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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頭一看,這人卻是甄逸,領著甄府大管事田瓊與鍾繇遠遠的走來。


    田豐看著甄逸走來,微微有些詫,眼中閃過一縷勁芒,似乎心有所得,卻還不放過我,道:“敢問大人,若無甄公相助,大人當如何處理此事?”


    望著田豐逼視期待的眼神,我不由的大是苦惱,凡事哪能算到這麽精確的,有時候走一步算一步也未嚐不是解決辦法,搖了搖頭,老實的道:“我也不知。”


    田豐麵沉似水,似乎早料到我會有此一說,隻自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一旁的徐山早已忍耐不住了,田豐話裏總是不把他們茫山人和蕩陰山的前同行們計算在內,虎目大張,瞪視著田豐,大是不滿的道:“少將軍有言在先,自當言出必行,長史大人……”


    “閃一邊去!”話沒說完,三叔一聲冷斥,掄起蒲扇大的大手掌便已一把將他高高拎起,狠狠的甩了開去。


    徐山也是有幾分勇力的,但跟三叔比起來卻還是遠遠的不及,又是措手不及,登時被甩了個七暈八醋的,他也是硬氣,搖搖晃晃硬掙紮著站了起來,憋紅的臉迎著三叔這邊看來,卻不說話了。


    我大是頭痛,忙著了幾個人扶了徐山下去。迴過身來,看著田豐還在一旁若有所思,心頭一動,上前與田豐深施一禮道:“元皓先生,劉封年幼,今年也不過一十三歲,家父又長年在外,自小便失了教誨,以至有了今日的舉動失儀。本來,以封年尚未及冠,不該據領高位的,也沒有這個能力來護領中山相。隻是現今世道紛亂,封機緣巧合占了個先,若是退避,非但不是尊賢,卻是避禍了,故劉封不敢取。但劉封終究還是年少不省事,舉止難免有不當之處,懇請元皓先生收我為弟子,日夜教導,萬望先生能允了小子!”說著我做勢就要拜倒。


    開玩笑的說,作為三國前期裏有數的智者,曹操都要稱讚不已的高賢,田豐的過人之處不容置疑。而一旦他能收了我做入室弟子,在幾年後的亂世之中,他首選的輔佐對象自然也必脫離不了我們父子。而今時的父親也不是原來曆史時空裏的那個為“孔北海亦知世間有劉備邪”而驚詫莫名小人物,以幽州牧劉虞對他的賞識,平定烏桓人後授以一郡太守也不是難事。


    雖然沒有抬頭看田豐的臉色如何,我也不難猜想得到他的驚詫之態,不待我雙膝落地,田豐一把將我扶起,肅容正視著我道:“田豐不過一介寒儒,焉敢當得大人如此折節相交?這樣的話大人往後切勿再說了,豐必然全力輔佐大人守衛中山,不教烏桓人有機可乘!”話語間,田豐似也把握到我的某種別有用心,明言隻助我到擊退烏桓人為止,臉上卻也不自覺的浮起欣賞之色,雖然一時還沒答應我的請求,卻也不見其排斥。


    我不由的心內暗喜,田豐雖然識見卓絕,卻不是以識人而聞名的,準確的說,他對人性的認識還是略有不足的。否則的話,他必然能在第一時間裏看得出袁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縱然他不會像荀彧郭嘉那樣的棄袁就曹,以他的才智,好歹也會用一些袁紹能接受的方式來勸諫袁紹,以致於落個人見人憎的下場。


    這樣的機會,自然不能錯過,不由分說的,我退後一步,再次誠懇的道:“劉封往日每常恨自己不曾遇得良師教導指點,以致於夜半迷途,不知所往。先生海內賢士,才德冠絕幽冀,若不以劉封鄙陋,千萬收我為弟子,劉封能得先生教導,雖死無憾!”


    田豐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的神色,略略有些猶豫,凝視著我一時無語。一旁的甄逸鍾繇等人相視半晌,顯然也料不得我會有求學於田豐門下的舉動,卻也都樂見其成,助我不斷的向田豐請求。田豐微微一皺眉,對眾人的話似乎並不怎麽聽得進去,罷了罷手止住了甄逸幾人,定視著我緩緩的道:“如此,豐再問大人一句,還就方才大人與胡、徐二位將軍的承諾,請大人再一次告訴田某:大人將如何處理此事?”


    我愕然,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次這樣問我了。臉上微微有些發燙,亦有些困惑,略一頓,深吸了一口氣,肅然一禮,緩緩的道:“人無信而不立,但若使劉封背信而能安中山,我從先生所言。如若不能,我從我所願。”


    說完話,我大是緊張的望著田豐,他要的答案是什麽,我猜不透,便據實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別看剛才我還踢門甩窗的,一旦冷靜下來,我還是會認真考慮這事的。


    想是這麽想,掌心卻已經濕了,算來我的這第一次招人,還是麵對田豐這樣的一個才智人士,說有把握,那是假話。能得田豐認可,我自然慶幸,若是不能,我也無法。


    許久,終於,田豐輕拈頜下長須,點了點頭道:“大人能這般想,天下幸甚!”


    我大喜,納頭拜倒,喜道:“有先生教我,劉封還有什麽好擔憂的!”


    田豐極難得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待我一揖拜倒,伸手將我扶了起來,微笑道:“我待人素來嚴厲,往後若有苦楚,你可莫要怪我!”難得他這麽一個古板剛正的人,居然也會有說笑的時候。


    我大笑,急忙吩咐下去設宴置酒。田豐卻搖了搖頭,看了甄逸一眼,道:“你還忘了一事。”


    我一愣,猛的醒起,走到甄逸近前,躬身一禮道:“甄公厚恩,請受劉封一拜。”


    甄逸嗬嗬大笑,伸手拉住了我沒讓我伏下身去,握著我的手笑道:“賢侄與我甄家交情莫逆,哪還用得著與老夫這般的客套?再說賢侄也是為我中山做事,守護中山安寧,老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自是應該的。”略一頓,又笑道:“老夫還要恭喜賢侄拜得良師才是。”說話間,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卻不知是為何。


    三叔也是大笑道:“先生能收我侄兒為弟子,請容張飛代我兄長一拜。”隻這短短的一次會麵,三叔對田豐的才能便已有了初步的認識,對他也大是客氣了起來,他本就是個愛敬君子的人,若是二叔來了,可不會這麽好臉色。


    鍾繇亦是大笑。


    不多時,排席已畢,甄逸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中山相府的最大資助人,由他坐了主位,田豐是我的老師,便由他與三叔坐了次席,我坐在下首相陪。


    酒酣,鍾繇忽的道:“賢弟,此次雖由甄公仗義暫緩了中山的燃眉之急,但畢竟不是長久之策,烏桓人何時會到達尚未可知。而賢弟的任命書州府韓大人也還未迴放,又不著人前來接任,事情多有蹊蹺,不知賢弟可有良策?”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這事我也是無奈得很:“封尚未及冠,州牧大人不放心我也屬正常,我願再修書一封,不如就煩請元常兄走一遭,請州牧大人速派人來接領中山相……”


    “侄兒說什麽傻話,韓馥老兒自己守不住中山讓張純給反了,是侄兒替他搶了迴來。而今烏桓大軍不日南下,侄兒不理事,還待何人?”我話還沒完,便叫三叔大是不滿的瞪了我一眼喝斷了。幾杯酒下肚,三叔張飛的聲音更是粗豪得多了。


    我無奈看向了田豐,他暫領中山相長史之職,又是曾任過朝廷的侍禦史,在冀州頗有幾分人氣,與韓馥也有交情。田豐輕呡了一口酒,微微皺了皺眉道:“這事其實也無須多慮,玄德公曾為安喜尉,今又領護烏桓校尉,還是漢室宗親,州牧韓大人縱然心有不甘,卻也不能不有所顧及,公子暫領中山相一事已是定了。不過元常能親自走一遭,未嚐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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