劉備自冀州退下來後,卻將州郡事物任由兒子劉封主持任用,自己則滯留洛陽,整軍練卒,訪老撫弱,其中種種,頗引得神思。3


    “袁紹兵發並州,董卓也沒少使在後麵小動作,田豐、荀攸、賈詡,無不是才智高絕之士,想必又在防著董卓了罷。”郭嘉搖了搖頭,並州經此喪亂,雖然士氣如泓,要再想進伐長安,隻怕暫時沒那個能力了。至於袁紹,一戰破膽,想必他這一生都不見得能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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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承平一百多年的大漢帝國,現在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戰爭了。


    自中平元年黃巾之亂起,大漢帝國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片風雨飄搖中,地方豪強勢力急劇膨脹,泰山張舉,中山張純,長沙區星,涼州韓遂、馬騰、北宮伯玉,不自量力稱王稱帝者,不知凡幾。靈帝崩後,大將軍何進與宦官十常侍火拚,兩敗俱傷,涼州董卓藉此上洛成功,以一介地方軍閥一舉掌握國家政權,廢帝,逼殺太後,盡滅何氏,大肆誅殺異己,一時之間朝臣震悚,天下惶怖,大漢帝國的最後一絲威嚴,終於無情的被董卓踩在了腳下。


    從此,各地豪強終於明正言順的擁立諸侯,視天子朝廷如無物,擴漲家族勢力,控製地方軍政,更以討董為名,舉兵與中央對抗。群雄蜂起,四百年大漢帝國一夕之間,分崩離析。


    到而今,袁紹發兵討伐並州劉備,袁術劉備河東大戰,幹脆就連個借口都不打了,各地諸侯之間,對遠在長安的皇帝陛下、涼州董卓的傀儡劉協那一點最基本尊重,也蕩然無存了。


    在這種情況下,公孫瓚大舉兵發冀州,在初平三年的這個初春裏,卻不過是又一輪戰火燃起罷了。對於遍地狼煙的大漢帝國來說,隻能算是不大不小可有可無的一個事件,便如一顆小石子掉入波濤洶湧的湖麵上,激起了波漣漪,也不過那少少一圈。將來史書傳載的時候,大約隻會“瓚伐袁紹,兵至某地,遇某人,戰果某,後某……”


    或是幾個字,或是幾十個字,僅此而已。


    非關自己,忙碌的芸芸眾生們,自然不會有太多的心思理會他。


    袁紹依然是大義上的關東盟主,不過誰都知道,袁紹的這個盟主,早年公孫瓚已經公然不給他麵子了,兩家一度兵戎相見。這一次袁紹撕破臉麵悍然出兵並州,卻最終铩羽而歸,更令人不敢相依的是,袁紹居然是在晉陽城下以優勢兵力敗給了乳臭未幹的劉封,隻身逃迴冀州,累得抱錯大腿了太原王氏慘遭覆族之禍!


    所有人似乎都想信,四世三公的關東盟主袁紹,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連太原王氏裏應外合都攻不破晉陽孤城,損兵折將而迴,袁紹的未來,大略脫不過一地之雄的評價罷。


    至於公孫瓚,威震塞外是有的,隻是那些塞外諸胡,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子罷了,一般也沒有人會視他們為對手,欺負這些蠻子,拿出來跟人吹噓都不好意思。而且,公孫瓚曾經慘敗於袁紹手下,已可見這位白馬將軍,打打塞外的雜胡或許還湊合,在中原,始終不怎麽拿得出手的。


    換而言之,公孫瓚再一次的挑戰袁紹,不過是惡狼和餒犬之爭,沒什麽看頭的。


    如果說這其中有什麽需要特別指出的話,那就是,公孫瓚居然在袁劉交戰最激烈的時候,晉陽受困旦夕且破的情況下,依然不緊不慢的去放心對付塞外那些雜胡!


    很顯然,在劉封本人也對戰局不是很有信心的情況下,自己還曾慘敗在袁紹手下的公孫瓚更不可能有十足的信心,他沒有理由就這麽確信他一手帶大的劉封一定能擊敗袁紹。


    惟一可以解釋的一點是,公孫瓚與劉備的關係,已經破裂了!


    或者隻是公孫瓚單方麵的因劉備在他與袁紹對峙時無動於衷的憤怒,或者這曾經情同手足,且是兒女親家的兩人真的已經形同陌路了,公孫瓚與劉備那種天然的同盟關係,似乎,真的破裂了,一去再不複返了。


    據說,造成兩家關係破裂的最初原因,則是當初公孫瓚與袁紹大戰的時候,劉備父子居然袖手旁觀,依然與袁紹互通往來,以致公孫瓚幾乎兵敗身死!


    這樣的猜想,自然的,也流入了並州州牧府,傳入了公孫婉兒的耳中。


    縱然婉兒萬般不信,一個事實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在晉陽受困兩個月之後,她的父親,依然還遠征在塞外,半點出兵冀州的動向也沒有。更令婉兒傷心的是,在她為劉封生下第一個孩子、也父親公孫瓚的第一個孫子已有近一年了,幽州別說親使往來,甚至是連個告慰的信也沒有!


    縱然劉封依然對她信寵有加,夾在父親與丈夫之間的這種痛苦,依然時時的折磨著公孫婉兒,每日在人前強作歡顏,心中的愁苦,卻隻能自己品受了。


    如果真如傳言的那般,她的丈夫在父親生死存亡之際不聞不問的話,婉兒心中或許還會好受一些,然而事實是,她的丈夫輕身入冀州,釜底抽薪挽救了父親的崩潰之局。外麵的事婉兒不是很懂,直接出兵聲援和暗中使絆子,孰優孰劣,婉兒也不能結出結論,然而她卻相信,她的丈夫劉封並沒有對不起她的父親。


    或者是女生外向,或者是出嫁從夫的心理,婉兒沒有絲毫對劉封的怨言,對於自己那個自幼崇拜的父親,心中或是有怨,卻又不知從何怨起。3


    那,畢竟是她的父親。


    ……


    驅走了袁紹,並州的一切似乎又迴到了原來的正軌上,劉備滯留洛陽,身受袁紹、袁術、董卓三麵之敵,不過袁紹一迴到鄴城就病了,不能理事,袁術所部多是步卒,既無精兵又乏良將,還與劉表正在南陽劇烈爭奪,一時也都顧不到洛陽這邊來,惟一難以捉摸的,就是長安的董卓了。


    劉備不敢掉以輕心,劉封便隻能擔起留守並州的重任了。


    不過劉封依然將大部分的事情推給了田豐和鍾繇,術業有專攻,政事田豐和鍾繇能處理得很好,自然也不必他再多插一杠子了。


    這一次袁紹突襲並州,尤其他帶了烏桓人和鮮卑人進來,所過之處,燒殺搶掠,村廓為墟,百姓大量逃亡,給並州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害。後來張郃驅逐了袁軍出雁門,烏桓人和鮮卑強盜們走投無路,紛紛被後繼而來的關羽及各地自發組織起來的民團義勇剿殺,然而這一切,卻隻不過是進一步加深並州與這些塞外胡人的仇視罷了。


    阿黛所在的部落因為早已歸順了並州,倒是不曾參與進來,借著其他部落元氣大傷之際,更是極大的擴張了勢力,遠近聞名前來歸順的諸胡部落漸又多了起來,已經隱隱有躍居草原第一部族的態勢,這也是到目前為止,草原諸胡中惟一可以與並州自由交換往來的部族。


    至於原來的鮮卑共主和連,倒還依然積聚了一部分力量,隻是勢力大降,隻能與革落羅部及阿黛所在柯最部鼎足而三,舔舐著彼此的傷口,分割大草原最肥沃的水草,再不複了昔日鮮卑共主的聲勢。


    公孫瓚趁著袁紹征調大量烏桓人合力偷襲並州的機會,突然遠征塞外,打擊最大的,必然是幽州之側剛剛興起的烏桓人。走投無路的烏桓人無奈的,大量丁壯接受了袁紹的收編,留守草原餘部則又淪為了鮮卑人的奴仆,俱將仇恨的目光,投向了中原的漢人,以及投靠漢人的鮮卑柯最部。


    一時之間,貌似風光無限的鮮卑柯最部汲汲可危。


    在這最恰當的時候,劉封一紙詔令發到了鮮卑諸胡手中:和解!


    “和解?”革落羅之子,瘦弱的歸特胡撇了撇兩道小胡子,微微冷笑。


    “嗯。”革落羅已經老朽,部落大事小事一般都交由這個兒子去折騰,自己每日兩個小嬌娘暖被窩,樂得清閑。此時左右兩個美貌的鮮卑少女正恭謹的給他捶著腿,昏濁的獨眼半閉著,輕輕的一聲呻吟,對歸特胡的疑問卻不置可否。


    “老頭子,這事,聽我的還是聽你了?”歸特胡揚了揚手中的帛書,很是放肆的追問一句。


    革落羅罷了罷手,揮退了侍女:“聽你的,怎麽辦?聽我的,又怎麽辦?”


    “聽你的,我們就歸順漢人得了,聽我的,就趁這機會,把柯最那老狗滅了。”歸特胡使著勁切了塊燒羊肉下來,放到嘴裏吧唧吧唧的大聲嚼了起來。


    “然後呢?”革落羅換了個舒適的位子躺下,很舒服的一聲輕吟。少年時他以勇武知名於鮮卑諸落,到了老年,卻累了一身病,不過幸好,人總算還活著。有點失望的是,自己這個惟一的兒子自小多病,瘦弱不堪,連殺個人都得借別人的手,雖然一腦子機靈深得自己的遺傳,終歸是遺憾的。


    歸特胡嚼了半天沒把肉嚼開,“啪”了一口吐了出來:“老頭子,我知道你不同意,我們可以讓和連那傻子去幹,漢人搶了他的女人,他早快憋瘋了。”


    “然後呢?”革落羅半眯著眼睛,又一次不緊不慢的問道。


    “然後,漢人把那傻子連鍋端,這草原,就是我們的了。”歸特胡嘿嘿笑道,滿目憧憬的樣子,聲音裏,卻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嗯,那你去吧。”革落羅一隻手在肥碩的大腿上輕拍著,不在意的吩咐道。


    “呃?”歸特胡從牙縫裏掏出一條肉絲來,又把大拇指伸了進來,模糊的應了一聲,拿起奶酒漱了口,撇了撇嘴道:“老頭子,你是不是快死了,所以什麽都不在乎了?”


    床上老頭子卻已經打起了細微的鼾聲,仿佛什麽也沒聽著了。


    “唉,要是老丈人死了,劉封那小孩,會不會尋思著報仇呢?可憐的阿黛。”歸特胡自顧自的嘟嚷著,搖了搖頭,抬腳走出大帳去,臨到門前,又迴過頭來:“老頭子,柯最不死,和連也不死,我歸特胡什麽時候能出頭?”


    “那先活著吧!”衰朽的老頭忽然坐了起來,獨眼裏綻著精燧的光茫,冷冷的道。


    活著?


    歸特胡搖了搖頭,仰望,蒼穹大地,煙雨茫茫,不甘呢,真是不甘!


    漢人?


    漢人!


    ……


    正對著滿目灰熾在感慨萬千的劉封猛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卻把前麵幾個正心書院的學子嚇了一跳,連忙不好意思的與這幾人歉然一揖:“方才有人惦著我了,一時失儀,嚇著諸年兄,小弟之過也!”


    那些人不認識劉封,不過見他身後帶著威風凜凜的鮑出,言辭又如此大方灑脫,俱都不敢怠慢,連忙相互恭敬還禮,謙讓一番。


    正心書院因為王氏作亂,幾乎讓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熾,除了幾個正心學子拚了命搶出了一部典籍外,幾乎便什麽也不剩了。幾個護書心切炸紅了雙眼的正心學子還與作亂的王氏家將衝突了起來,甚有幾個死傷的,濃鬱的血腥一時未散,更讓這化為廢墟的一片多了了幾分悲壯之色。


    “敢問幾位年兄,琅琊諸葛子瑜,居於何處?”劉封也從廢墟的傷緬中迴過神來,想起自己這次來的目的,連忙與幾個學子謙然一揖。


    “原來公子是來找子瑜的,敢問公子尊姓大名?”當先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與劉封虛抱一禮,遲疑的問道。


    “在下姓劉,是伯喈先生弟子,聽聞諸葛公子受傷,特來探視。”這裏人多口雜,劉封也不好表白自己身份,半隱半真的道。


    那少年見他隻報了自己姓氏,卻不報名,還借了蔡邕的名頭,便有些猶豫了起來。劉封奇道:“敢問這位公子,諸葛公子可是遇著什麽難事,或是這兩日前來探視的人太多了,諸葛公子不方便出來相見?”


    那少年微有些尷尬,略一遲疑,看著劉封似著不像說偽的,歉然一揖,道:“不瞞劉公子,子瑜受了傷,正在靜養,不方便見客,所以……”


    “呃?”劉封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道:“在下與華神醫還有幾分薄麵,不知諸葛公子傷勢如何,我便去請華神醫過來,這位公子?”


    那少年聞言大是驚訝了起來,華佗自隨了劉備從中山搬到晉陽以來,並州自州牧府以下,人人對他執弟子禮,不敢以醫者末技為意。後來為了綁住華佗的腳,劉封幹脆提議由州牧府買單,以便華佗可是專心給人看病,贈藥義診,一聽所為,不令貧者有因診費藥用致令望而卻步的,因此華佗在民間極受崇拜,華神醫之名無人不曉,哪見眼前這個人年紀輕輕,卻可以將華神醫請來,可見來頭不小。


    遲疑了一下,見劉封也不似壞人,這才不好意思的道:“華神醫百業繁忙,子瑾雖有病,卻無傷大礙,劉公子無須在意,在下這便引公子前去拜會子瑾。”


    劉封大喜,再三致謝。


    兩人一路交談,劉封一問才知,這少年是兗州山陽人,姓王名粲,字仲宣,年僅十六歲,說起來與蔡邕還是世交,這一次隻身來並州求學,很大原因也是仰慕蔡邕學識,渴求拜入蔡氏門下。不過他倒是不認識劉封的。


    劉封對王粲這個名字,也隻隱隱似乎有些記憶,卻忘了具體是因何而知名的。不過這種感覺,卻教他對王粲多了份重視,待到了無人處,便告了個罪,將自己的真實姓名告知於他,叫王粲更是吃驚不小,說話愈加小心的起來,亦不由的對諸葛瑾多了了幾分疑惑來。


    自擊敗袁紹以來,劉封聲勢如日中天,如今卻還像個普通士子一般的來來拜訪一個人,想來這人,妝不會是個普通凡物罷。隻是王粲左思右想,諸葛瑾雖然年長自己幾歲,才學見識,似乎並沒有多少超出自己之處,除了這次牽頭搶救書院館藏典籍,再無驚人之處,心中難免的亦有些納悶了起來。


    穿過幾條小巷,三人來到一處民宅,王粲告了個罪,上前擊門,不多時,柴門依呀一聲打開,一個長麵驢臉青年迎了上來,見了王粲倒還好些,看了旁邊還有劉封這個陌生人,當即大是尷尬起來,偏過臉去,深深一揖道:“諸葛瑾不知貴人來訪,多有唐突之處,還望見諒!”


    劉封心中一格登,憑著諸葛瑾這麵相,任他人山人海,還真就能一把揪出來的,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還施一禮,笑道:“是劉封無狀,唐突求見,擾了諸葛公子清靜!”


    王粲原本聽諸葛瑾唿劉封“貴人”,還隻當兩人早已相識,不意諸葛瑾聽了“劉封”二字,卻駭然退後兩步,張大嘴巴隻是艾艾:“你,你就是,就是……”


    “在下正是劉封,聽聞子瑾舍命護書,受了火傷,一來擔憂子瑜傷勢,二來為正心書院感謝子瑜赤子之心,三來,卻是要待子瑜無禮了。”劉封微微一笑,難怪諸葛瑾要躲起來不出來見人了,在這場大火中,他的頭發給燒掉了大半,半邊臉也給燒傷了,滿是血疤,手掌上更是布滿了水泡,甚是駭人。


    也虧了是劉封見慣了死生的,若換了旁人,甫一見麵便要給嚇壞了。


    諸葛瑾聞言卻是傷感了起來,人也迴複了平靜,苦笑道:“瑾不自量力,累諸多同窗受難,罪過已極,豈敢容公子移趾相見。”


    劉封說了那個第三,本是有些玩笑的意思,隻是看著諸葛瑾如此模樣,卻是開玩笑開過了,一時便有些尷尬了起來,正要勸慰他兩句,王粲輕拉了拉諸葛瑾衣袖,因笑道:“蝸居雖陋,子瑾若就這麽將公子擋在門外,可是大大失禮了!”


    諸葛瑾一怔,這才迴過神來,連忙延請劉封幾人入內就坐。


    劉封卻不慌忙,細細打量了這草廬幾下,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此廬何陋之有,但有子瑜真龍在此,便是人間廣廈,天上瓊宮!”


    當初這個所謂的正心書院草創時,隻有蔡邕一名先生,雖然掛著皇室秘藏萬卷的名頭,卻是連破廬屋都沒有幾間,劉封便很無恥的將《陋室銘》抄襲了,借蔡邕之手刻錄於正心書院大門前,所有正心學子,一入山門,所見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劉封朗朗上口,讓諸葛瑾王粲頓時備感親切,一下子拉近了幾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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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邑。


    張飛的如雷鼾聲,隔著厚厚的門板更是遠遠的傳了出去。


    一個急促的腳步聲自黑暗中奔出,前麵兩個侍衛急忙上前一攔,“嘩”了一把拔出戰刀:“什麽人!”後麵幾個,亦是大警醒了起來。


    “是我,徐庶!”那人大聲應道,一把衝開兩名侍衛,往內院奔去。那些侍衛也看清楚了來人,俱是大鬆了一口氣,卻不敢攔著他。


    河東駐軍上下,能與張飛平和的說句話的,也就眼前的這個徐庶和另一個毛躁的少年法正的。不過論起敢夜闖張飛臥房了,也隻有這個徐庶有這膽子。


    “三將軍,快起來!”徐庶走到門前,重重的一推,推不開,“梆梆”幾下狠狠的拍起門扇來。幾個侍衛遠遠的看著,既不來攔,也不敢幫忙,隻裝著什麽也不知道了。


    徐庶拍打了半天,裏頭依然鼾聲如雷,心下焦慮,抬起一腳,“嘩”了一聲將門踹開,他少年學劍,文武俱佳,這一足之力,雷鳴般的一聲巨響,竟將厚厚的門板齊齊踹倒,重重的摔在地上,連帶著砸倒了屋內一張小圓幾,酒壇酒瓶“咣啷啷”的摔了一地,盡皆粉碎。


    “三將軍?”不待門板圓幾停穩,徐庶衝了進去,卻猛的駭然止住,連退兩步,雙目睜得大大的,扶著牆幾乎摔倒。依稀夜色中,就著外頭火把閃爍,隻見床上端坐著一員大漢,**著上身,膀闊腰圓,渾身虯結肌肉盤結錯雜,駭然醒目,正是張飛無疑。然而叫徐庶驚駭的,卻是端坐著的張飛瞪大了銅鈴大眼,健碩的胸肌均勻的顫伏著,鼾聲如雷,似仍在睡夢中。


    徐庶少年輕俠,鬧市殺人渾然不忌,卻駭然看著了眼前這一幕,一時驚悚,張大的嘴巴再說不出話來。遠遠的幾個張飛侍衛好奇的看了過來,俱是心下暗樂,隻等著看好戲,卻不敢發一絲聲響來。


    “三,三將軍?”徐庶額上冒著豆大的汗珠,遲疑的低喚了一聲,卻叫張飛的如雷鼾聲全給衝沒了,渾圓的大眼,依舊怒睜著。


    “三將軍?”徐庶大著聲又喚了一句。


    張飛依舊無動於衷。


    徐庶深吸了口氣,左右尋了尋,牆角還有一壇老酒,不由分說,走過去晃了晃,滿滿的一壇老酒。徐庶咬了咬牙,“啪”了一聲拍開封泥,濃鬱的酒香撲鼻而入,徐庶竟無半分憐惜,伏下身子將這壇扛了起來,走到張飛床前,壇口對著張飛的頭,不動!


    一支粗壯的大手頂了上來,那如雷的鼾聲卻還不停息。


    徐庶長舒了口氣,鬆手下來,退後兩步,那隻大手就這麽抓著酒壇子,連酒帶壇,不下五十斤,卻紋絲不動,盡在張飛掌握中。


    雷鼾聲還是不停。


    徐庶苦笑一聲:“三將軍,你別詐我了,起來吧!”


    張飛不動。


    徐庶低過頭去,左右翻了翻,俯身拾起一隻桌腿:“你再裝,我可把它砸了。”


    “唿!”張飛長吐了一口氣,那如雷的鼾聲這下終於是停了,沒好氣的看了徐庶一眼:“元直,你忒不地道,如此佳釀,我老張尋遍河東,這才翻到幾壇,僅剩這一點了……”


    “為了這幾壇酒,你把衛家的人吊起來打?”徐庶打住了張飛下麵的話,聲音裏赫然滿帶著急憤,直直的怒視著張飛。


    “去!”張飛不屑的撇了撇嘴,抬起酒壇子,一大口酒傾瀉入喉。徐庶恨得牙癢癢的,幾乎便要撲過去將張飛暴打幾拳,終於還是生生忍住了,他打不過張飛的!


    張飛這一口酒也不知倒了多久,半到半壇子入腹,才放了下來:“衛家那老頭,當年逼二哥遠走他鄉,老張我沒將他滅門,每天高興了才打他兩迴,算是便宜了,還……”


    “衛家反了!”徐庶怒不可遏,大聲叫道。


    “噓!”張飛做了個手勢,認真的看著徐庶,示意他小聲點:“衛家反了?真反了?”


    多餘的話:官渡之戰後曹操收降袁紹敗兵八萬,盡數坑殺!竊以為,老曹此舉,極為不智,也極為不自信。官渡之戰後,袁紹壓在老曹頭上的光環被剝了一幹二淨,信心大挫,兩年後鬱鬱而死,袁氏基業遂步落入老曹手中。


    值得注意的是,因為對袁紹在官渡中表現的失望,袁紹大將張郃高覽甚至於陣前率軍投降了老曹。然而正是因為老曹的屠殺,基本上從此絕了冀州官吏歸降老曹的路子了,哪怕日後老曹後來以絕對的優勢兵力逼淩河北,這種大規模的歸順行為也基本上再沒有過了,惟有各地激烈的反抗。官渡之戰後兩年,袁紹病死,後三年,老曹滅袁譚,再後兩年,公孫康送來袁尚袁熙兄弟人頭,臣服於老曹。


    想以老曹的文武才略,麵對兄弟相攻的袁譚袁尚兄弟,竟是硬生生的再打了五年之久,才得以最終平定河北,一統北中國。


    不比秦國與趙國,秦國強而趙國稍弱,秦人可以坑殺趙卒,以期盡滅趙人的抵抗能力。袁氏一向強於老曹,官渡之戰更是一場經典的以弱勝強之戰,老曹雖然坑殺了八萬降卒,不過以冀州戶口五百萬,富甲天下,這八萬人,根本不算什麽,何況還有青、幽、並盡在袁紹掌控下,更有聽命於袁氏的塞外諸胡。


    時也,勢也,八萬人不比四十萬,袁紹更強於趙國,殺俘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敵人的戰鬥力,卻因此極大的激怒了袁紹治下各州郡,為日後的北上之戰頻添了諸多困難。不知道張郃日後是否還有臉迴過河間老家,也不知道,高覽自官渡之後銷聲匿跡,是否與此有關(高覽名位僅次於張郃,袁紹用人或是不行,識人的本事絕對不差,所選文武無不是一時精英)。


    討滅袁氏後第二年,老曹揮兵南下,逼降劉琮,而後就是赤壁之戰了。


    竊以為,老曹本來極有機會親身一統天下了,隻是因為殺戳太甚,將許多原本應該是朋友的人逼到了敵對陣營中。先是殺邊讓,激起了兗州之變,差點連家都沒了,挭來列是因為在徐州的屠城,徐州上下同仇敵愾,劉備得以趿身諸侯之列,最終成為老曹一生的敵人,滅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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