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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封原本以為自己這一次受了這樣受了傷,還會直接昏迷過去,再一次的來個諸事不理。然而事實上,他卻大大的高估了自己做一個甩手掌櫃的可能,自始至終,他一直的精神亢奮著,仿佛吐出了這許多血,還有胸前傷口迸裂那湧泉般噴出的血,原本就是他身上多餘的東西一般,拿掉就沒事了。


    本來劉封還想開玩笑的問問自己,這一次是不是迴光返照了?隻是看著王蘅那哭腫得像紅桃般的一雙眼睛,這話便也說不出口來。重新包紮的傷口上了藥,由著幾個親兵臨時做了個軟橋抬著,靜靜的等到戰事的結束。話說,這一次若不是有王蘅偷跟了出來,想著一連番的受傷,要由著這一堆大老粗來照顧自己,那還真是要命的!


    不過,也有這個可能,傳說軍中藏著女人是不吉利的事,或許就是因為王蘅的隨軍給自己帶來了晦氣,這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倒黴……


    當然,這樣沒良心的話,劉封也隻能在心裏偷偷的自個樂樂了,剛一冒頭就得趕緊掐死,想都不能再往下想的。權當,自己是找了個專職隨軍護士吧!


    張郃終於還是放走了高覽,而且是在在眾目睽睽之下,放走了他。不過他卻將顏良的副將張南擒了迴來,隻是劉封卻又放了他迴去,一同讓他帶走了,還有顏良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劉封這番辛苦的設伏,其實還真的也就是為了顏良一人而已。三千袁軍精騎,自主將顏良以下,死傷近兩千,剩下的千餘人,俱已喪膽,再不足為懼,劉封也不著人追趕。


    至於高覽的死生,劉封也沒有再追究,他亦沒有想到張郃會用自殘一眼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愧恨,一時亦是愕然良久。最後對前來請罪的張郃卻隻輕輕的一句“我今天沒有見過高覽這個人”,便當著什麽事也沒發生了,對於高覽射傷自己的坐騎才害得自己如此狼狽,竟至差點就被俘的事,劉封更是提也不提。


    劉封的千餘精騎,陣亡兩百,輕重傷三百多,再加上劉封這個重傷號,也是傷亡大半了。劉封卻從曾經被俘的張南口中套出了一個重要的消息,西河太守王柔一直拒絕向袁紹獻誠,袁紹長子袁譚和郭圖已經出使離石多日了,此時還在離石城中,勸說著仍在觀望中的王柔。


    而顏良之所以如此急行軍,就是為了威逼沒兵沒將的王柔就範,占領西河後,再從背後迂迴阻斷晉陽與外麵的聯係,合軍圍困晉陽!


    ……


    將各人的軍功首級記尋在案,劉封並遣了人將輕重傷員送到上郡救治療養,隻在身邊留下了四百騎。3眼下太原郡和西河郡都暴在袁紹的軍威下,就近的上郡倒是安全得多。


    這其間自然也免不得有爭搶首級冒奪軍功的事,好在劉封早年設立的軍法隊,法規禁嚴,對於那些各執一詞誰也說不清的事,幾個葫蘆僧判了葫蘆案,胡亂的揭過了,或有不服的,卻也不敢再到傷重公子麵前爭執。


    應該說,因為有了這個軍功授田法,才有了這一千精騎的人人悍勇,死且不退,戰鬥確實成倍的增長。經過了這一戰後,餘下的這七百餘騎,無疑便是並州軍裏最精銳的一部了。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各種糾紛,搶功冒領首級的事自然是再所難免,就是顏良的頭顱,若不是有劉封在那邊看著,還差點讓人給割了去。


    為此劉封又不得不申定了一些法令,還將確認是冒搶軍功的幾人打了軍棍,扣了軍功,以懲初犯,一連番折騰下來,天已大黑了,這才從戰場上退開。


    雖然因為軍功的“重利”,這收拾戰場的事比往常麻煩了不少,還連帶著多了許多糾紛,然而打了勝仗,人人卻都興奮不已,就是最憨厚的那人,也在掰著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數著自己這一仗賺了多少,那模樣,一個個比守財奴還要守財奴。


    劉寵卻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輛馬車,劉封也老實不客氣的住了進去。不過想著那些被遣往上郡的輕重傷員隻能坐在馬上或者由人抬著,頂著寒風前進,自己卻枕著美人**躲在馬車中,不免又生出了幾分“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的感慨。卻也管不著那麽多了,心中一樂,便偷偷的將這一句與王蘅說了,王蘅雖然不學無文,這兩句還是聽得懂的,破涕作樂,倒是將這滿腹的愁腸化去了不少。


    打勝仗的感覺,硬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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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離石。


    王柔隻一味的裝病,而且貴在堅持,也謝絕了往來訪客,連帶一應州郡事物也一概不理,全都推與了主薄,卻不知是不是在與郭圖示誠了。郭圖每日到前去探往,客套寒暄了幾句過後,便又是囉囉嗦嗦的那一通子棄暗投明的話。3隻不知是有心還是覺得有趣,在王柔病榻前郭圖每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樂此不疲,隻是一迴到客房,卻便收起了那副悲天憫人的嘴臉,自顧的飲酒讀書,其他事全不放在心上。


    袁譚卻是煩躁不得了,終於在一日郭圖自王柔臥榻歸來,再也等待不得的袁譚衝郭圖大咆嘯了起來:“公則,我們每日在這裏做什麽?那王柔,根本就是在裝病,你竟也看不出來!”


    他是來建功立業的,不想等吃混喝,更不受不得無所事事。想著自己的父親袁紹曾不止一次的當著幾個兒子的麵,很是失望的那一句:“使我有子如劉承澤,雖死何怨!”


    袁譚心中就是一陣泛酸。


    所有人都知道,父親這一句話是在說給自己聽的,所有人都早看出來了,父親對三弟袁尚的寵愛遠甚於身為長子的自己,甚至有傳言,父親曾向劉氏承諾,自己的家業將來一定會傳給那個乳臭小兒袁尚!


    這一次到西河來勸降王柔,正是郭圖跟自己提的主意,勸降王柔,獨下一郡,也是大功一件!隻是到了這裏,想不到卻是受到這樣的一種招待。


    郭圖自然知道袁譚為什麽會這樣焦躁,半點也不在意,輕拈長須,微微一笑道:“大公子,稍安勿躁,王叔優裝病,這事誰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隻是他既然裝病,我們不妨便配合他一下,且看他能裝得幾時了,豈不有趣?”


    “有個……”袁譚本滿懷期待的以為自己一發火,郭圖就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的一句話,登時氣結。臉色大變張口欲要罵出一句粗語,卻又猛的省得這個郭圖是偏向自己的,便又狠狠的收了口,不悅的道:“既然公則也知道王柔老兒是在裝病,便不過是在敷衍我們,我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待得迴去,我便與父親請命,帶一萬精兵過來將這小小的離石城屠了,看他還能與我裝病否!”


    話到最後,袁譚已是咬牙切齒的,雙目森森,滿是殺氣。


    郭圖卻已熟悉了他的為人處境的,哪會放在心上,悠然的給自己斟著酒,淺嘖一口,淡笑道:“大公子,你可知主公為何讓你我到這裏來?”


    “為何?”袁譚脫口而道,一臉子疑惑。在他想來,這個事本來是自己一力向父親請求才要來的差使,而自己之所以會跟父親討要這個差使,卻是聽從了郭圖的建議,這裏頭,哪還有什麽文章的?


    “嗬嗬。”郭圖灑然大笑,卻給袁譚遞了杯酒過來,“公子,主公是以你我為餌呢!”


    “呃?”袁譚正接過酒,不由的大吃一驚,差點沒把杯中的酒給灑了,“為餌?這又是做何解?”第一時間,他卻想到了戰國時的質子們,使勁的搖了搖頭,父親當不會如此,王柔也不值得父親如此重視他!


    郭圖雙目褶褶,像是早已看穿了袁譚的想法一般,緩緩的道:“一個自然是招降,不過卻不帶著多大的期待,二是穩住王家,大軍即日南下,三乃是示誠於王家,收賣並州豪族,從根子上,把劉備從並州除去!”


    袁譚一怔,臉上有些難看,這前後三點,第一個還與自己多少有點關聯,卻是父親心中根本就不當迴事的!心中失落可想而知,沉沉的道:“一個太原王家,值得……”


    下麵的話卻再說不下去了,袁家長子袁譚不受袁紹重視,家中人不當自己的族中長子看待,這在冀州也不是什麽秘密的事了,便是自己的婚事……


    郭圖淡然一笑:“大公子,王家雖小,也是王允親族,況且,王家在並州首屈一指,主公胸懷天下,正要學那千金買馬骨……”


    “也便一道學異人質於趙,秦人屠長平的事?”袁譚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掃了郭圖一眼,不無刻薄的道。本以為自己是身負重任而來,翻到頭卻想不到隻是無關緊要的一顆棋子!尤其看著跟自己提議的郭圖,分明就是設一個套子讓自己往裏鑽,心中大是惱恨了起來,滿腔的怨氣一並起了來。


    郭圖臉上一呆,便有些不自然了起來,認真的道:“大公子,慎言!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主公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哈哈,什麽道理?投我於敵營中,既然知道王柔不會投降,竟不怕他綁了我送與劉備?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做得,我便說不得?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你,公則……”


    袁譚雙眸通紅,俊秀的臉上一片鐵青,又是一陣蒼白,喉內像堵著一塊厚綿似的,說不出的難受,欲要再譏諷郭圖兩句,終於還沒失卻了理智,話到喉邊又給生生的壓了迴去,微微闔目,緊緊攥著手中酒杯,指節發白,渾身劇烈的顫抖著。


    郭圖看在眼裏,深吸了口氣,道:“大公子,我知你怨我,郭圖敢與大公子深入險地,便是料定王柔是小心之人,斷不敢為難你我二人的,若是大公子仍想不通,要走,今日便可離開了這裏!然則,”說到這裏,郭圖聲音一沉,語氣轉厲,“若大公子什麽事也不做,主公便更不會記得你!異人不質於趙,誰又會知道秦有此公子?”


    袁譚臉色浮起一片黯然之色,頹然坐了下去,沉頓許久,才又緩緩站了起來,與郭圖長施一禮,深深的看了郭圖一眼,道:“袁譚無狀,請公則教我!”


    縱是他心中如何的失望,不幹事就沒有表現的機會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郭圖滿意的點了點頭,慌忙起身避開,臉上卻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別樣神色,與袁譚迴施一禮,正色的道:“圖自隨了大公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公子自可放心即是了!”


    袁譚大喜,道:“如此,譚請公則教我,當下該如何是好?”說罷這話,卻才又省起,方才郭圖與自己提及的第三點:示誠於王家!當即又遲疑了起來,道:“依公則之見,譚當卑詞致意,與王家刻意交結?”


    郭圖微微一笑,卻搖了搖頭,與袁譚輕施一禮,認真的道:“大公子能這般想,取離石不遠矣!隻是交結王家,卻不必大公子自己出馬,如是,反顯了大公子卑賤了,此事,圖自可為大公子成之!”


    前倨而後恭,當王家是泥人木塑嗎?郭圖心中失望,自己不爭氣,難怪主公不將你放在心上了!


    袁譚聽得不用自己出手,卻是暗鬆了一口氣,要自己去屈節與那個裝模作樣的王叔優繞曲折盤繞,卻是比殺頭還讓人難受的事。當即與郭圖深施一禮,喜笑道:“如此,這便全仰仗公則了!”


    “此正圖職責所在也,本該如此!”郭圖微微一笑,這一迴,卻平受了袁譚這一禮。


    “隻是,我還要在這裏等多久?”袁譚也是喜色連連,卻又有些急躁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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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的才具如何呢?這個還真不好說,因為他是個失敗者,曆史注定不會為他留下太多的資料,其中還有很多是要為襯托勝利者的英明形象而書寫的。失敗者之所以失敗,固然是因為他比成功者少了那麽一點點成功的條件,不過這個卻不能就此說明,這個失敗者是個笨蛋,注定是要失敗的。


    嗬嗬,有句話說,淘汰賽第一輪輸給冠軍的,未必就比亞軍差,哪怕亞軍最後是成功的逼平了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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